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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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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似要回首,却生生停在了那里。
他呆呆立了一会儿,在心里叹息了声:那便如她的意吧。
刹那,他又一如往常地挂起了夜神该有的表情。
晚间旭凤寻来,锦觅为了不让他向长芳主供出自己的下落,借故讨好旭凤,便搬出了自酿的桂花酒请龙凤兄弟品尝。
润玉晃着手里的杯中物夸道:“援北斗兮酌桂浆……锦觅仙子这酒酿得甚好。”
“真的吗?”锦觅听了夸奖十分高兴,爽朗地笑了笑,道,“如果小鱼仙倌喜欢的话,我可以将酿酒的秘诀传授给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待那昙花盛开之日,润玉一定扫阶以待,恭候锦觅仙子上门赐教。”
“好,一言为定。”
旭凤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忍不住插话道:“兄长,原来你也曾听母神唱过这鸟族古老的歌谣。”
润玉一怔,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旭凤在说什么。
方才不过是他无心的随口一吟,原来,那竟是鸟族的歌谣。
天后自然是不曾对他哼唱过什么曲子的,那这歌谣,他是打哪里听来的?
润玉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抬头一杯饮尽。
“你们的酒是不是快没了?我去给你们拿酒来。”
趁着锦觅离开之机,旭凤又开口道:“兄长似乎对锦觅很是上心呐。”
润玉压制住了自己想冷笑的冲动,道:“火神此话怎讲?”
旭凤直言,“锦觅非你我所能企望。”
润玉真的快忍不住笑出来了,一个个都是这样。
从他小的时候起,天后就耳提面令,天帝之位将来是属于旭凤的,不是他能肖想的。
穗禾用行动跟他划清了界限,告诉他,那不知不觉生出来的情愫只是一种妄念,他们各有各的路要走,谁都逾越不得。
如今,旭凤又来提醒他,锦觅非他所能企望。
他这一生,到底有什么是可以期待的?是被允许企盼的?
润玉没有回应,直接拿起了酒壶往口中倒去,当日在栖梧宫喝的酒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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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锦觅起来,瞧见润玉独自一人在烹茶,身姿如玉,颇有几分名士风流。
锦觅默默欣赏了会儿,走过去招呼道:“不知昨晚的桂花酿,有没有让小鱼仙倌上了头?”
润玉回首一笑,“锦觅仙子的佳酿醇而不烈,正是上品,只可惜润玉素来酒量低浅,倒是叫锦觅仙子笑话了。”
问者无心问,听者有心言,量浅而酒不入心。
闻言,锦觅的笑容浅了几分,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很快就揭过了这一篇,不再去想。
她四处望了望,“怎么不见凤凰?凤凰去哪儿了?”
润玉给坐下的锦觅倒了杯茶,回道:“母神寿辰在即,旭凤回天界拜谒母神去了。”
“那小鱼仙倌,你怎么没去?”
润玉垂下眸,淡淡道:“我与旭凤不同,母神并非我的生母,早年间我与她还算和睦,可随着我与旭凤逐渐长大,她越来越担心我会同旭凤争储,对我也就逐渐冷淡下来。她见了我未必会高兴,我还是不去给她平添肝火了。”
说完,他抬眸一瞥,瞧见锦觅发上别着的寰谛凤翎,转过话题试探道:“锦觅仙子这发簪倒是别致得很。”
“是吗?”锦觅笑眼弯弯道,“是我昨晚随手捡来的,小鱼仙倌若是喜欢的话,大家都是朋友嘛,我可以送给你的。”
润玉望着那根寰谛凤翎道:“这凤翎耀眼了些,不如锦觅仙子平日里别的葡萄藤风雅。”
“真是知己啊,既然小鱼仙倌喜欢,我送你一截。”
润玉微笑着接过锦觅递过来的葡萄藤,“荣幸之至。”
他指尖灵力一转,葡萄藤便被雕成了孔雀纹饰,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将发簪别进了发间。
见锦觅冲着他笑,便也回以一笑。
锦觅接着说:“我请小鱼仙倌去吃早点怎么样?我昨日赢了不少黄白之物,听说在人间很有用,吃穿用度,还可以买官爵,据说还可以买老婆跟孩子……”
锦觅瞧见润玉神色寞寞,一拍脑袋,“对对对,我都忘了,小鱼仙倌已经是定亲之人了,不然倒是可以买几个老婆送你,可惜了。”
润玉抬手拂过发间的簪子,淡淡道:“早点就好,至于这老婆就算了。”
“走吧。”锦觅起身拉起润玉,“我请小鱼仙倌去吃包子。”
两人找了一家馆子用起早膳,润玉不太喜欢凡间的膳食,甚少动筷。
锦觅大快朵颐之时见润玉如此,以为他是心念天上,便道:“其实我觉得小鱼仙倌应该出席天后娘娘的寿辰。”
润玉抬起头来,一脸洗耳恭听状。
锦觅接着说:“你们之间的关系现已十分冷淡,可你如果再不参加她的寿宴,岂不是雪上加霜?
“我觉得你去了以后,就算天后娘娘不高兴,但于你来说,礼数已经做尽了,无愧于心。”
润玉颔首,“锦觅仙子此话说得有理。行,等你吃完早点,我就回天界去。”
润玉一回到九重天,便遇上了候在天门处等他的邝露,边走边问:“你怎么来了?”
邝露跟在他身后回道:“殿下先前不是交代要找一个好看的瓶子来收集夜间采集的露水吗?”
邝露托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递到润玉眼前,“您看这个行不行?”
“其实你不用特意拿给我看。”润玉回首看向邝露,“你父亲太巳仙人府上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邝露一僵,润玉已经抬手将她的帽子解了下来,一头青丝披散下来。
她讪讪道:“还是被你发现了。”
润玉面色不悦道:“我本不打算留你,是你让我信任你,我便等着你自己说出来,不过迟迟不见你的动静,你还想隐瞒到何时?”
邝露急忙解释,“殿下,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
润玉冷笑了声,睨着她道:“我不管你,或者你父亲太巳仙人是什么样的心思,但切莫算计到我头上来,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你初入璇玑宫时,我与你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真的。”
“属下明白,还请殿下放心。”邝露急忙剖白心迹。
她见润玉未再追究,才转了话题试探道:“对了,星辰光华照耀下的露珠极为难得,殿下这三年以来,夜夜守着这星幕采集露水,肯定是费了很多心血,是给天后做寿礼吗?”
润玉从邝露手中接过琉璃瓶,垂眸转了转手中的瓶子,眸色深深,辨不清喜怒。
本来是要送人的,不过,现在用不上了。
他没有回答邝露,只淡淡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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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众仙齐聚。
润玉率先站起来恭祝天后,“润玉恭祝母神福寿绵长。”
也许女子天生便对饰物更敏感些,荼姚一眼就瞧见了别在润玉发间的簪子,细瞧样式竟是孔雀纹的,好似在哪里见过,她心下不安,就怕隐隐中有什么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
荼姚面上仍带着笑,试探道:“诶,近来夜神倒是越发朴素了,今日来赴宴只是别了一根藤条做的发簪,本座倒是十分欣赏你简朴的个性,只是这发簪样式别致,看似来历非凡。”
旭凤也望了过来,他倒是未注意发簪的样式,不过却认出了那是锦觅的葡萄藤,心中颇为不悦。
什么时候锦觅和润玉已经熟悉到相赠发簪的地步了?
润玉坐下后,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发簪,回禀天后道:“回母神的话,此藤不过是支普通的簪子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的来历。”
荼姚不信,质疑道:“哦?如此俗物,居然能入夜神之眼。”
润玉垂眸托词道:“不过是因为此藤乃润玉友人所赠,故而有些情分在。白玉螭龙簪、玳瑁翡翠簪、花银鎏金簪,这些或许贵重,但对润玉来说,倒比不上这根藤条发簪有趣。”
太微听了,也起了好奇,润玉一向清淡,在天宫中独来独往,何时有了友人?
“不知我儿的这位友人,今日可在席间?”
见天帝插话,阴差阳错阻了天后的盘问,润玉借坡下驴道:“回父帝,润玉的那位友人非仙非神,并不在今日的邀约之列。”
锦觅说自己是果子精,可不是非仙非神,且不在今日的邀约之列。他只说了不在邀约之列,可没说她不在席上。
蛇仙还真是大胆,千年前已经被褫夺了仙籍,今日竟还敢带着锦觅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九霄云殿,生怕别人认不出他吗?
太微想到之前雀灵来报,早些时候,润玉曾多次私访翼渺洲,上了鸟族的禁地蛇山。润玉话中之人可是蛇山上的那人?那禁地里到底住着何方神圣?莫非鸟族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他瞟了荼姚一眼,接话道:“那是有点可惜了,想来定是一位方外的高人。下次如有筵席,记得要下张拜帖。”
“孩儿遵命,谢父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