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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堂卷】一、命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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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亭国元宗三十四年,北疆驻守将军苏征的家院里诞生一声啼哭。将军夫妇遍阅典籍,终在麟儿满月之日定名为苏堂,以期其子能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又因生于黎明破晓、启明星刚升之际,苏堂便得了明启这个小名。
可谁曾想,军伍世家的将军之子,却是个无欲无求、身于世外的命数。
当时苏堂九个月大,大安国南袭至南亭国北疆,苏堂父亲苏征作为将领率军出战。苏堂母亲徐氏本也是军中副将,但在生苏堂时吃了苦头,身体将将恢复大半,无法上阵御敌,只能每天在家等前线战况。
大安国军队驻地入口为一处天然峡谷,苏征追击几次都无法将其清缴。大安每被击退后便休整几日,重整旗鼓再战。战事在这样的拉扯中绵延了三个月。徐氏想尽点绵薄之力,既然不能亲上战场,那就为军将们求安,于是在小苏堂周岁的前一天,她带着小苏堂一起去城郊的寺庙祈福。跪拜佛像时,徐氏将小苏堂放在身边的蒲团上,闭眼诚心祈福。小孩子好动,小苏堂朝佛像爬了几步就下了蒲团,左摸摸右碰碰间推到了蒲团前的签筒。大人们听见声响睁眼,连忙抱起趴在地上的小苏堂。挣扎间,小苏堂从散在地上的签中随手抓起了一支,且抓得很紧很紧。
民间都有抓周的习俗,由于正值战事,小苏堂的周岁和抓周宴都没安排。此刻小苏堂抓了支签,若是吉签那便算抓周,若是凶签就权当小孩子胡乱玩的不作数。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徐氏抱着小苏堂找僧侣解签。
可那支签是还没来得及刻上的无字签,解签僧给不出解答,带着徐氏和小苏堂见了住持。住持摸了一遍签,又看了一眼小苏堂,半晌解出个说法:“无字签无吉凶,所求之事无定数,所求之人无欲求,是出尘世者才有的机缘。这种命数,最宜修佛法,可参透佛理万物。”听到这签不算坏,徐氏松了口气,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数日后,护国大将军诚国公苏迁领援军终于抵达北疆,战局顷刻激化,大安的兵马变得勇猛异常,身中数刀犹不死。苏迁观察三日后才发现那些兵马身上有黑气缭绕,且随着战事吃紧,残存者身上黑气越重。苏迁苦战十日,不敌阴魂加持的大安军,最后燃魂为祭才得胜。
战事终了,浴血沙场的苏征回到家,也带回其父苏迁的佩剑。燃魂之祭形神俱灭,苏征想将这把剑做替代物亲手埋入父亲的衣冠冢,就带回了它。
闪着寒光的利剑上残留着苏迁的血迹,也残存着与阴魂对抗后大伤的阳魂。正巧徐氏抱着小苏堂来探望养伤的苏征,孩童本就纯真,苏堂更是尘世外的命数,是灵物绝佳的调养地。于是阳魂一转,寄养在了苏堂身上。
经此一役,北疆太平了几年,小苏堂也渐渐长大。苏征回来后不久,苏堂曾病了一场,病好后思维仍聪颖于常人,身量发育却缓慢得多。苏征和徐氏不知其中有阳魂寄养的缘故,以为是大病伤了苏堂的身体底子,便日日带着苏堂早起练武以强身健体,不时也会一家三口携手出游。
边境居民在感谢将军夫妇护民安稳的同时,也常常称赞和羡慕将军一家的和睦。
“明启,走,爹教你骑马。关外的春草又长起来了,又厚又软,就算摔了也不疼。”父亲牵着皮毛发亮的枣红色小马驹站在院门口,浑厚的嗓音喊着苏堂的名字。
“明启,娘指的这块就是北玄武七宿,看得清吗?”三人躺在地上,母亲伸出指尖画出天空一隅,温柔地讲解着。
“明启,瞧那红枫把你娘衬得多美。”父亲蹲得和苏堂一般高,然后凑到耳边笑着轻声说,一双眼凝望着树下的女子。
“明启,你也快攥个雪球,砸你爹。”母亲握着苏堂的小手,从地上掘起一捧雪,双手压了两下就朝深色布衣的男子扔去,白球在空中散出雪花,最后落在男子身前。
阳光和暖的春晨,星辰密布的夏夜,红叶银树的秋日,皑皑白雪的寒冬,关口小镇的土地上都曾留下三人的笑语和苏堂脆亮的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