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新晴照酒

555、谈生意

　　江澄回宫后顾不上休息，换了身衣裳就带着给长乐的礼物，一套纯银打制的做成琴筝琵琶箜篌式样的小摆件，往琳琅殿来见顾琼。他怕来得迟了，万一明帝今晚翻顾琼的牌子，那两个人就没时间说话了。
　　他到达琳琅殿的时候，顾琼已经用过了晚膳，正坐在外间看长乐弹琴。长乐这阵子比前确实有所进益了，已经能够弹奏指法复杂的曲子，而且弹得算是流畅。他是那种做事慢吞吞，学东西也比别人慢一些，但是只要假以时间给予耐心也能学得有模有样的孩子。
　　顾琼瞧着儿子专心致志弹琴的小身板，心里头颇有几分欣慰，琢磨着把天心楼中这两日上的首饰新品，拿两样孝敬柳太君。
　　正想着，侍儿们就报说景卿主子来了。
　　他连忙向外传话，“快请景卿进来。”

　　江澄迈步进来，顾琼已经从坐榻上迎了过来，长乐仍旧在琴凳上坐着，只是不再弹奏了，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江澄。
　　“景卿请坐。”顾琼把江澄往坐榻上请，又顾盼长乐，吩咐道：“你这孩子，快叫江叔叔。”
　　“江叔叔好”，长乐糯糯地喊了一声。
　　“宝贝乖，又在练琴呢？真用功，叔叔给你带了几个小摆件，奖励你。”江澄和颜悦色地夸赞长乐，把手上的礼物盒子递了过去。
　　“谢谢叔叔”，长乐接过来，乖巧地道谢。
　　顾琼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着江澄道：“又让你破费了，再有好玩的留给永和玩吧，乐乐这边什么都不缺的。”
　　江澄微笑，“今个儿不是乐乐生日吗？我平日里也没闲工夫给孩子琢磨礼物的。”
　　顾琼一愣，很快就笑了起来，“你不说我倒给忘了，今个儿十三，可不是乐乐生日吗？”他说着话感慨了一句，“咱们凰朝是不给未满十五岁的小男儿过生日的，我去岁也是，过了两日了，才想起来是乐乐的生日，倒难为景卿你年年想着。”
　　江澄笑着替他解围，“我今年也差点忘了，是今个儿陈语陌的女儿出生了，朝堂上都在说陈家办生日宴的事，我才想起来今个儿是乐乐的生日了。”
　　顾琼仍旧表示感激，“那也是你疼乐乐，才记得哪天是他的生日，换成旁人，那是根本记不住的。”
　　这一点江澄并不否认，他笑呵呵地道：“乐乐招人疼嘛。”
　　也许是长乐是他回宫之后宫里出生的第一个小娃的缘故，也许是当初罗幻蝶曾经提议过让他抚养长乐的缘故，也许是长乐性子纯良更对他脾气的缘故，他对长乐颇为喜爱。宫里这么多个小娃，他除了永和的生日也就长乐的生日记得最牢。
　　当然也跟长乐出生的日子便是当年绝伦科开考的第二日有关，那年他夜里在顾琼的琳琅殿陪产，只睡了一个时辰的觉，早上仍旧前往演武场主持考校，有个考生箭飞偏了，眼瞧着要飞到冯兆雪的面门上，他去救援冯兆雪，腰撞到了桌子楞，疼了好几天，他对这件事记忆深刻。
　　不过今个儿他没功夫同顾琼多谈长乐的事，他笑着问顾琼道：“已经戌正了，乐乐也快该睡了吧？”

　　顾琼听了，便知道江澄这是有话要说，立刻传乳父进来，把长乐抱到后院去洗沐休息。长乐原本是住在顾琼这个院子的左厢房里头，新年里顾琼想着长乐又大了一岁了，就想要把长乐挪到后院的正殿住。还没来得及挪动，上回明帝过来临幸，宠爱得很是放恣，次日长乐的乳父瞧顾琼的眼神颇有些深意，顾琼便不再拖延，当日将长乐连同乳父、侍儿一道挪到后院去了。
　　原本的的左厢房，顾琼也没有再安排侍儿住，直接空了起来。前头院子里只留一个守夜的侍儿，其余的都打发到后院和跨院去住。日后明帝御驾再过来，他便连这守夜侍儿也发遣到后院睡觉去，院子中空无一人，便是偶尔动静大些，也不妨事了。

　　乳父带着长乐下去之后，顾琼看着江澄开口道：“我正有件事要找你去，你不过来我也要到你殿里找你呢。”
　　江澄听顾琼这么说，便问道：“怎么着，你也有事情要找我？那可真是巧了。”
　　“是呀，不过也不是多么急的事情，你先说，你这么晚上过来除了给乐乐送礼物，还有什么要事啊？”顾琼笑吟吟地向着江澄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澄把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我想你手头这么多的铺子，若是能把他们接收了过去，那就省了很多力气。”
　　“倒没这么容易呢，铺子里本就不缺伙计了，一下子哪装得下这百十号人？不过你既说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原来是为了大伙儿，我总要做到才是。”顾琼答得轻声慢语，江澄初始听他说没那么容易，心里头还咯噔了一下，及至听他说总要做到，便又放下心来，笑着接话道：“我就知道怡卿你准有法子，所以我不找别人只找你，这叫宁敲金钟十下，不打破鼓一槌。”
　　这话很好地恭维了顾琼，顾琼颇为受用，脸上的笑意比方才更足了些，他道：“我正准备开两个专门卖小娃衣物的铺子，两个新铺子少说也得用十几个人。东境百蝶谷那边我也已经让冰儿去瞧过，打算弄一个养花钟草的园子，那样大的园子别说多的了，三五十个男儿是装得下的。”

　　江澄听顾琼居然打算自己备办花草，暗暗惊讶顾琼的聪明与魄力，他点了点头道：“你这话当真是个挣大银子的架势，膏脂水粉若是全从工部作坊贩卖，即便她们给你的价是最低的，可终究过了一道手，挣得有限。若是自己倒腾花草配成膏脂，那可就卖得多了。倘若是再有几分与别处不同的颜色或者新奇用途，那就大卖特卖了。而且是独此一家的买卖，再不让人分了去的。”
　　顾琼听了，立马向江澄投了一个赞佩的表情，“景卿你这话说的，果然是个懂行的。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不光是膏脂水粉我想要自己配制，如果陛下同意，我打算再开两家金银作坊和玉器作坊，金银首饰珍珠玉器才是挣银子的大头，只是我不大敢开口，怕陛下说我贪心。”
　　江城微笑：“你只要不贪心到想要金矿银矿玉矿，只是开个作坊，陛下会答应的。”
　　“你确定？”顾琼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像是终于挣脱了山间雾霭阻挠的小狐狸，精神十足又有着无限欢喜。
　　江澄点点头：“作坊无非就是个加工，工匠们挣个工银，工坊赚个小利。以前这银子工部挣，眼下你和伙计们自己挣，但到底有限。若是自己开矿，那这银子可就没有数了，挣得银子没数，朝廷上那些大臣就会担心会不会挤兑了国库的银子。陛下也会担心你手头太丰足，是不是以后就不听她的了。所以我说这开矿的事不能做，但若你用朝廷的矿材，招伙计们自行加工，这是陛下可以准许的。”
　　顾琼笑容更甜更美，“你既这么说，我越发知道怎么样安置那一批男儿了。金银玉三个作坊，安置几十个男儿都是小事，弄得大了，一两百甚至好几百也能安排得了。”
　　江澄却有不同的意见，他沉吟着道：“那批小男儿，平日里养尊处优得多，过过苦日子的少，他们未必肯去作坊里满头大汗地干活。”
　　他作为左相，是去过工部的作坊的，那些最能够挣银子的作坊，全都很辛苦，打铁的打铜的打锡的打金的打银的，热闹是热闹，可是真在里头做事，那每天都是一身汗，满头大汗汗流浃背是常事，力气也比别人花得多些。这样的辛苦活，有田地有家产的女儿家还不大乐意做，更遑论那些以嫁个世家豪门的小姐做侧室为终身有靠的小公子们。
　　因而在里头做事的，大多是出身穷苦的人，这一点上不分女男，只有出身穷苦，家中银钱拮据又有负累的才会乐意去做，并且做得长久。

　　顾琼听了，抬了抬两条修整得极为好看的眉毛，“你怎得这般糊涂，他们自然不会愿意去作坊锻造首饰，我也没说让他们去，他们既敢来参加赏花会，那想必都是自以为有三分才色的，这样子的人去做粗活也是白瞎了他们。”
　　这江澄可就不大懂了，既然不让他们去作坊里做事，那又怎么说开了金银玉作坊就能够安置他们呢？
　　顾琼看他疑惑，端起杯子饮了口茶，笑着同他解释：“我自己锻造首饰自己卖，那就比以前赚得多上好些，我既赚得多了，那自然就可以多开铺子，多雇负责售卖的伙计啊。我现在不敢开太多的铺子雇太多的男儿，还不是受限于盈利有限吗？盈利多了，多少铺子开不得，多少伙计雇不得？”
　　这话倒也有理，江澄笑着点点头，不再揪扯这个问题，询问顾琼道：“我的话我讲了，你要同我讲的是什么事呢？”
　　“我想让你给一个小妹子安排个差事。”顾琼说得不疾不徐，表情也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