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楼红袖招》残灯就月明

1、天下大势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新朝建立，这皇帝老儿忙着建新朝，盖新宫，哪有什么余力去关注一下满目疮痍的中土大地呐于是百姓又是流离失所，民怨四起。

　　此时，遥远的巴蜀之地，昔日的天府之国如今土地荒芜，寸草不生，人烟稀少，方圆百里，不要说牲畜，连飞鸟都少有看到。偶有几个过往行人，也是骨瘦如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伙行人似是走累了，坐下歇息了一番。队中一对母子格外引人注目，那女人骨瘦嶙峋，不住地咳着，佝偻着身形，乍一看有些让人辨不出年龄，仔细瞧上几分，约莫三十多岁。身边跟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孩，抱着个破包裹，眼里已是含满了泪水。‘‘娘，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哎，二郎啊，娘和你说过多少回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哭。咳，二郎啊，是娘拖累你了。。咳。咳咳’’那女人显然已是强弩以末，不久要于人世了，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队中一老人见状，叹了口气。蹒跚着走过来，对那小娃娃说：‘二郎啊，你娘。。。怕是就快走了。。。找个地方，埋了吧。’话音未落，那小孩猛地扭过头来，瞪大了眼睛。可惜他又瘦又小，满脸满身的泥灰，活像个沟里爬出来的泥巴猴子，此时配上这种可怜的表情竟有点惹人发笑。那老人叹了口气，慢慢地坐了回去，暗道这孩子可怜，可他也已垂垂老矣，食不果腹，自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个半大孩子的。只得在心中暗道：没爹没娘，怕是不久就要被人当个两脚羊抓去煮了吃了呦！那女人已慢慢不行了，忽然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道：“二郎。。。二郎。。”就这样死了。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若不是有些隐隐约约的咳嗽声，怕是会被人误认为一群从地底里爬出来的僵尸吧。

　　天要亮了，二郎一个人坐在乱葬岗上，他面前有一个小小的土堆，那是他娘的墓。这孩子也不知去哪洗了把脸，露出了还算清秀可爱的五官，这要是在和平年代，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童子。可惜如今战火连绵，人人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有又谁会想去照顾一个小孩，给自己加一个累赘呢？念及此，二郎脸上露出一点与年纪不符的悲凉与讥讽来。他不知自己该去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名字，更没有钱，连娘死了都没有地方埋。他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他本没有梦想，一直混混沌沌地跟着他娘四处流浪，可此刻，他忽然有了一个梦想，不，或者说是野心，是欲望。他想活下去，他要活下去，他要好好的活下去。他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量，竟支持着他站了起来，一股力量涌遍他的全身，正当他在内心为自己这伟大的梦想生出一点骄傲和自豪时。

　　‘轰!’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一股气流袭来，把小孩又掀翻在地，重重落在泥地里。小孩摔得眼冒金星，到底是阅历不同，这小孩竟没哭，而是飞快爬到一个坟头后躲了起来。同时把那摔得鼻青脸肿，满脸泥灰的可笑的脸露出来一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起来。

　　只见一个男子的身形显了出来，饶是周围泥灰乱飞，也不见这男子举止有何不妥，一身白衣绣着金色的暗纹，头发却没扎起，脸上挂着三分笑意，一只长剑出鞘，锐气难当，却不敌他周身气质更锐气逼人。小孩有些呆住了，他自认为见人不少，记事也早。幼时也见过蜀中大官出行，其中也不乏满腹经纶，气质卓绝者，但这般人物，却绝是头一次，也不知是哪里的仙人临了凡，他一下子就看呆了。那仙人观察一周，忽然扭头看向他爬的方向。“谁！”一声厉喝，伴随着一道剑光来袭。小孩吓呆了，屁滚尿流的就从坟堆里滚出来了。本想求饶，忽然发现自己浑身毫发无伤，也是极聪明，一下子就明白刚刚那道剑光是唬人的，闭上嘴不吱声了。那仙人也似是没想到是个孩子，一时也愣住了。好半天才讪讪笑道：“小孩，你可知这周围有鬼怪出没的，也不跟个大人，当心鬼怪吃了你。”他本意是想吓吓这小鬼，没成想，小孩答：“我和我娘一起来的，她死了。”男人愣住了，仔细瞅了瞅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小毛孩。大约有六七岁的样子，又想着小孩见了这阵仗也不腿软不害怕，到挺有意思，不紧张嘴想逗他玩玩。“你几岁了啊？”“十岁。”啊？，这小孩竟有十岁了！柳岚不由得仔细瞧了一瞧面前少年，一身黑灰，是男是女都辨认不清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啊？”他试着放缓语气。“没名字，不过我娘唤我二郎。”“二郎那你可还有个哥哥”“不曾。。。。也许有吧，我没见过。”唉，也是个可怜小孩。柳岚心想，他自己也是贫苦出身，竟起了一点恻隐之心，不如，带回去，做个徒弟养养玩？看着孩子挺机灵，就当养个小宠物？他有点不确定“那好吧，我给你起个。嗯。。。我方才来时，前面有个村庄，庄里人姓沈。。嗯，就叫你沈朗吧。”那小孩依旧没太大表情，其实他心里到也还算开心，只是身处乱世，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他也已习惯将自己的感情深埋于心了，小小年纪，却透着一副圆滑与世故，没几分孩子像。

　　那男人也是大大咧咧，也不管他作何反应，随口道“沈朗啊，可愿做我徒弟否？”小孩一惊，猛地抬头，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男人，似是不确定他是真心实意，还是打算中途将他卖了。故作镇定道“仙人您要是愿意收留我，我一定给您做牛做马，只是我又笨又傻，怕不太适合。”柳岚只是有些不羁，却不是真的蠢，一下子就明白这小孩在想些什么，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柳岚，还不至于穷到贩卖人口呢。还有啊，我可不是什么仙人，叫我师尊就行了，你要是不想叫师尊，就叫声柳岚吧，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的，省的我又要被掌门师兄说道。”沈朗也没想到自己这便宜师尊如此不羁，心里一点疑虑却也没完全打消，但还是乖乖叫到“师尊”柳岚见他如此，也不强求，笑着摇摇头，道：“行吧，乖徒儿，你可知这周围有何厉鬼邪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