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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青丘岭问情(二) ...

  •   宴溪抬腿跟了进去,看到春归的头发还低着水,双手在后背叠着,小脚在地上一点一点,似是遇到什么难处。

      宴溪走到她跟前,故意虎着脸:“你推我做什么?”
      春归背过身去不理他,她不知用了什么,发上的香气直飘进宴溪的鼻子。这香气不同于其它女子身上的,清新雅致,再看她红扑扑的小脸,宴溪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真是瞎了心了。

      宴溪蹿到她面前:“问你呢,推我做什么?”

      春归再转过身去,她发梢的水珠甩到了宴溪脸上,他的心痒了一瞬,顿觉口干舌燥,看向她背影的目光炽热了几分。春归如芒在背,撒着腿跑了出去。

      好不容易捱过这晚,第二日日头还没升就穿戴好要出去,走到外间,看到宴溪已梳洗完毕,站在门口等她。
      “我与你一起去吧?咱们一起多存一些山货,眼看着要入秋了 ,天气凉了,打猎捡柴采药都不易了。”伤好的宴溪风采更甚从前,他站在门口,让晨曦都艳了几分。

      “不。”春归被他晃了眼,摇了摇头:“阿婆,不许。”
      “我昨晚与阿婆说过了,阿婆说可以。”宴溪的确是与阿婆打过招呼,但阿婆不许。不过这会儿阿婆睡的实,料想春归也不会喊阿婆起来问个究竟,于是扯了个谎。“走罢!”他说完甩着手走了出去,步履却很慢,感到身后的小人跟了上来,才扯了扯嘴角,继续走。

      春归脚程很快,这片林子好似她的天宫,翻个筋斗就十万八千里,就连宴溪跟着她,都有些微喘,跟着她一直向高处爬,约么两个时辰,到了青丘岭的岭脊处,春归忽然停下来,小手指着远方,对他喊了句:“看!”
      宴溪抬起头,无边的光浸染这尘世,一望无际的花海在夏末绽放华彩,花间氤氲着水汽,蝴蝶从这里飞到那里。原来这青丘岭,繁花半坡,林深半坡,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青丘岭了!宴溪的眼竟有些濡湿,大齐的山河,这都是大齐的山河!

      春归走进花海,随手摘了一枝花插在耳边,回头招呼宴溪:“你来!”
      她的笑漫天漫地向宴溪扑来,让他猝不及防,无处可逃。只得讷讷的迈出腿跟着她,看她走到花间,拨开四下的花,一个木箱藏于其中。从怀中掏出不知何时塞进去的香囊,在木箱四周绕了几周,而后打开木箱,拿出一个蜂巢!宴溪从未见过这等景象,这女子,会酿花蜜。

      “等。”春归让宴溪在这里等,自己去到一旁,折腾了许久,一个小小的陶罐,满满的花蜜。她的手指伸进去蘸了一点,塞到口中,香甜无比,满足的闭上眼睛。

      想起什么一般,又蘸了一点,把手递到宴溪面前:“甜。”笑靥如花。

      宴溪愣住了,这样狂浪大胆,直白的引诱。不,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是想让他尝尝那花蜜。宴溪思忖良久,慢慢低下头,从她的手指上,吃下那一口蜜。他的唇刚刚挨上去,春归却猛然抽回自己的手指。刚刚突如其来的异样,让她分了神。诧异的看着宴溪,仿佛他对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宴溪没有抬起身,此刻,春归正仰着头看他。她眼神中的不解、疑窦、惊诧统统入了宴溪的眼,似她指尖的花蜜,让人欲罢不能。他的头猛然倾向前,春归下意识想躲开他,却被他的手按住了脑后,宴溪从她的唇边吃走了那一点蜜,而后抬起头看着她的小脸:“送给别人吃的东西,不可再拿回去。阿婆没教过你吗?”

      春归咬住自己的唇,她直觉自己被欺负了,眼里盛了一汪水,只要眨眼,就会泛滥成灾。

      宴溪突然想起他经的那些女子,若他这样上前,那些女子大抵会伸手揽着他的脖颈,生怕他抽身太快。也遇到过不经人事的女子,被他这样调戏,红着脸用秀拳轻锤他的胸膛,而这一个,竟是要哭了出来。

      他连忙向后站了几步,转身喊道:“鹿儿,快跑。”上阵杀敌没做过逃兵,这会儿落荒而逃,真是别开生面。最可怕的是,还没跑几步,就感觉到两只手掌用力的推在他后背上,堂堂大将军,在这诗情画意之地,被一个弱女子,推了个狗啃屎。

      他趴在那久久不起,不是不能起,是不想起,昨儿一次,摔个屁墩儿,今儿一次,摔个狗啃屎。这要是被自己那些部下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这女子不能惹,也不好惹,自己身高腿长,放眼天下,跑得过他的人没几个,这女子,竟这么快追上了他?

      宴溪趴在那思索良久,终于想通,这青丘山青丘岭都是她的地盘,她在这里活了十几载,如履平地。倒是不丢人。于是若无其事翻过身坐起来,一头一脸的土。

      春归见他脸上的土,有些后悔了。自己打小也没伤过什么人,眼前这个算是第一个了。蹲下身把脸凑到他跟前:“对不住。”俨然忘记了刚刚发生什么,只是记得自己推到了他。

      宴溪听她竟然说对不起,假意瞪了她一眼,把手伸给她:“拉我起来。”

      春归接过他的手,把他扶起来。宴溪就势靠在她肩上,若无其事的问她:“你的蜜呢?”
      春归侧了侧身子,一罐蜜稳稳的用柳条拴在腰间。宴溪的手指刮了刮她鼻尖:“你倒是聪慧。”

      二人走到树林那一侧,宴溪起了好胜心,觉得自己不能在打猎上输给她。于是有意跟她比试,春归不晓得这是在比试,只当是他在跟她玩,于是二人你一只我一只,不亦乐乎。不出两个时辰,宴溪的肩头就挂满了猎物。

      “饿。”春归看着他肩上的猎物,眼睛转了转,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兜,拿出一小块盐巴,递到宴溪手中,又指了指他肩上的野兔:“吃。”

      宴溪明了,二人拾了柴起了火,将野兔架在火上烤。春归又是春归了,守着野兔就是守着野兔,眼睛一眨不眨,时不时吞吞口水。

      待烤好,宴溪有意逗她,拿起野兔就跑,春归急了,在后面追他,却撞进他的怀中。二人都静了下来。
      “想不想吃?”宴溪在她耳边轻声问她。
      春归盯着野兔子,点了点头。

      宴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这里。”
      春归大抵是饿傻了,乖乖凑上去,在他脸颊印了个吻。宴溪心满意足,拉着她靠着树坐下,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吃掉了那只野兔。

      吃饱了,春归的困意也上来了,芭蕉叶子盖在脸上,睡了。

      宴溪端详着她的怡然自得,何其难能可贵。这世上那么多脏污,她于这青丘岭上,保有难得的良善清白,也算幸事。在她身旁躺下,掀起她的芭蕉叶也盖在自己头上,睡了。

      这山中一日,疏忽而过。二人满载而归,兴高采烈向回走。待下了岭,奔草庐走,宴溪听到身后沙沙作响,停下来对春归说:“我去如厕,你在这里等我。”

      向后走了数十步,看到张士舟带着人蹲在树后等他。

      “这是将军要的。”张士舟拿出一张空白的舆图递到宴溪面前。
      “嗯。”
      “我们就跟着将军罢?”万一宴溪出了什么事儿,张士舟可没法跟朝廷交代。

      “不必。”宴溪想到有人跟着他和春归,有些不自在。他的部下不知他的脏心烂肺,他也羞于让他们知道。对他们来说,大将军在山中迷惑一个女子,就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儿。但他们不知,他们的大将军,根本迷惑不了那个女子。宴溪想起狗啃屎的窘迫,抬起腿踢了张士舟一脚:“滚!”

      张士舟嘴贱,跳到一旁:“我们是担心那女妖伤了将军,她那一把,可把将军推的不轻!”身旁的士兵不敢笑,脸紧紧的憋着,憋的青紫。

      宴溪瞪着张士舟,果然,自己的部下看到了。他的脸晴了阴阴了晴,眼眯着透着寒光,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吓的张士舟躲到其他人身后,侧着脸说:“属下知晓将军是在用苦肉计。”算是给宴溪一些面子。

      宴溪狠狠瞪了他一下,扔下一句:“给本将军去旁的路画图,别让本将军看到你!”转身走了。

      这山上的暮色四下,二人经历这一日好似熟了一些。远远的,看见阿婆站在小径那里等着他们,待他们走进,责备的看了春归一眼。

      “这么多野物,可以晒干了隆冬时候吃。”阿婆自言自语道。
      “阿婆,这些日子我跟春归多打一些回来,这样天冷了,不愁吃的。”宴溪适时的补上一句,不待阿婆点头,就挑着扁担去溪边了。

      大有要在这山中一辈子过活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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