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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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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京对梁辉知道这件事不奇怪,就算梁辉奶奶有意隐瞒,小孩子的心情却是藏不住的。估计梁云支支吾吾半推半就间讲了个大概,也够梁辉拼凑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项京的沉默落在梁辉眼里,变等同于默认。他自嘲地笑笑,然后对项京道:“这事儿你告诉你爸妈,让他们别插手了。是我们麻烦你们,不好意思。”
项京沉声道:“这事儿不能你一个人做主,况且我爸既然答应了梁奶奶,他肯定会尽力去帮你们的。”
“帮?”梁辉无奈道,“我们家还不起这个人情的,我们也没钱——”
项京打断他:“你是我朋友,你遇到困难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项京,”梁辉叫了他的全名,冷声道,“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你,能活的现实点吗?”
“我真的欠不起,我也不想背负人情债,有的人打官司到倾家荡产,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你觉得我爸能放过我吗?
梁辉闭了闭眼,没有说这句话。他忍着脾气,说道:“你只是旁观者,别太自以为是。”
闻言项京脾气却上来了,语气愠怒:“所以这就是你逃课,逛吧,不学无术的理由么?”
“......齐涛和你说的?”
“呵,这是重点吗?”
梁辉道:“我成绩本就不好,也不是读书这块料,早放弃早谋生活,这对我来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项京劝说道:“没几个月了,不能坚持下吗?”
“几个月我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但如果我去挣钱,我便可以拿到钱。”梁辉半边脸隐藏在黑暗里,抱着手臂,表情讳莫如深道:“与其追求一个很可能会失败的结果,不如去挣钱,因为钱,是不会背叛我的。”
“你缺钱我们可以先借你,你以后再——”
“好了别说了!”梁辉厉声道,“你能说出这番话的底气,不就是仗着有个好家庭吗?!我梁辉没有!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么。”
就是因为是朋友,我最不想欠的就是你们。我不想在你们面前更卑微了。
学识,样貌,性格,家庭,梁辉心想,他本就是没什么底牌的赌徒,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嘴脸更丑恶了。
“我们从来不是朋友。你仔细想想看,你们的爱好,你们聊得话题,你们天南海北走过的足迹,我只能奢望,我融入不进你们。”
“我回去会和奶奶说的,叫项叔叔省省心,不必找律师了,官司我们不会打的。”
......
项京看着梁辉自顾自地走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然后低声呢喃了一句:“.....臭脾气。”
虽然嘴上说着愤怒的话,江曳看着项京握紧的拳头,知道这人心里却还在为朋友担心。
但他无法反驳梁辉,因为梁辉说得对,他能在这边施展善意,就是因为他没有后顾之忧。
为生计奔波的人们,早已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爱分给他人?
项京不知道是生气自己还是生气梁辉,所面对的生活困境就像是一个棉花打造的围墙,重拳打到哪里都是软绵绵的,留下的都是无奈。
他叹了口气,准备回教室。结果冷不防在拐角处,看见了斜靠着墙壁的江曳,一下子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干嘛?”
江曳:“听墙角啊,还不明显吗?”
“......我也是头一次见人偷听还理直气壮的。”
江曳笑笑,然后起身和项京并肩而行,边走边说道:“闹掰了?”
项京:“应该是吧。早就觉得他情绪不对,也许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心理负担也挺重的。”
“也是,他既然这么选择了,就尊重他吧。”
项京没再接话,而是看了看暗沉的天。冬天的天黑的总是很早,即使还不到晚自习,天色已犹如深夜。
他闷闷道:“我也不是不明白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命运的道理,不过由他人来无情地切断羁绊,这事儿想起来,还挺糟心的。”
江曳看着项京被寒风吹乱的发丝,想要去帮他压平,蠢蠢欲动了半天还是安耐住了心绪。
他安慰项京道:“习惯就好了。”
项京笑了笑:“也就你会这么说。”
江曳哑然:“那不然?”
“一般人都会拿好听的话安慰我,也只有你劝我面对现实了。”
项京失笑:“不过这也是你的特别之处,挺好的。”
江曳:“......就当你在夸我吧。”
从小到大,项京确实走的顺风顺水,说是性格友善处理事情游刃有余,不如说是幸运地从没有遇到过社会中复杂多变的各种矛盾。赤子之心全靠呵护而不是本性使然,这话一点没错。
项京到底还是被爱意浇灌长大的,一颗心玲珑剔透,七情六感丰沛异常,就算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被身边的感情感动着,难过着。
江曳想,不像自己,对大多数事情都有点麻木。
所以他能突然开窍喜欢上项京,他自己也觉得蛮神奇的。
二人回到教室,座位上果然不见梁辉身影。项京抿了抿嘴,然后低垂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翻开自己的卷纸,大有投入题海忘却俗事的架势。
语文课代表则走到江曳座位边,说道:“袁老师办公室有请~”
刚坐下的江曳只能再度起身,向文科办公室走去。
门是虚掩的,能听到里面交谈的人声。江曳皱了皱眉,还是轻轻扣了扣门。
声音吸引了坐在办公室内的人的目光,几道视线齐齐望过来。
袁潇见江曳来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于是江曳径直走到袁潇办公桌面前,走的笔挺,目不斜视,刻意忽略了付卓然投过来的目光。
办公桌前有个空椅子,想来应该是袁潇为他准备的。见袁潇拿着卷纸还在认真地端详,江曳只好坐下默默等待。
结果就听到付卓然和几位同学的聊天内容。
虽然他很想闭目塞听,但身处办公室,他一不能掏出耳机,而不能真的闭着眼睛,只好被迫地接收他根本不想了解的信息。
付卓然应该是在整理卷纸。他们刚月考完,有时候老师忙不过来,会找几个同学来整理分类全年级的卷纸。
只听一位女生说道:“我找到你的卷纸了!付卓然你好像又是年级最高分!”
“啊?”付卓然却是语气傻傻地,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怎么可能?我最近上课天天打瞌睡,题都没怎么写。你看错了吧!”
“这不就是你的卷纸吗?名字都是。哎,”那女生感叹道:“聪明就是好啊,我天天写题都不见能考这么多分......”
付卓然“谦虚”道:“还好,可能运气好,撞到都会写的题了......”
虽然交谈声不大,但还是落到了江曳耳朵里。江曳真实地对付卓然这种行为作呕。
就付卓然他妈那个性格,可能容许他不写题?他看他妈就差把书店所有的题当生日礼物送给他儿子了。
江曳冷笑,这种要面子的行为,还真的是付家人一贯作风。
这边袁潇看了半天,然后出声道:“我看你这次作文又了诗歌?”
“噗嗤”还不待江曳回话,他便听到一声讥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在嘲笑。
袁潇也没在意这额外的声音,江曳也懒得理。他看袁潇刚看的津津有味,估计就是在赏读他的大作。
“恩。我记得题目没写诗歌除外。”
他们的作文体裁虽没有特别限制,但一般人都不会去写诗歌。你八百字都可能说的一塌糊涂的东西,没人有自信自己文采斐然到十几行字便能说出些石破天惊的道理来。
江曳也没那个自信,不过他偶尔在考试时闲的发慌,便会随意写两句。
纯粹是打发时间......
袁潇闻言却没生气,点点头道:“我没说你不应该写。”
江曳挑挑眉,“那您今天找我来?”
袁潇合上卷纸,看着江曳道:“就想问问你,对考大学有什么想法吗?”
那边付卓然一行人已经整理完卷纸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江曳和袁潇两个人。江曳看了看面前自己交叠的双手,本想随意地敷衍几句,但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地,话到嘴边又改了个口道:“唔...考北京吧。”
袁潇笑了笑,打趣道:“还以为你要和我说随便哪里都行呢。”
“......”他本来确实打算这么说的。
“那你就要好好写作文了啊。占六十分呢。你诗歌写上去,就直接比别人少了四十分。这不能算个性,这叫任性了。”
江曳:“......”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确实,如果真的要考到北京,还想和项京一个学校的话,他要上点心了。
实在不怪乎他不想写作文,只是在考场上狂飙八百字,他就感到手酸。
见对方这么配合,袁潇也有点惊讶:“本来以为你会和我狂扯皮呢,这么好说话?”
江曳无语,心想我到底给别人留的都是什么冷漠不近人情的印象?!
他道:“老师您说得对,我没法儿反驳。”
袁潇失笑:“你怎么和项京一个德行,说你的时候总是是是是好好好,实则都是阳奉阴违下有对策。”
江曳:“......我是真心的......”
“哈哈哈,老师信你。”
他把语文卷纸递给江曳,“你的,就拿走吧。也没想和你说别的,你自己上心我就放心了。”
江曳拿着卷纸,起身准备回去上自习,冷不丁却看到了一张比他还低分数的作文。
他心里莫名心想,这该不会是项京的吧......
项京语文成绩也是无法直视。虽然比自己好点,而且作文分这么低也不太可能......但鬼使神差间,江曳难得多嘴问了一句:“老师,这作文是?”
看卷面洋洋洒洒远远超过了八百字,虽不见内容,但看起来文思挺泉涌的......如果项京把自己侃天说地的话唠本性施舍在写作文上面也不是没可能......
袁潇道:“哦!正说呢,你帮我把梁辉叫过来吧,我正研究他的作文。”
这几乎零分的作文,是梁辉的?
江曳尴尬道:“梁辉正好不在,他......”
一时间江曳都不知道怎么给逃课的人编一个合理的理由,毕竟他自己都是想逃就逃,从没给自己找过什么借口,突然要为别人想,还有点犯了难。
袁潇倒是很懂似地:“逃自习了吧。那算了,我哪天再找他。”
联想到最近梁辉身上发生的事,江曳问道:“他这作文是什么问题?”
袁潇也没多想江曳怎么突然上心他人的情况,只是道:“你和他玩的不错吧。”
江曳道:“还行吧。算熟。”
毕竟给人辅导题也辅导了好久,江曳想,姑且算熟悉吧。
袁潇道:“他这作文没问题,就是态度太偏激了。”
“如果不是高考,我可能会给这个作文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