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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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刘阮逢人处，回首东风一断肠。
¬¬¬¬¬¬——《牡丹亭•惊梦》
正月十五上元节，街头巷尾处处张灯结彩。他披着狐裘，独自穿行于观灯的欢闹人群，嘴角含笑，是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寥。
蓦然回首，在灯火阑珊处看到那少年，玉白的面，漆黑的眼。
你可是找我？
他驻足笑问。少年不说话，神情淡漠。他便笑笑，转身离去了。
火树银花不曾合，谁见星桥铁锁。
清明时节，寒食东风御柳斜。江边渡口，他同船家讲好价钱，忽又见那少年在一边，杏花雨点点，沾湿的黑发垂在额前。
为何一直跟着我？
他好奇地问，少年却不做声。
莫要跟着我这失意之人了。小心踏入了肮脏尘世，不能回头。
揉揉那顺滑的黑发，正要登船，袖口却被扯住。一回眸对上了少年坚决的脸，心就莫名其妙地软了下来。
真的要同我一起走么？
少年点头，明眸恰似碧波粼粼。
那便上船来吧。
春风一笑，烟波千里山水绿。
七月初七，绪风初减热，新月始临秋。水光潋滟，他仰卧小舟之上，与少年共赏迢迢星汉。
依稀可见城中喧闹景光，而此处孤舟夜泊，更添怅惘。
我生性懒散，原本便淡看功名，至于争权夺利之事，更是兴致全无。谁知皇兄竟听信谗言，将我逐出宫门。如今人人视我为皇室败类，天下虽大，也唯有这一叶舟，方是我容身之处。
陈年的桂花酿，香气馥郁，他自斟自酌，此刻已有了几分醉意，恨不得道尽愁肠。
也罢。虽遭污蔑，也不过是身后名。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我仙道彰既无愧于心，便遭天下人耻笑又何妨？
我不会耻笑你的。
从不说话的少年忽然开口，声音掠过江面，激起层层涟漪。
就算天下人都耻笑你，我也不会。
他偏过头，瞧见少年素日凌厉的侧面，在月色中添了几分柔和，醉眼中忽然水色氤氲。
痴儿。
一声笑骂，几许温柔心。
转眼已是十月，树树秋声，山山寒色。傍晚时他闲来垂钓，看到身边的少年，忽然想起还不知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少年专心致志盯着水面，目不转睛。
那我给你取一个，可好？
随你。
瞥见少年沉静的脸，与江畔火红的霜叶说不出的合衬，便脱口而出。
叫流川枫，如何？
少年眼睛眨了眨，什么也没说。嘴角却浅浅弯起，几不可见。转瞬即逝，夕阳随水流荡去。
冬日里寒江飞雪。漂泊多日，囊中渐渐羞涩，他却不忍见少年衣裳单薄。在途经小城时泊舟江边，吩咐了少年在船上等候，他便将身边的贵重物什带上了岸去，好当些银钱为少年添些衣物。
归来时，那世所罕见的雪白狐裘，已换成了上好的厚锦袄，月白嵌红丝，少年穿上定会好看。
他欢欢喜喜回到小舟，船上一切如故，只是不见了少年。
他等了数日，少年仍未归来。他心道少年或是厌倦了江上的孤寂生活，却又不愿相信少年会就此弃他而去，于是夜夜仍然点了灯火，在江边苦苦等候。
然而他最终还是离开小城，继续顺水而行。心中想着，也许少年为了某种缘故不得不暂时离开，但只要有缘，终有一日还会在这流川上相见。
来年深秋，他路过一方古刹时，向年迈高僧请教缘法。老和尚听他讲完，不禁捻须而笑。
痴儿啊，不必再等下去了。须知你们本就是天涯殊途。只因它昔日的肉身在你手上，你才看得见它。你既然将它的真身当了出去，怎还能与它再见呢？
老僧大笑着扬长而去，只留他一人呆坐，手中犹自抱着那月白嵌红丝的锦袄，一脸错愕。
枫林愁暮，月满空山可奈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