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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章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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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又是几年。
认识房月的人都知道,这个人真的变了。
他贪婪无度,想方设法让那些寻欢客掏私钱,可就是能让他们掏得心甘情愿,还生怕他不要。
他沉溺色欲,不管多么□□的要求,他也甘之如饴;有时被客人邀约冶游,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做出不知廉耻的举动。也是因此,虽然房月不再乐于跟苏寒江争斗,在坊间的声名却不降反升。
他放纵享乐,新衣月月做,金玉时时戴,同样的首饰挂件绝少在身上呆过三天,看得别的妓子小倌们眼红嫉妒。
他阴晴不定,给人好处,不一定是要拉拢;给人恶脸,也不一定就是讨厌;前一刻还在对你笑,下一刻就可能把你骂个狗血喷头。
他脾气古怪,几年下来,身边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厮竟被折磨得面黄肌瘦、成天眉耷眼吊,手臂上也常见得掐痕血印,却不管老鸨怎么问,一句房月的坏话都不敢讲。更怪的是,老鸨说既然这小厮不合心意,另换个伶俐漂亮的给他用,房月又打死不干。把老鸨给心疼得:一棵赚钱的好苗子就这样生生给糟蹋了!
他行事越来越令人费解,手段也越来越老练,
不管是醉红院的妓子小倌还是入幕恩客,再没人明白他的心思。
苏寒江也一样。
因为他不再来挑衅生事,两人接触倒比以前少了许多。
是以今天房月会跟着老鸨过来自己这里,没头没脑的说那句风凉话,让苏寒江觉得十分不解。
“想与我争风头,也不瞧瞧你有让人□□的本事么?”
起因是老鸨突发奇想要让苏寒江□□。
如今苏寒江已过了弱冠两年,身上男子气息越发显露,老鸨怕会被那些恩客们嫌弃,便有意让别的男人把他那男子气息压下去。在老鸨眼里,性情清傲固然能吊人胃口,但身段柔媚如房月的,才是男人喜欢的模样。
可奇怪的是,今天她却又忽然改了主意,让他继续做清倌。
跟着来的还有浓妆艳抹,神情高傲的房月。就像当年,他赢了自己一场那般的神色。
似乎,他从中做了什么……
苏寒江不相信现在的房月还会想着跟谁争风头……但他阻挠老鸨到底是为了什么,却又想不明白。
后来,苏寒江找了房月身边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厮春眉来问,得知确是房月说服了老鸨。
可他毕竟知得不多,说话又唯唯诺诺胆怯得紧,还尽是护着房月的意思,苏寒江没问到更多的东西,反而更为不解了:他被房月欺凌得如此可怜,不该是恨得要死么?又或是被房月威吓得不敢说他坏话?
苏寒江那时哪里知道,这春眉对房月的忠心,比之春晴对自己,根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后又发生了好些事,让苏寒江越发糊涂。
虽说苏寒江和房月两人见得不多,但在一个醉红院,兜兜转转,总会有些时候。
一日,苏寒江在小园被几个客人纠缠,路过的房月不知怎的竟凑了过来,先是把自己讥讽了一番,接着把那些客人也抢了去。
“哟,我道是谁在这败我们醉红院的牌子,原来是我们的大红牌苏寒江苏公子啊!”
那人睁着双狐狸眼,眼波流转,懒洋洋往小凉亭上一靠,顾盼生姿,只消一句话,那群人便忘了自己,眼里只看得见他一个。
“我说苏公子,接不了的生意你就别接啦,也好歹给小弟留条活路吧?”
房月是不缺客的,而且那几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客人,他这样做……是想看自己难堪?
但他岂会不知道,苏寒江怎么会为讨不得客人欢心而难堪?反倒是会高兴摆脱纠缠……又或者,他是在帮自己?他又怎么会帮自己?
这边还没想明白,下一刻,就见他软软腻进一个纨绔子弟怀中,谈起价钱来,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人看着。
苏寒江一时气恼,便忘了心里那古怪。
此类事情越来越多,苏寒江也便懒得去想。总是房月的心思太难猜,难想明白。
又一日,醉红院里来了江湖客,逼着要看房月跳舞,听自己抚琴。
老鸨得罪不起他们,苏寒江只得隐在青纱帘后,为那个几年没出现的台上的身影奏乐。他和上自己的琴声,一舞清雅绝伦,完全不像平日里妖娆妩媚的身姿,甚至让自己忽然有了种抃风舞润之感,不由得记起前几年房月没得逞的那次算计来:
“苏寒江,从今以后,你要为我奏乐!”
其实房月当年与自己作对时,并没有赢了多少,如今总算是偿了他一个愿,只是不知他还会不会记得。
苏寒江还没感叹完,一转眼,又见他死性不改,忽忽然送了媚眼给台下的看客,便投怀送抱,一夜红绡春暖。
苏寒江起身拂袖而去,竟连平日十分爱惜的琴都忘了带走。
这才发觉,自己素来性情淡漠平和不易动怒,却不知从什么时候,总是会因为房月激起无名火。
这,又是为何?
今日听得他那句:“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了!”
苏寒江才幡然了悟。
房月这份心思,既浓烈又纠结,嫉恨也好,爱慕也罢,最终却都成了不惜一切的卫顾。长年累月,错综复杂,早已难用一种感情简单的形容。
而自己呢?
自己又为什么越来越容易因他的一言一行生出恼意?难道是被他这盘根错节扑朔迷离的心绪浸染久了,也竟存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