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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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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悬的弯月折射出淡淡的微光,言月第一次觉得,晚间光线居然如此之明亮甚至于刺眼,秦家宽敞的露台,在这一刻居然如此的狭小。
她想不到,和许映白的再次见面,会是这样一幅场景中。
那双眼,只此一刻,眸光静静落在她身上,读不出情绪。
“需要帮忙吗。”男人眸底映照着她通红的双颊,嫣红微肿的唇——秦闻渡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声线清透冷淡,和少年时代的他相比,要成熟些,却更掩去了情绪。
年少时,明泰寺的住持曾说过许映白有佛缘,说他有颗天生的琉璃心,他本人却不信神佛,从来只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苦难,那双浮了冰一样的漂亮的眼,不会渡你,不会淌水入河,沾湿自己一分衣角。
他一眼也没看秦闻渡。
许映白站在她面前,黑发被风微微拂起。月光落在男人挺括的灰色衬衫上,他的轮廓,气息,近在咫尺。
秦闻渡被酒精麻木的脑子终于运转了,言月脑子还空白着,她抹了把脸,用力推开秦闻渡,裹紧自己衣服,拉开露台门冲了回去。
这是言月二十年人生里最难堪的一瞬间。
言月冲去洗手间,把水流调到最大,不管不顾,把自己脸上身上沾染的酒味全部冲洗干净。镜子里女孩面容绯红,胸口还在起伏,唇上被秦闻渡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印记。
耳后依旧在灼烧,不知道是因为羞耻,愤怒,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双冷澈的眼,混乱的记忆在脑子里沉浮。
其实,通俗意义上,秦闻渡和许映白,都可以说是她的竹马。她认识许映白也非常早,甚至比秦闻渡更早。可是,她从小便一直和秦闻渡更加亲近。
她离许映白最近的那一次,是十几岁中学时。言月期末数学打了二十七分,家里补习老师请假了,秦闻渡说和兄弟约好了要出去没空。
许家老宅外种了许多梧桐树,书房窗外有几丛芭蕉,夏日阳光落在芭蕉阔大的叶片上,烫出一层焦黄。风从身侧少年微敞的领口流来淡淡的香,若隐若现,他背脊似乎永远是笔直的。
言月垂着眼,也不看他,手指无意识反复揪着自己水性笔标签,他俯身在纸上写字,校服下露出了一点点锁骨。冰凉洁净的手指无意间在她指侧擦过,也或许压根没有碰到。
言月那年十六岁,她觉得坐立难安,心乱如麻,呼吸甚至都不畅快,身上爬满了奇怪的郁躁,一个数字都没听进去,她把身子后倾离他更远,那晚回家,言月做了一晚上难言混乱的梦。
第二天,言月黏在秦闻渡身后,不管不顾,一定要秦闻渡给她补习,烦得他不得不放弃篮球陪她一起回家。从那之后,她更加有意回避许映白。
就在这时,放在水池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秦闻渡打来的。
言月随即掐断了电话,刚掐断,电话又响起,她没接,那边便不停拨打,言月索性直接把手机关机。
言月收拾好自己物品,拿上琴,径直离开了秦宅。
秦闻渡回席脸色很差,酒似乎已经醒了大半。
露台上,他远远看到父亲秦志鸿带着一大群人,亲自送走了那辆车,脸上一直挂着笑。车和来时一样低调,只除挂着的车牌,是许家人在栎城专用的号码,内行人都认得出,有种低调的招摇。秦闻渡完全不知道许映白今天会来——他甚至不知道,许映白是什么时候回国的,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言月手机关机了,秦闻渡烦躁地扔了手机,喝酒误事,清醒后,他也自觉方才行为的孟浪。言月不是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他需要尊重和顾忌她的自尊。
“月月吃饱了?”齐翔俊见言月没随着秦闻渡一起回来。
“不舒服先回去了。”秦闻渡说。
席间各位哪个不是已经三磋六磨的人精,都立马识趣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南亭别苑里。
小厨房正飘出一股香醇的鸡汤味,女人围着围裙,长发及腰,正在厨房忙碌。
秦闻渡出去抽了根烟。言月估摸是回礼大去了,认识十几年,他也拿住了言月的脾气,她性子还是纯稚任性,过几天哄哄也就没事了。
他还在走廊抽烟,手机屏幕一亮,是个视频电话,那边传来了柔柔的女人声音。
“阿渡,今晚我刚去医院看了妈妈。”祝青雯把鸡汤往保温盒舀,“医生说情况有好转,等到肾源就有希望了,多亏了你。”
视频那头,厨房里灯光昏黄,女人围裙绕在细细的腰上,俏丽的鼻尖上爬了几颗小小的汗珠,“你吃饭了吗?还是光喝酒了,我今天煲了一锅鸡汤,给你留着。”
女人声音温柔如水,秦闻渡一身的烦躁,似乎都被尽数熨平。
“上回情况紧急,多亏你开车送我去医院。”
秦闻渡说,“晚上你一个女人不安全。”
随后,聊了聊祝母的病情,他又说,“缺什么就和我说声。”
女人笑起来时脸颊边有个小酒窝,“阿渡还是和以前一样可靠。”
她和秦闻渡说着话,温声软语说说自己的事情。
祝青雯妈妈目前尿毒症晚期,一周需要透析至少三次,也只是暂且吊着命,后续不提肾|源,光透析费用,大几十万砸进去也只是听个响动。祝青雯目前在做着一份普通文员的工作,月工资6000元,勉强能让母女在栎城这种高消费的大城市立足。
最开始时,她租住的房子频繁有讨债的人上门来骚扰,好在她搬到南亭别苑后,这些人都消失了。
十几岁时,祝青雯成绩好长相好看,追求者如过江之鲫,那时候,是她不懂事,也不知道秦家家世意味着什么,没有把握好秦闻渡,让她后悔至今。
现在,她听说秦闻渡有女朋友了,甚至已经快结婚了。
祝青雯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又伸手摸了摸。
她需要钱,如果这里能有一个秦家的孩子,钱会有,人,或许也会有。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凡事都是需要争取的。
时间已经不早,言月提前和舍友说过不回学校了,再回去又需要解释,她实在是不想再和人提起秦闻渡,索性叫司机往拂月街115号开。
这套小别墅是言月一岁生日时,由言月外公买下送给她的,特意选的和她生日相同的号。
言月周末住在这里,打开房门进去,她一眼看到秦闻渡留在别墅内的物品,言月咬着唇,气不打一处来,她胡乱扫过他的物品,都塞进一个大包,随后丢在了门边。
又把密码锁改了密码,删除了秦闻渡的指纹。
洗完澡后,她披散着头发,给自己泡了杯热饮,只觉得浑身疲惫。
言月窝在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唇上伤口还隐隐作痛。
和秦闻渡亲密时,他很少考虑她的感受。她和他说过无数次,她不喜欢他喝酒后靠近她,不喜欢在公众场合亲近,他都置若罔闻。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事情,也不懂这种事情趣味在哪,她更喜欢秦闻渡单纯陪着她,和她说说话,听她拉拉琴。可是,秦闻渡喜欢,她需要履行作为女朋友的义务。
和秦闻渡的订婚宴就在下月,明年再是正式婚礼。她没谈过恋爱,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就是秦闻渡,和秦闻渡开始恋爱,还是她主动表白的。
言月交际圈子其实特别简单,她生的漂亮,但是从小身边的异性很少,大部分是同性朋友,秦闻渡是她唯一亲近的男人。
秦闻渡也明白这点,言月长得那么漂亮,家世好,会音乐,清清白白,而且对他忠心不二,眼里根本没有别的男人,这点也让他也很是受用,为此也可以纵着她一些小脾气。
甚至,让他尤其有些隐秘且阴暗的舒爽的是,他自小凡事被许映白压着一头,无论模样,家世,自身才华。许映白甚至从来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但是这一点,他轻轻松松赢过了许映白,想起今晚在许映白面前和言月的拥吻,他甚至觉得自己完全不后悔。
想到这里,走廊里,秦闻渡酒也醒了大半,他想着,回去哄哄言月就行了。她对他经常闹脾气,但是每次都会很快原谅他。
……
迷迷糊糊,不知不觉间,言月居然在沙发上就这么睡着了。
钟表发出轻轻的滴答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言月,你开门。”夜半,她被重重的敲门声惊醒。
“我知道你在里面。”是男人愤怒的声音。
秦闻渡站在门口,酒气未散,眸底燃着怒火,门口那个袋子口敞开着,里面凌乱全是他的物品。
*
栎城夏季的季节变化很快。
豆大雨点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许家老宅久未住人,今日他忽然说要回来,白天宅邸已经被重新打扫一新。都知道许映白性子喜静,待他回来,人已经都默契离开了,只余下一幢空宅邸。
浴室的门被掩上,即使独居在家,男人依旧是安静克制的,衣衫不乱,二十多年,他过的一直是这样的生活。
擦干发梢残余的水珠,许映白习惯在每晚过一遍待办,桌上文件最下方压着的是一份耀目的红。
秦父为儿子订婚宴做的请柬很精致,传统式样,正红色,时间是八月十五。
修长的手指翻开请柬,扉页用金墨绘制着准新郎新娘的名字。
新郎:秦闻渡。新娘:言月。
窗外下着夏雨,他凝眸看着那张请柬,浓郁的睫毛垂下,遮去了眸底晦莫神情。
他给助理邱锐发去信息,“行程空出这天。”
邱锐很快回复,“好的先生。贺礼按照什么级别筹备?”
得到答复后,邱锐早习惯了什么都不多问,记录好。随后,他给许映白发来一串号码。
“这是言小姐的手机号码。”邱锐说,“她四年前换了号码,我把您在国内的新号码也发给她了。”
许映白的号码,如今在栎城应该只有不到五个人知道。
雨下的更大了,夜半,近一点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许映白睡眠轻,很快醒了过来,看清来电,漆黑的瞳孔一下清明。
电话那边传来了女孩模糊的声音,哑哑的,带着点儿哭腔,“你还在栎城吗?可以来帮我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