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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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盅蛊》
优雅安静疯子哥哥恶魔攻×睿智通达温润弟弟君子受
双生兄弟、囚禁、强制、he、年上
主角：律之笙、律之蘅 主攻
一、重逢
梁制开文元年，甘州北战事方平，梁、燕各自休兵养民，往后的天下算是暂时安定了几年……
朝堂尚算安分，江湖却是风起云涌片刻不停，梁地向南有一隅，有河名秦川，秦川三面环谷，碑刻听息。
听息这块地界，因地质天然之势，滋养走地毒物类甚多，一草一木，皆可入药。故有高人来此，设山庄一座，题字无魉。
传闻此高人被誉医毒双绝，长年在庄内研制医术药学，散客不见，世家贵胄之请也须得看他心意，只那为数不多尝过他药的人，都传能活死人、肉白骨，这才引的四面八方争相神往。又许是时日久了高人不胜其烦，竟明面上公开放言他并非医者，也不允江湖各路尊他神医，只说他复姓公孙，只作一介谷主。
三年岁末，这位公孙谷主不知缘何骤然离世，山庄承继给了他唯一的弟子。此子甚年轻，同他师父一样，深居简出，不见世人。未得两年，江湖上议论愈加纷纷，他们甚至不知这二任庄主名讳为哪两个字，样貌何许，自此，听息无魉的名头，在外人看来，更加神秘莫测，如若桃源。
然世间多疾患，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孙贵族，遇到顽治之疾都是一般求神告佛、殷殷祈祷的渴切，无魉山庄蜚声江湖，即使平民请不起这尊大佛，钟鼓之家也甘不下心，穷尽一切驶船拜谒者，虽不多见，也总是有的。比如大梁朝上安远侯府，就是这么一家。
那并不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秦川河上有薄薄的雾气，虽无风过，天际却着一色暗沉，云层压的很低。
安远侯府世子，携他的西席一同前往，两人立在船舷旁，共同感受着求药捉摸不定的那份不安与难耐。
良久，安远侯府世子身后的那一介白衣，才温声开口道，“阿无莫要忧心，侯爷是福寿之人，此趟拜访，定能带回良药的。”
安远侯府世子回头，看向身旁那张晦暗天气里越发显得光风霁月的面容，半晌才作出一个淡笑，轻拧的眉心虽未化开，顿了顿也道，“父亲病发以来，我这些时日一直心乱如麻，不知怎的，临到眼前，听先生一言，便叫我心安。”
身旁人也笑了，掌心轻按世子的半肩，“信吾则灵啊。”
二人齐展了颜，望向视野里已然清晰起来的秦川渡口。
那横渡一侧便是听息的谷口，似乎，似乎站了人的？
河上船浆极快，不时便已能看清周遭一切物事了。
待瞧到了谷口立着的人影，船上两人皆如天雷劈中一般，而这幅画面，在安远侯府世子的记忆中，也经久不曾褪色，往后每每忆起，惊艳二字便会贯穿整片底色，他永远承认，他的第一眼，是惊艳大过震惊的。
那是个衣袂翻飞的男子，许是谷口地势不同，承换着河内外的空气，那人的墨蓝色简素外袍被换气的风吹拂起来，映衬着两袖雪白的中衣，很是鲜明脱俗的样子。
他未束文人的发髻，鬓边却无一丝杂乱，背后三千青丝飞扬飘荡。
那面色瞧来苍白，眉眼清澈的却如氤氲了一整河的秦川。
如果说自己身边的先生已是容色清华，那么不远处的那位便当得公子无双。
即使他看到的，其实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人幽幽立着，苍郁的绿山谷的黛皆为他着色，淡色的雾气将一切融入画中，若要他为这画纸题个名案，他想，便只有那四字堪配——遗世独立。
船终于靠近渡口的时候，他才回了神，第一反应是去看先生，先生未出意料的盯着岸上人目瞪口呆，良久良久，他才听到先生喊了意料之中的两个字：哥哥！
任谁都看得出，这分明是一对双生兄弟，每一丝轮廓都一模一样的铁证，昭示着他们一母同胞无需质疑的血缘。
他看着先生踉跄而急切的奔下船去，仿若不敢置信一般，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人一刻，便激动地不顾一切礼法地抱了过去，口中一叠声喊着，“哥哥！哥哥！”连着泪也落了下来。
多年后他才醒悟，亲人重逢之时，那人眼中一闪而过不该有的古怪之色，只他当时那一瞬过于惊艳沉迷，无暇顾忌，才令先生后来受得许多不可言说之苦。不过又如何说起呢，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罢了。
这晚他们在无魉山庄歇下，晚宴上他看先生掩不住的喜色，一一介绍他们，
“阿无，这是我失散多年的血亲兄长，律之笙，笙乐的笙！”
“哥哥，这是我的学生，今朝安远侯府的世子，安清栎，栎阳的栎，小字戍无。”
先生的名讳，他初闻只觉雅极，律之蘅，取字实在是妙……可这姓在梁却很罕见，后来先生也说自己是外来人士，故里遭了灾才出来的，其余便模模糊糊不愿多说，不过家中还有个兄长这事，自然是说了的，似乎也是为了这事，先生才来的梁。
安清栎瞧着坐在对面被叫哥哥的好看男人，他面上并无过多表情，很是平静的样子，只一双瞳色清澈敛神，令人移不开眼。
律之笙话不多言，礼数倒全，举杯作邀饮状。
安清栎也忙跟上，并笑言道，“我自以我家先生已是极出众之人，不想律庄主风华更盛，这杯清栎敬您，款待当致谢意！”
律之笙倒也爽快，一饮而尽。
席间律之蘅很是言笑晏晏，律之笙虽无他话，气氛也算宾至尽归，只宴罢送他回客房时，先生才补了句，“阿无，我哥哥自小话便少于常人的，并非他不盛情。”
安清栎回以领会的笑意，“律庄主气度过人，又是先生的兄长，自然是没得挑的。”他知道兄弟重逢必有很多体己话说，也不再耽搁，道了句先生也早些休息便回房了，心里却念着真是天外之福！谁能想到这听息谷主竟是先生胞兄，看来求药之事已是十拿九稳了！
律之蘅跟着来到律之笙的卧房，热切地拉住了对面人的手，还未开口便是热泪盈眶。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打听，四处寻找他这个唯一亲人的消息，却不想如石沉大海全无线索。
律之笙看着久别重逢的弟弟，脑中浮现的却全是当年奄奄一息爬出卧房求救无门的自己。
他面上并无什么波动，眼神依旧平和地如同一潭死水，半晌才道一句，“阿蘅，你还是入了仕。”
律之蘅静待眼眶清明了，才缓言道，“哪算入仕！我只是在大梁南山书院做一举子，后来逢侯爷抬举，才去侯府做了西席，只是个落拓文人而已，何足轻重。”
顿了顿他又急切询道，“哥哥这些年去了哪里？怎成了这高深莫测的听息谷主？？”他只关心兄长，觉得自身经历毫无波澜不值一提。
律之笙转身在桌旁坐了，捞起雪色衣袖，姿态娴雅地斟了两杯清茶，话音儿淡漠地不像说他自己，“我随船队来到这里，遇见公孙谷主，也是蒙他不弃，留我在这谷中，未料到他突发重疾，内无亲眷只好把山庄交我手上。”
“那哥哥……”律之蘅还欲再问。
白玉色茶瓷已经递了过来，“好了。你一路远行，一定累了，今夜好生歇息，往后有的是时间叙话。”
律之蘅看着哥哥堪比瓷具的冠玉面容，愣了愣，倒也觉得何须这般急切，左右他们已经重聚了，时辰已晚。便接了那茶饮了。
似乎没过多久，他便困意上涌，倒床睡了。
律之笙坐于床榻旁，瞧着弟弟安静的睡颜，并没有走。
他定定瞧了一会儿，也脱靴并排躺了下来。
多少年前，幼时的他们就是如此，抵足把臂而眠，亲密酣睡。
即使弟弟的枕被面料永远比他的绵软，外衣的绣纹永远比他的精致，吃穿用度样样优选于他。他性情淡漠，幼时虽不知父母为何那般偏颇，但大抵知道世上许多人家待幺子娇贵，何况那些外物，他也并不在意。
可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
律之笙轻轻侧目，看到的是弟弟秀雅无伦的面容线条，他呼吸悠然，长睫低垂。
这毫不设防的乖纯样子，看的律之笙唇角微微笑了笑，满眸却覆了深深的冰雪之色。
“世子，世子？”
这两声唤的柔和清脆，叩门声斯文轻缓。
安清栎从好梦中醒转，意识到门外并非先生。
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勾着靴子套了，毛手毛脚一边系着里衣带子一边去开门。
律之笙也知道来的早了些，不过他不在意。
安清栎看着律之笙走进房内搁置了手中托盘。
即使他衣冠不整也深施了一礼，询声道，“谷主这是？”
律之笙也还了礼，展臂指着圆凳请对面人坐了，便道，“世子此行，自然是要事，鄙人虽居偏安一隅，江湖上传言倒也闻得，都道安远侯爷卧榻不起，恕我冒昧猜测，约是侯爷上月带兵出战东海之时，中了什么暗箭吧……这里是几张方子和几味难寻的药，不过东海地质与此处不同，世子回去可与府中医官商讨，侯爷会否痊愈我不作担保，但病况必会有所改善。”
安清栎呆上一呆才想起作谢，他着实未料到来到这谷中才将一夜，甚至不用他开口，人家就已经把他所求准备好了！这！这真是看的都是先生的面子啊！先生昨夜定是把情形都说全了。
安清栎神形激动，便欲拜倒。
律之笙挽手扶了他，又道，“事关侯爷安危，不宜耽搁，世子用了这早膳，便启程返回吧。”
安清栎得了药方，真是片刻都等不及就要回去给他爹救治，“好！多谢庄主大恩！多谢庄主！”但转念又一呆，“那先生……”
律之笙淡淡一笑：“舍弟昨夜太过欢喜，贪了几杯，这会儿还睡着呢，我们一别数年，再见难舍难分，舍弟在此地陪我，就不耽搁世子返程了。”
“这……”安清栎听他所言合情合理，可是连面都没见到呢！这怎么也得见一面先生吧！
律之笙不应他的迷惑，只留了句，“请世子收拾打点下，鄙人去为世子开船。”便甩袖去了。
半个时辰后，谷口大风，吹的人袍角翻飞。
安清栎拱了拱手，眸中犹疑不决。
律之笙却很是淡然，道，“世子一路顺风。”
安清栎欲转身，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太过顺利。他连告别都来不及跟先生说一声，人是他带来的，走却不能同去，他无论如何觉得不妥，可人家亲人重聚说起来又有外人什么事…………他打量着眼前这位看起来跟先生生的一般无二的男子，总觉得哪里怪异却又寻不到踪迹。
思绪翻飞之时又听律之笙在他开口前再度开口，那话音儿清越地如秦川河流过听息谷，“世子，我无魉山庄一贯清净，不胜繁闹，还望世子谨记成全。”
安清栎猛然睁大了双目，律之笙依旧面不改色。
这是？这明摆着是不许他再来也不许他带人来，更不许他宣扬半分的意思。
安清栎只觉脑中混乱，可一时又理不出头绪，父亲的病体一刻拖等不得，先生醒了见他离开，必然会给他写信联络，也罢！他与先生相处的再促膝益友还能比得过人家的嫡亲胞兄么？
思及此处，他再施一礼，道：“还望谷主代我问候先生，学生赶得急只能先走，不过我安远侯府的大门，永远等着先生。”
律之笙眉眼幽若静湖，平和应他：“我一定转达。”
安清栎转身登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