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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何至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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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到时辰了。”李桂儿朦朦胧胧中听见了苏培盛的声音。
睁眼一看,屋里已经掌灯了,而四爷却反常的好似没睡醒,不怎么精神,对于有人喊他起床这回事充满了怨气,那“哀怨”的眼神,瞧得苏培盛都有几分哆嗦了。
好在四爷还算配合,起身掀开床帏,由苏培盛伺候着穿衣。
李桂儿也揉了揉眼睛,打算跟着起来,去做一些为人妾该做的事。
结果刚从床帏里露出脑袋,就被人一把推了回去,“去睡吧,有奴才们伺候。”
一回生,二回熟,李桂儿顺势躺了下去,盖好被子道:“如此,那爷便记得拿上手炉,到地方再放下。”
说完,一翻身,就进了梦乡。
四爷临出门时,就真的提溜上了桌上重新添好碳的手炉,一路走到府门,才觉得这小李氏住的地方还真有些偏远。
碧珠送着四爷出了门,转身回屋看着睡着正香的主子,只觉得一阵心塞,格格哪里也好,就是贪睡,哦,还有没“上进心”。
她入府后一直做些杂活儿,并未真正近身伺候过哪一位主子,不知主子爷院里的其它格格们如何,更未听过除了“重规矩”以外的其它主子爷的喜好,但就单只这一条,格格都不知犯了多少回了。
格格就算是再不“上进”,不叫主子爷厌弃总是要做到的,可如今这情形,算是怎么回事?
青黛从外头进来,轻手轻脚的推了一把发呆的碧珠,示意她出去说话。
碧珠蹙着眉头跟了出来,“怎么了?里头缺不得人。”
“我提了早膳来,叫格格起身吧,趁着还有热乎劲儿,吃了好去正院儿。”青黛轻微的晃了晃手里的食盒。
碧珠打开盖子一瞧,照例是两份粥品,几样饼和小菜,东西倒是不多不少,就是样式同昨日差不离,没个新鲜菜式。
膳房倒是会做人,既不克扣,省的以后格格出息了遭报复,但也不奉承,不能为了一个只有两天宠的格格得罪其他人。
将盖子盖好,碧珠深吸一口气撩起帘子进了屋,拿起一早备好的帕子,在热水盆子里浸泡、拧干,准备唤主子起床。
床上的李桂儿猛不丁的被人在脸上捂了一块儿热帕子,一下就清醒了,双腿在棉被里蹬了蹬,才拉着脸起了身。
碧珠看着很是松了口气,起先格格叫她这么叫起时,她还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格格,被赏上几板子。不过还好,就这两日来看,格格脾气倒是极好,再不情愿也不会将火发在他们这些奴才们身上。
“格格,早膳已经提过来了,还是先趁着热乎,用了膳吧。”碧珠矮身帮李桂儿把花盆底鞋穿好。
李桂儿听见“趁热”二字就是一阵心塞,穿到清朝,天冷吃顿热乎的都是不容易的,她的身份还不能开个小灶的,听雪阁又地处偏僻,饭菜到了也多是凉了大半。
等收拾停当,坐上桌,由青黛将饭食一样样的摆上来,李桂儿顺势拿起红豆薏米粥,大口的喝了半碗,这才拿起饼里还算温热的,配上碧珠给夹好的小菜,吃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这饭总觉得吃进去全都搁在了喉咙里,没进肚子,怪叫人难受的。
时间不等人,正院请安的时辰可不能迟了,李桂儿忙压下身体的不适感,披上斗篷,脚步匆匆的带人去福晋处。
晨起有风,李桂儿一行人顶着风赶到正院门口停了下来,碧珠抓紧时间解开斗篷,正要在替格格整理衣领、发饰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脸是惨白的。
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格格?你脸色不好,要不……”扶了扶身子已经有些打晃的李桂儿,碧珠一脸担忧的说道。
用力的撑了一下碧珠的手,李桂儿看着门前丫头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站稳身子,进了门。
一掀开帘子,一股裹挟着脂粉味的热气迎面扑来,让李桂儿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虽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但在现代的二十八年加清朝的十五年却告诉她此刻不得不坚持下去,昨夜才侍寝,今晨便称病不来,这是只有李侧福晋才敢做的事情,她有孩子有宠爱傍身,而自己,有的只是被敌视和猜忌。
“福晋安好。”
“你来了,快坐,怎么瞧得脸色不大好?”福晋一抬头也是被这白刷刷的脸吓了一跳。
李桂儿一笑,神色里满是感激和敬畏,答道:“多谢福晋挂怀,想来是来的路上风吹的,不碍事的。”
众人打量着她的脸色,只觉得这位小李格格,真是位瓷娃娃,吹了场风,脸就白成这幅模样。不过也难怪,这一大早儿的,寒风吹进衣领里,冻死个人,偏偏自家福晋要跟大家上演“姐妹情深”,命众人日日不落的来正院叙话。
“姐姐这是不习惯早起?何不请福晋免了你请安,省的一大早白着个脸,吓着人,还好爷没见着,不然,哼。”兰氏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手抚胸口,好似被吓得不轻。
这做派可把她对面的李侧福晋给呕的不轻,正要开口打断,省的继续恶心自己,但转头一想,小李氏这个贱人昨夜从自己这儿截胡儿,就忍不住添了一把火儿,“兰氏说的是,小李氏,你若是身子不适,就禀给福晋,也好叫福晋容你休息几日再来叙话,也免得你将病气过给爷。”
宋氏这回也没出声,显然李侧福晋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耿氏一如既往的缄默不言。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福晋抿了一口茶,看了看众人道:“也罢,既然大伙儿都是这个意思,小李氏,你就好好歇着,一会儿你回去就叫府医瞧瞧,药材尽管用好的,等养好了身子再说其他的。”
“大伙儿的意思”,李桂儿低下头,讽刺的勾了勾嘴角,要说这福晋也真是被李侧福晋给吓破了胆,自己才连着两日侍寝,就怕她从此得了爷的喜爱,有了能成为第二个李侧福晋的可能,便急着顺坡下,让自己开始无限期的养病。
“奴才谢福晋关怀,谢各位姐妹关怀,定好好将养身子,以期来日重聚!”
额头抵在冰冷的砖面上,眼角瞥见兰氏和李氏的幸灾乐祸,李桂儿此刻无比的确定,早膳一定有问题。
是谁?是谁这般迫不及待?兰氏?李氏?还是默不作声的宋氏和耿氏,亦或是这府里高高在上的福晋?
李桂儿一路上几乎是半倚着碧珠回了阁子,躺在榻上,看着泪眼朦胧碧珠和青黛,她第一次在内心涌起了一丝恨意,恨自己的无能,恨府里女人的狠毒,不过才两日而已,何至于此?
端起碗,一口气喝了青黛好不容易从膳房出求来的姜汤,李桂儿这才觉得多了几分气力。
听着屋外李全福气急败坏的斥责没请来府医的洒扫太监阿福,她将碗递给青黛,望了望窗外,说道:“叫李全福算了吧,请不来人的不是阿福,而是我这个主子,我觉得好了许多,其他的等我睡醒再做计较吧。”
说完便闭上眼,裹紧被子,缩成一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