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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光触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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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兰睁开眼时,只有满目的黑暗,从空中落下的雨滴在地面,无数滴答声汇成巨响,此时的苏兰俨然听见窗外的雨声。
苏兰直起身来,下午的昏睡让她沉重,她还没有从梦境中抽离,也不知道一晃眼已是什么时辰,迷失在刚刚的黑暗里久久无法平复,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昏睡而麻木,她想走到桌前倒杯水。
那口水刚从苏兰的口腔咽下,苏兰就听见院门被重重推开,苏兰迅速警觉起来,身体的麻木也被这一声巨响惊醒。
苏兰拿起佩剑朝外走,可眼前的一幕却让苏兰的瞳孔一震:董夕跪倒在院前,雨水淋湿了他的全身,脸上多余的几缕发丝也滴着水,身上的衣服不知被什么刺破,破洞处渗出鲜艳的血,他身后的土壤拖着一道很深的血迹,可那血迹只到院门,再长便没有了。
苏兰回想起中午的明媚,可现在是怎么了,这一层被笼罩着的阴暗让所有都暗淡,苏兰愣在原地,眼前的一幕让她措手不及,她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个人会变成这样。
“咳——”跪在地上的董夕咳出一口血,雨水冲刷着嘴边的那口血,一滴一滴从他的脸庞流下,那一抹鲜艳的红让董夕在灰蒙的背景中显得格外无力。
董夕微睁的双眼看了下苏兰,想要说什么,可下一秒却倒下了,只是雨水依然落在他的身体上,不由分说的继续冲刷他的伤口。
“董夕——”在他倒地的那一刻,苏兰清醒了,她像看到自己的宝物破损了一样,她飞快跑到董夕身边。
苏兰拼尽全力将董夕送回屋里,她身后的土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是大雨肆虐的痕迹。
苏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董夕,微弱的烛光照在他满是血迹的脸上让人显得虚弱,苏兰在一旁擦拭董夕的脸,这才让原本立挺的五官没了泥泞。
这一刻,好像天界的战神陨落。
苏兰接着擦拭他的伤口处,她感觉到董夕的手动了一下,接着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他好像有话要说:
“苏兰。”
“嗯。”苏兰面对喘息的董夕有些无措,她天生的自卑感让她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面对未清醒的董夕不敢轻举妄动,就像现在董夕呼唤她时,她也只是轻声回应。
“苏兰。”董夕又唤一次。
“嗯。”苏兰听不清他的话语,又贴近些。
“去里屋拿点止血的药。”董夕的声音微微弱弱,断断续续。
“里屋,好像上次是见过哪里有药材来着。”站起身来的苏兰在回想。
“这儿。”苏兰向里跑到董夕的屋里,这她不常来,只隐隐约约记得这有药材。
“止血的……记得课上看过……哪个来着?”苏兰看着一大堆的药名,却记不清她寻找的是哪个。
“…三七……我记得有这个功效。”苏兰正好晃眼看到三七。
苏兰赶紧拿着去研磨,手臂连着转动铜磙,她想起刚刚什么都没做的自己,意识到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铜磙每转动一下,时间就流逝一秒。
苏兰的头部已经铺满汗珠,可她却没有感觉,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直到汗珠连三滴落到桌面,她的药也磨好了。
苏兰端着装满药的碗走来,她有些急促但平稳,她想快点给董夕抹药却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稀少的药水洒了。
“董夕。”苏兰走近董夕身边想唤醒他,可他没有动静。
苏兰将药抹在董夕的伤口上,那已经擦拭过的伤口又一次冒出鲜血,烛光下的伤口更像喷涌的无底洞,苏兰将草药抹上去才填补了汹涌的无底洞。
“……”苏兰听见董夕微弱的声音,但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苏兰把董夕身上的伤口都涂满了草药,她发现董夕身上有无数个黑洞,有些已经结痂、有的刚铺满草药、有的能看见浅浅的疤痕。
“还好,虽然伤口多但都不深,应该很快就会醒。”涂完药的苏兰倒是松了一口气。
苏兰看着眼前的人:“他一定吐过很多次像今天这样的血,他走到今天是扛过多少刀熬过来的,可他现在却依然好好的并且一直在向前走,自己也应该忘掉过去,活在当下。”
苏兰再睁眼时已是清晨,这天阴暗暗的,没有过多的乌云遮蔽但也透不出光来,好像是昨日的阴霾延续至今。
在密闭的空间里,四周都阴沉沉的,只有窗外流动的云还有些灵气,唯一还透着光的窗户把床上的董夕照得苍白,嘴巴也有些许干巴,空气中弥漫着花草味,是雨后独有的清新,一阵凉风吹过,背后留有一些汗的苏兰感到刺骨。
苏兰看了一眼风口的董夕,立马将窗户关上了,四周便更显得阴暗,苏兰点亮蜡烛才焕起微微暖光,现在已经分不清时辰,只是密闭的屋里有两个等待的人。
苏兰拿起一旁的水杯,用手指往董夕的嘴上涂抹水,抚平他嘴角的略微的干皮。
苏兰就在旁边等着,她期待看见董夕安然无恙地醒来,哪怕他再像从前一样总是训斥自己,也希望他平安无事。
这一天的苏兰只是安静的一个人,饿的时候就添点肚子,到时间了就重新给董夕抹药,看着董夕的嘴边又有干皮便一遍遍的抹水。慢慢地,微光照耀下的董夕也红润起来了。
苏兰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也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她将屋子关得紧紧地,怕有哪阵风吹进来,更怕昨日有追兵赶来,烟囱里的烟是唯一从屋里传出去的气息。
不知是哪一页医书的催眠,苏兰又一次睡过去。
…………
苏兰一页一页地翻阅医书,她在找寻可以让董夕的伤口愈合的药物,当她翻到眼前这一页时,她注意到图画的下面写着“痊愈”两字,她一下从桌子上跳起来,飞快地跑到董夕屋里拿这味药材,再一遍一遍地将它研磨成草泥。
苏兰研磨的时候发现碾槽自己在震动,她刚想低头看看,可眼前的物体却变得模糊。
趴在床边的苏兰被董夕的手的抖动弄醒,刚抬起头的苏兰意识到这是董夕的手在动而变得惊喜。
“董夕。”苏兰试着唤醒他。
苏兰看见他闭着的眼球动了,紧接着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董夕。”苏兰欢喜地叫着。
董夕直起身坐在床上,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苏兰,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只是这么看着他,在微弱的烛光中四目相对。
不知过了多久,董夕的眼睛又撇向四周,看着这满屋的蜡烛:“你还真是一点不担心我的银子啊。”
“嗯?”苏兰没缓过神,没理解他的意思。
“给我倒杯水吧。”董夕看着呆呆的苏兰。
苏兰立马给刚醒的董夕倒水:“给。”
董夕一大口喝下去就见底了:“再来一杯。”
苏兰又倒了满满一杯,放在他手里:“给。”
苏兰看着正喝水的董夕:这一刻,她的战神醒了。
喝着水的董夕倒映着他的从前:在数不清的黑暗中,董夕无数次在空无一人的寂寞中醒来,他麻木在久睡后无人的空间里,习惯性分不清醒来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几天,只是身体告诉他:“渴了。”,他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喝了很多水。但是这一次,他醒来能看见一旁的苏兰。
“现在什么时辰了?”董夕看了看漆黑的四周。
“嗯……”苏兰想了想,也回答不出来。
“我去那边看看。”苏兰想到一个直接的办法。
推开窗的那一刻,缝隙中耀眼的光晕让苏兰睁不开眼,苏兰从小小的缝隙中能看见一整个挂在天上的金日,天空已经像是洗过一般的蔚蓝,周围飘着几丝若有若无的云。
苏兰停留了一会,等她的眼睛从背后许久的黑暗中适应到前方闪烁的金日时,她再推窗,一股夹杂着细沙的风从苏兰的脸部吹向屋内:
“看。”苏兰回头看向董夕。
光线恍然从苏兰身上蔓延开来,它没有预告地照亮整片屋子,原来黑漆的屋内一下开朗,连夜里作为依靠的烛光也黯然失色,床边只身着里衣的董夕像是眼睛被刺了一样,用手将眼睛蒙起,又慢慢放下。
阳光把密闭许久的屋子放暖,光线照得尘土无处可藏,屋内积累的湿气也在这刻被猛烈阳光驱散,光照在董夕身上,让原本难堪的脸恢复生机,在他的眸中,苏兰推开了窗带给他一颗大大的太阳,还有一间驱散黑暗的屋。
“苏兰,你去街市买点肉。”董夕看向桌边的苏兰。
“嗯。”苏兰只管照着董夕的话做,她不关心出门后是否会有人谋害她,她相信董夕会在心里暗算好计划,她只管向前走,后头的危险都会为夷。
苏兰迎着日头向前走,太阳会一直升起,而苏兰也在一直向前,她走到攘攘的街市,路过无数平凡人生……
“老板,这个怎么卖?”苏兰挑着来到一家没人的小摊。
“这块肉三十文。”肉铺老板都没正眼看苏兰。
“三十文,还可以,我们那时候的肉也差不多。”苏兰还没独自出来买过东西,不知道市面上的价格:“我要了。”
苏兰给过铜钱后便走了。
苏兰路过一家糕点铺:“好久没吃了,想吃点。”
苏兰摸摸自己还剩的铜板:“十五个。应该够买两块了。”
苏兰欢喜地站向前,可只顾着确定自己心意的苏兰却没注意前面竟有许多人排队,小小的苏兰已经决定要吃它便也只是乖乖插在队伍里等待。
“听说几天前,那个行头出事了。”
苏兰远远就听见有人议论:“果然,有人的地方就能听古。”
“那可是我们这最大的财主嘞。”
“可不,要是真出事了也好。”
“你以为呢,人家那家财万贯的,哪那么容易出事啊。”
“嘿,那我们上头不就永远被人压了呗。”
渐渐地,他们走远了,苏兰听的古也就在这时候暂停了:“那人,是董夕吗?”
“老板,我买两个这个。”终于轮到号的苏兰快速点好要的东西。
苏兰灰溜地走回院,她好像也意识到时间太久了该早点回去了。
“哟,苏小娘子,可回来了,你哥在院门等好久了哩。”苏兰刚走近院里就看见在门口扫地的赵大娘。
“嗯,出门忘了时间,我这就回去。”苏兰还将手中的东西晃两下。
苏兰刚走进院里,就看见半掩着的门:“我回来了。”苏兰大声朝里头喊,怕董夕等急了。
“嗯?不是很急吗?”苏兰见董夕没搭理她,就走进正冒烟的伙房。
苏兰拎着肉赶忙来到伙房,一进门就看见正在往灶台添柴火的董夕。
“肉买好了。”苏兰将肉放在砧板上。
坐在灶台前的董夕也停下手里的活,起身来到砧板处。
“你这肉多少钱?”董夕端详了一下这块没多少的肉。
“三十文。”苏兰转过身想着吃糕点。
“三十…文。”站在砧板处的董夕摇摇头。
“我还买了两块糕点,你吃吗?”苏兰端上两块糕点在董夕眼前晃两下。
“你吃,你吃,我不吃。”董夕只是安静地切着肉。
“嗯。”苏兰不客气地吃起来。
过了一会,伙房的香味就飘得满屋子都是,苏兰的肚子闻见这味就变得空空的了,她期待早点听见董夕那句话。
“苏兰,可以吃了。”苏兰听着这话立马起身端盘子。
“这是…”苏兰看着这盘瘦肉里红红的东西“枸杞炒肉?”
“茱萸。”董夕在后边提醒。
“茱萸…”苏兰转念一想“对哦,难怪这么久都没见着辣椒嘞,才记起这时还没引进辣椒嘞。”
苏兰端着盘来到桌前,悄眯地先尝一点:“还挺好吃。”
苏兰端上最后一盘菜后就准备动筷了。
“董夕…你是不是去刺杀那个行头了?”苏兰鼓着嘴里的食物问道。
“嗯。”董夕看了苏兰一眼,又继续吃着饭。
“……”苏兰也没再继续问了,她知道他一定会再有所行动。
入了秋的中午不似之前那般热,夏乏也没有那么严重,苏兰把医书立在桌上一页页观看。
“怎么还不叫我出去,难道要等月黑风高的时候再行动?”看着医书的苏兰,脑子里在想其他事情。
“曼陀罗。”苏兰正好看到这一页书,脑子里也随之蹦出一想法。
苏兰见董夕不在,应该是外出为刺杀做准备去了,自己便悄悄跑进董夕屋里,寻找宝物。
“栀子…藿香…蝉壳…蒲公英…茯苓…曼陀罗”苏兰伸着手去够“在这呢。”
不知是董夕特意放这么高还是无意识的,但这曼陀罗就是放在了苏兰够不着的地方,苏兰只能找个置高物去够。
苏兰搬了个凳子重新站在那面药材墙前,她能看见曼陀罗但还是不能大把的抓到它,她想着把那抽屉再往外挪一点,可它不小心抖动了一下:“怎么有点晕。”
苏兰意识到刚刚好像吸了一口它的灰尘,她连忙站下凳子,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她渐渐地也没了意识。
…………
苏兰再睁眼时,是在自己屋里,她起身看见窗外的太阳已没了影,只剩了些许余晖,她有些模糊刚才的记忆,拿起拳头锤了锤自己的头。
“哟,醒了。”董夕倚在门上。
“嗯。”苏兰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想起刚刚的事情倒还有些惭愧,便低下了头。
“自己把自己给迷晕了?”董夕走向低着头的苏兰。
“我…我…”苏兰支支吾吾地
“饿了没?”董夕看着苏兰,又小声说着:“晕了这么久,肯定没训练过。”
“还好。”苏兰看向董夕的眼睛,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拿曼陀罗,要干什么啊?”董夕转过身去倒了一杯水。
“做迷药,我…我…想迷晕那些敌人。”苏兰怕董夕小看她,不敢大声说,可又怕董夕看出来她在撒谎。
“哦。”董夕把刚倒的水送给苏兰。
苏兰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寻找着什么,可他转身便离开了。
苏兰只把手中那杯水喝完,也起身去前院了。
苏兰来到前院,她看着这里时不时鸣叫两声的鸡群,它们漫无目的地在一个小圈圈里行走,可能也就只能这样过一辈子。
苏兰拿起饲食撒向鸡群,她先朝中间数量多的地方撒点,看着一拥而上的鸡群抢食这一点点饲食,她不免怜惜,又一大把撒向外围,直到一圈都撒上满满的饲食,她看着每只鸡都在低头吃着自己的食物就满意了。
“小鸡,你们会不会也有困惑。”苏兰看着这一群只管低着头吃食的鸡。
“还好你们不会说人类的话,不然也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来找你们。”苏兰小声说着,她有点羡慕它们的漫无目的,但又不羡慕它们的漫无目的。
“就这样,也挺好的,对吧?”苏兰在问正在啄食的鸡群问题,更像是在问自己问题,她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它们永远不会回答自己,她识趣地走开了。
“给你。”董夕拿出一袋荷包。
“什么?”苏兰看着高高的董夕。
“迷药”董夕的手向前伸了一下“上次剩下的。”
“谢谢。”苏兰伸出双手接着,像捡了个宝贝一样。
“我们什么时候去?”苏兰把玩着手里的荷包,突然心里来劲了,她期盼着董夕的回答。
“去哪?”董夕的一脸正气的表情,好像没听懂苏兰的话。
“刺杀啊。”苏兰想着:“这还要明说吗?”
“不去啊,谁说要去。”董夕转过身离开。
“诶。”苏兰没想明白,又小声嘟囔:“不是没完成就会再去吗?这次不用吗?”
繁星亮夜,风送秋意,素衣夜寝,眸藏万象。
躺在床上的苏兰辗转反侧:“难不成会是晚上突然行动?我可千万不能睡死了。”
苏兰心里压着事情一直难以入眠,听见任何风吹草动就抬眼看向动处,她左翻翻,右翻翻,夜越来越黑,衬得月光越来越亮,可她却依旧未能入眠。
不知是那个话本里的故事映入苏兰的脑海,她竟幻想自己走进素衣田野,骑着马儿肆意狂奔,在无际中开怀大笑。
“董哥,等等我。”苏小娘子在后头大声叫喊。
苏兰一睁眼看见日头正对着她,明亮的光晕照在她的全身,她惺忪着睡眼,想再一次进入田野里。
“……”苏兰一直起身来,穿上外衣朝外边跑。
苏兰急忙地寻找些什么,她先跑到董夕屋里,发现没有人;她又跑到伙房,没有人;最后跑到前院。
苏兰远远看见董夕正在前院喂着鸡,她扶着门,松了一口气。
“看什么呢?快点洗漱来蹲马步。”董夕看向后边的苏兰。
“哦。”苏兰立马答应。
“再等等吧。”蹲着马步的苏兰小声嘟囔。
影随日移,忽已午晌,金日高挂,浮躁难藏。
在桌前定睛看着剑书的苏兰怀着惴动的心想象着如何躲避敌方的进攻,她的脑海中浮想无数对招好打得敌方措手不及。
不知道是上一次第一次见血的后瘾还是见惯了民生疾苦,反正这一次她充满热血,比任何时候都期待这一次的战斗。
苏兰时刻观察着董夕的进出,观察他的服饰变化,是否着了那身便衣,是否随身携带那把武器,可日头都快落下了,董夕却丝毫没有战斗的意思。
“苏兰。”董夕在门口叫她。
“嗯。”苏兰跑到声音来源处。
苏兰一眼就看见穿着黑衣的董夕,他手里还拿着剑,还有门外挥着尾巴的马儿,她立马就知道了。
苏兰跑回屋里,迅速穿戴好装备,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就等着心中的力量能爆发出来。
苏兰正准备走,又看见桌上的一件东西,她拿起那个荷包就走了。
“驾——”秋风吹在苏兰身上有些寒意,可这也掩盖不住她的热血。
两匹马并肩驾驶,苏兰不敢松懈,她全程都跟紧董夕,她不想跟从前一样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夜色越来越浓,两位黑衣者已经能掩盖在这夜色中了。
“吁——”董夕在前头停住,苏兰也紧随其后。
苏兰能远远看见前方的明亮,又是一处与周围黑暗不同的光亮,一处俨然立于旷野的辉煌住所,一处与世隔绝却无奇不有的建筑。
“苏兰,你先待在这。”董夕看着苏兰的眼睛说,那眼神像是在安稳她,让她抚平自己躁动的心。
“哦。”苏兰还想着能一探究竟,现在也识趣地不跟着去冒险了。
董夕听见苏兰的回答才飞身离开,又化作黑影消失在夜空。
苏兰紧捏着手里的荷包,好似这是她寻觅后新得的利器,她注视着董夕的动作,她希望能随时帮助到他,不让他再伤痕累累。
苏兰的眼睛紧盯着前头,她等待着董夕将他们全都引出来,再将他们一举击灭。
可眼前突然全部熄灭的灯光却让苏兰紧张起来,没有预兆,也没有烈火,只是在这一刻,它安安静静的熄灭了。
“嗯?”苏兰不免猜测,回想起上次回来的董夕,她立马警惕起来,她心里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应该是在望都躲过所有机关暗算,藏在这里过日子的隐者。”苏兰没打听过他的身世,只是按常理猜想着。
苏兰顺着董夕的来路走进这座黑森的小院。
苏兰紧拎着手里的剑,时刻保持警惕,形单影只的苏兰面对未知的一切,明显没有来时那般无畏,她仔细地听着风声,分辨路上的一切怪异,回想自己在课上、在书中的知识。
苏兰一步一步向前,她不敢走快了,怕惊动院里的人,可她也没有退路了,因为她自己把她丢进了一个没有陪伴的环境里,她只能向前。
苏兰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每一秒都心惊肉跳,恍然,她看见地上有几个黑影,他们身边都有鲜红的血液,明显是刚刚打斗时留下的,她慢慢走,每隔一段就能看见地上四仰八叉的黑影,她预感到这是董夕的痕迹,他一定在不远处。
“咻——”一道亮光闪过苏兰的眼睛。
那道光从苏兰的脖子处闪过,苏兰扭过头,却也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铮——”来人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进攻。
来人招招直逼要害,苏兰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好在苏兰脑子还算清醒,每一招都躲避开了。
“咻——”那人的剑直逼苏兰的眼,苏兰眼睁睁看着那剑一步步靠近。
“哗——”苏兰盯着来人,见他腾空飞身,自己在剑来时再躲避开,拿出藏好的短匕迅速刺向他的要害,那人的血也随之吐出。
苏兰盯着地上那黑衣,见他动弹不得,又俯身补上几刀,直到他没了呼吸。那人致死才明白,自己以为的优势却被看穿的人转为她的优势,最后死在自己的想象中。
苏兰的匕首沾满血迹,可它并不肮脏,它是神圣的,是能保太平的利器。
苏兰继续向前,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她已经不像初来时那般害怕,而是满怀热血向前走,她仍然能看见地上的黑衣,她想着,董夕一定在前面,他一定会排除万难站在对手面前重复着匡扶正义的词。
苏兰再向前时,看见一处亮光,她想:“一定是董夕。”
“咻—咻—咻—”数不清的声音从苏兰身后传来,不一会儿,她就被数人包围。
“杀了她,回去领赏。”话语未落,一齐人纷纷冲向苏兰。
苏兰的心慌了一下,但又想起董夕的样子,他永远稳重不惊的样子,自己也学着他一样,她只管伸出剑。
一齐人冲向苏兰时,苏兰一个后空翻将他们甩掉,稳稳落在地面,又趁其不备,一技下盘扎实的扫堂腿,倒下了几个结实的男子。
苏兰迅速起身,凭借矮小的身形向侧边躲过他们的剑,利用短匕刺伤几处肌肉。
而来人却似惹毛了一样:“你,卑鄙,看我不弄死你。”
苏兰却处事不惊,一直冷静地躲避他们的进攻。
可苏兰一下看岔了眼,竟被来人刺伤了手臂,可这却乱了她的阵脚,接连几次都被剑刺伤,她伤口的血顺着皮肤纹理向下流,她瘦弱的身体已经无力了。
“看你往哪躲。”苏兰见情况不妙,悄摸拿出藏好的迷药,向外撒。
首当其冲的已经在冲刺时晕倒,其后几个也随迷药蔓延而晕倒,只剩几人捂住口鼻,还清醒着。
“卑鄙小人,竟还有迷药。”那人捂着口鼻。
苏兰见状立马跑向光亮处,可那人却更加不舍,紧紧跟在后头。
“咻——”苏兰听见是身后传来的剑声,只能应战。
苏兰立马俯下身,躲避来人的剑。
“铮——”来人定住身。
“兄弟们,杀了她。”来人越发凶狠。
苏兰的血愈发止不住,她觉得自己不行了。
“咻——”这时,又一道黑影闪过。
他一道剑气便将他们直逼退后。
“是董夕。”苏兰心里踏实了。
在苏兰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就已经倒下了。
“快走。”董夕朝苏兰喊着。
苏兰回头时看见亮处已有大火燃起,空气中弥漫着柴草味,她知道是他。
苏兰与董夕驾着马回家院。
在苏兰听见远方的鸡鸣时,苏兰就已经安心了,她紧绷的弦在这一刻放松。
他们的马也渐渐慢下来。
“好在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了。”苏兰小声嘟囔。
苏兰看向董夕,他的表情有些吓人,她不敢靠近他,也不敢与他讲话。
回了屋的苏兰准备将伤口简单清理一下,可在她没有感知的时候,董夕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把外衣脱了。”
“嗯?”苏兰看着董夕,没反应过来。
“上药啊。”董夕立马说。
苏兰乖乖地脱下外衣。
“啊——”董夕拿着一罐白色液体朝苏兰伤口上灌。
“这什么?”咬着牙的苏兰问。
“自己做的,酒精。”董夕还在灌,像看不见苏兰的痛苦一样。
粗暴的董夕给苏兰包扎上药后,看着苏兰,他想说些什么,但也止住,他只是这样看着她。
“苏兰。”董夕终于开口了。
“我不是叫你不要动吗?就待在那里。”董夕的眼睛直逼苏兰。
“我…我想…进去帮帮你。”苏兰看着神色不好的董夕,结结巴巴说出来。
“苏兰,至少不是现在。”董夕凶凶的。
“我……”苏兰说不出话。
“苏兰。”董夕看着苏兰的眼睛。
“你知道吗?你原本可以在学校里安然地度过一生,是我非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想我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董夕没有狂躁,他只是用心在说,说出自己的内心。
“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苏兰听见董夕的话,像听见了董夕无声的心跳,她也跟着平静下来。
这晚的月色很明亮,明亮得能看清每个人,两个人的心在这样的月光里也坦然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