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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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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苏悦辰的手劲力道,刚才被他借着酒意架到车上的时候,纪遥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如果他打定主意了,这么密闭的空间里,他是完全有机会得手的,只是早晚而已。
“我说——”他刚开口,她的眸光忽然看向离他近的左侧车窗方向,语气平常地说了一句,“你那个朋友找你——”
循着她的眸光,他扭头朝他自己那侧的车窗瞥了一眼,毕竟她鲜少会主动开口。下一秒她像是伺机而动的夜猫,趁着他瞬间的分神,她直接看准时机推开车门,砰得一下关好车门,紧接着朝外面狂奔出去,整个动作连贯快速地不到十秒。
隔着车窗,苏悦辰看了下快速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背影,想起刚才自己犯蠢的样子,嘴角无意识浮起一丝漠然笑意。
隔着车窗,苏悦辰看了下外面的夜色。
十五,月色朗照,估计夜空里的月亮应该挺圆的。
苏悦辰忽然失了兴致,嘴角那一丁点笑意立马吝啬地收了回去,意兴阑珊地让代驾开出去。
等代驾开到他自己的住处,苏悦辰下车时余光瞥了眼他自己位置旁边洗得发旧的帆布包,是她刚才扶他去车上的时候落下的。她显然离开得慌不择路。甚至都没意识到落了东西在他车上。
苏悦辰吊儿郎当地拎着这个女士包回到家里,随手往沙发上一扔这才进去洗澡。
冲花洒的时候苏悦辰脑海里不时闪过纪遥戴着口罩的模样,还有她仓促下车时落荒而逃的背影,和她一贯的反应大相径庭。
他想到这里,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忽然关了花洒,随手捞了浴巾一裹出去打开纪遥落下的包。
里面除了两张身份证,一包餐巾纸,还有一张医保卡,除此之外再无它物。苏悦辰无聊地拿起其中一张身份证瞥了一眼,上面是个叫许慧的陌生人。他又随手拿起另外那张身份证看了一眼,轰得一下,下一秒他无意识地握紧那张身份证,手背上青筋暴起。
李主任刚准备入睡,忽然接到苏悦辰的电话,气势汹汹地让他立马去查纪遥的手机号码。像纪遥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车间员工,并不在公司共享的钉钉通讯录上面,所以苏悦辰才特意打他电话。
李主任辗转去问,好几分钟后才查到纪遥的号码发给苏悦辰,还被苏悦辰嫌慢骂了一句。
纪遥大半个小时后才回到家里,她心不在焉地进去浴室冲澡。她也不知道自己没有缘由的心神不宁,总感觉莫名心悸,直觉觉得要赶紧离开这里。
等她洗好澡出来时,许慧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纪遥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木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夜景,下一秒随手按掉了来电。许慧接着发了条微信过来。
“小纪,晚上有发生了什么事吗?雇主突然转了一笔钱给我,是我平时小费的十倍了。我问雇主,雇主说是你今天该得的酬劳。你现在在哪?你现在还好吗?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看到的话赶紧回个电话给我。”
纪遥看了眼微信,依旧无动于衷。
“小纪,你再不接电话,我就报警了。”
许慧是担心她,毕竟这么一笔远远超过务工费的金额,的确让人不得不多想。
发完微信,许慧又接着打电话过来。
纪遥知道许慧在担心什么,她要是真的报警惹出乌龙更麻烦,她想想还是接了电话,言简意赅应道,“没事,就是遇到了个熟人而已。”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今晚遇到什么大事,吓死我了。不过你说遇到熟人——是不是你以前的同学?肯定挺让你丢脸的,对不起——”许慧歉疚地道歉起来,她只是隐约知道纪遥因为过失伤人才服刑的,至于怎么过失伤人的来龙去脉一点都不知道。以纪遥稳重的性格,其实不太可能会发生这种过失的。她虽然对纪遥的过往不清楚,倒是知道纪遥本来是重点大学的学生,只是因为意外伤人没毕业而已,潜意识里觉得纪遥的同学应该都混得挺好的,那这笔突然多出来的高额小费也能理解了,只是肯定很伤纪遥的自尊。
“慧姐,你别多想,没发生什么事。慧姐,我今天有点累,先睡了。”
许慧本来想着至少分一半酬劳给纪遥,不过电话里听出纪遥今天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想着改天再和她提也一样,应道,“那就好,那你赶紧休息吧。”
纪遥的确觉得累,而且腹部又跟着绞痛起来。她去洗手间一看,果然来例假了。要是平时及时吃颗止痛药就没什么大碍,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流血太多太虚弱了,耐受力变差很多,要立马吃药才行。她想到这里,起来去柜子里翻了下药盒,没想到止痛药也吃光了。这个点,药店也关门了。
纪遥打开手机,在app上点了止痛药。预计半小时左右会送达。她等得度日如年,又打开艾熏盒,点了艾草敷在腹部,这还是许慧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用过两次后,发现没有任何疗效,就搁在一边了。眼前实在熬不过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没过几分钟,就有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纪遥本来以为是送药的派送员提前到了,随手按了接听。
“你的身份证落在我车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痛得不在状态,苏悦辰的声音听着很遥远。
该来的果然会来,纪遥勉力镇定应道,“我过来拿下。”
“不用了,你住哪里,我现在过来。”
纪遥抬头看了下窗外,漆黑一片。
是祸躲不过,她的预感是真的。
反正她也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了。
不到一刻钟,苏悦辰就过来了。纪遥约他见面的地方是她之前下车的位置。
“纪遥,好久不见。”估计是深夜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让人觉得发寒。他开口说了一句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在纪遥面前慢条斯理点上。
纪遥没有出声。
“看不出,你藏得还挺深。处心积虑到受害者的公司里工作,我作为受害人,迄今还有应激创伤后遗症,不得不怀疑你蓄意接近我的动机。”苏悦辰一眨不眨地盯着纪遥。
而她依旧沉默以对,半晌后才开口,“包还我。”
“不急,你应该就住附近吧,我来都来了,不招待下我这个老朋友?作为受害者,我总得有权利知道加害者的住处吧,毕竟老话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说呢?”苏悦辰气定神闲问道。
显然,他刚才打电话给纪遥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主意了。
“好,我带你去。”纪遥忽然改了主意。她看出苏悦辰的意图,没达到他的意图,他显然不会轻易把她的证件还回来的。
她走在前面,苏悦辰一路跟着。走了几分钟,穿过狭长的弄堂,到了一处农民房前面,“就这里。”
“不请我上去坐会喝杯茶?”苏悦辰得寸进尺问道。
“我带你上去。”她漠然应道。
两人闷声不响地往上走去,一直走到四楼,纪遥才开门进去。
因为多个房间里的租客一起混住没有客厅的缘故,空气里有股形容不出的霉味。
她又开了扇门进去,里面只放了张床,一张电脑桌,一个烧水壶,一个电饭煲,一个靠墙衣柜。
这是他看到的全部。
“现在可以还我了吗?”她再次开口,这才是她破罐子破摔带他过来的原因。
“来都来了,不请我喝杯茶?”苏悦辰自顾自在床沿边坐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
纪遥没说话,从他踏足自己房间的第一秒,她其实就后悔了自己刚才一时脑热的决定。手机上的最后一格电量都快没了,她旁若无人地蹲下去把手机插上去充电。
而他坐在那里安逸地玩起了游戏,仿佛忘记了气势汹汹过来找纪遥的初衷。
随着腹部的绞痛感加剧,纪遥不想和他一起呆在狭窄的卧室里,干脆去了卫生间。这个卫生间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虽然小的连大幅度转身都困难,但是至少和苏悦辰共处一室相比,呆在这里更让她自在。
她捂着腹部坐在马桶盖上,直到外面大门有人敲门。
苏悦辰去开的门,若有所思的从快递小哥手里拿了止痛药。
纪遥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接了止痛药过来,撕开包装,当着他的面干吞了两颗下去。
“你白天不是挺能忍的吗?这么长一根针取出来也没听你喊痛,怎么还需要止痛药?”他戏谑问道。
纪遥觉得有点眼冒金星,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忽远忽近,这反而让她觉得没那么压抑了。
“纪遥,你怎么这么快就减刑出来了?一减就是半年多。看来,你在监狱里很上进嘛,名校毕业的果然不一样。不对,也不叫毕业,是叫肄业。”
“我要睡了,你自便。”纪遥其实没听清他在讲什么,只觉得耳边有人在说话,她说时走到床尾那边,挨着墙根位置侧躺下去。她当然不想在苏悦辰面前示弱,只是这会她觉得自己再不躺下,很有可能就要无意识摔倒了。
“睡?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聊这个有点不合时宜吧?”苏悦辰不怀好意地瞥了她一眼。
没想到纪遥微蜷着身子,只留了个削瘦的脊背对着他,看上去更像是昏睡过去了似的。
“喂——聋了吗?”他对着纪遥的脊背喊了一句。
意料之中的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