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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弱小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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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大街上设了粥棚,用来接济吃不上饭的穷苦人。
因为百新堂捐了钱,所以每个粥桶上都印了大大的“百”字。
这天,白茶从总店巡视归来,决定坐着马车沿街转转。
狭小车厢里,小元左扭扭右转转,挤得白茶焦躁不安,随时处于爆发边缘。
她懊恼地想:“就不该带这家伙一同出门。”
清晨天刚亮,小元眼巴巴站在白茶门口,装出乖乖的模样。
白茶看都不看便走,衣角却被拉住。
小元委屈:“先生交待的功课做完了,姐姐你5天前说过,只要好好学习就带我出门玩。”
白茶呆滞,心想随口说的话怎能当真。转念觉得诚信第一,就不情不愿带他上马车。
果然,这孩子杀伤力极大。
在百新堂总店东摸摸、西动动,又一个劲儿和店员搭话。
众人见他是大当家带来的,不敢训斥,都陪着笑脸和他玩。
白茶拼命向随行的范子期使眼色,希望他管管孩子,可范子期似乎完全没看到。
忍受着刺耳魔音的白茶绝望了,她压制怒火,暗道:“回家了收拾你。”
准备离店时,范子期还在给店长安排下季度具体工作,白茶懒得等他,就带着小元先走。
此刻,两人共坐一辆马车,小元闹腾更凶,白茶恨不能一脚把他踹下去。
“停车,我自己走走。”她掀开帘子对车夫说。
恰巧路过粥棚,她想看看发的粥有没有偷工减料。恰好此地离白府不愿,便打发掉马车。
见姐姐下车,小元急忙像尾巴似的,紧紧黏在她身后。
“能吃饱吗?”白茶同排队的一位老妇搭话。
“能!这粥比俺们自家熬得稠。”老妇笑呵呵。
白茶沿着队列前进,一位兵丁拦住她:“大小姐,您看着不像吃不饱饭,就别和灾民们抢食了。”
白茶点头致歉,也不解释,退到旁边。
小元气嘟嘟:“他们喝的粥都是百新堂的呢。”
白茶平静:“管得严些挺好,以免有人钻空子。”
小元看着人来人往的粥棚,突然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似乎见过。
印象里,灰白长袍的道士们十分忙碌,有的舀粥,有的分粥,有的维持纪律。
“唔……头好痛。”小元揉揉太阳穴。
白茶冷眼旁观,记起前几日白心月的提醒:“陈净元功力正慢慢恢复。”
寒意爬上脊背,她心生恐惧:“不会今天恢复吧?”
念头一出,白茶看小元的眼神变了:“要赶紧把这家伙处理掉。”
小元的头越来越疼,朦胧中听到几个路人说话:
“以往灾年太乙观也会搭粥棚,今年怎么没见到?”
“对啊,是挺奇怪。”
“说起来陈掌门很久没露面了。”
“或许他去闭关,手下的道士立刻停了粥棚。”
“嘿,这欺上瞒下的功夫道观也有啊~”
“可不是嘛~”
“陈……掌门?”小元默念,“为什么……这称呼好熟悉……”
嘭,他晕倒在地。
退到远处的白茶手心直冒冷汗:“怎么办怎么办?要恢复记忆吗?”
“算了,跑吧!”她准备开溜,听到身后一片嘈杂:
“谁家的孩子晕倒了?”
“有没有人啊?这是谁家的孩子?”
……
白茶溜得飞快,跑了两条街才停下。
“不对啊,现在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好怕?”
“即使恢复记忆,赶快喂下化功散不就结了?”
她又急忙跑回粥棚,看到几个陌生人拖拽着小元往马车上塞。
“你们干嘛呢?”白茶扒开人堆冲过去。
三个陌生人一愣,随即一个扑到白茶脚下,抱住她的大腿哭起来:
“大小姐,老爷夫人找您找的好辛苦!婚事反悔也罢,求您快和我们回去吧!”
又一人扑倒,抱着她另一条腿哭诉:
“小姐您离家出走后,夫人茶不思饭不想,都病倒了!女儿家家的,在外面多危险啊!”
第三个人把小元塞进车厢后,转身训斥:
“小姐您自己不想活了,可为什么要带着小少爷一起走?大伙儿们评评理,当姐姐的把弟弟饿晕在街上,古往今来可曾有过?!”
粥棚附近人本来就多,一见有热闹看,马上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大家对着白茶指指点点,露出鄙夷的神色。
一位大娘说:“孩子,快回去吧。”
一个中年男人说:“世风日下,如今女子这么不守妇道?”
一个年轻人嘀咕:“谁家那么倒霉,会娶她这种货色。”
白茶冷笑,她心知现下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不如静观其变。
“快上车啊,愣着干嘛?”周围人催促。
“上车吧,老爷夫人都等着呢。”陌生人说。
“等等,你们怎就知道他们是一家人?!”人群中冲出一个精干男子。
“小伙子,这都上街找人了,还能有假?”大娘说。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只有家人才会为了女儿放下面子。”中年男人捋一捋胡须。
精干男子还想辩解几句,看到白茶冷淡的眼神又住嘴,默默退回人群。
“上车吧,大小姐。”陌生人奸笑,袖筒里一把尖刀抵住白茶腹部。
……
手脚被捆绑,嘴巴上勒了布条,车厢的帘子也被钉起来。
颠簸一路,马车不知去向何处。
小元脸上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似在发烧。
白茶担忧:“等这家伙醒了,我是不是就得升天?”
“出来吧,小娘子~”绑匪甲掀开门帘,拽住白茶胳膊。
“啊哟,别这么粗鲁,弄坏了哥们几个怎么玩?”绑匪乙发牢骚。
“少白日做梦,她的命属于少爷,轮不到你们。”绑匪丙鄙夷。
“呵呵,轮不到我们也轮不到你,说什么风凉话。”绑匪甲顺手捏起白茶下巴。
“你们……放开她!”不知何时小元已经醒来,他红着眼睛咆哮。
“哎呦呵~哪来的兔崽子。”绑匪乙抓起小元,一脚踹飞。
嗙。
他重重摔落在地,蜷缩身子。仍旧昂起头,死死盯着绑匪甲的手。
“看什么看?没见过调戏良家妇女啊?”绑匪甲被盯得发毛,松开白茶径直走向小元,又是一脚。
噗!
鲜血自口中喷出。
“别打了。”白茶冷冷道,“打坏了他,你们徐少爷会气死的。”
“什么?!”三个绑匪异口同声。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绑匪乙问。
“那块腰牌,是南北铺的吧。”白茶冷笑。
绑匪丙低头,果然自己的腰牌露出了半边。
“你是谁?”他俯视白茶,杀气外露。
白茶毫不畏惧:“百新堂大当家白茶。叫徐泽北来见我。”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三个绑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没说话。
“关入地牢。”绑匪丙终于开口,又叮嘱道,“别动他们,否则有你们好看。”
……
与其说是地牢,不如说是地窖。
白茶四下观察,猜测这里是徐泽北父子在扬州城外的私宅。
“呵。”一抹笑意挂上嘴角,计划在脑海里酝酿出大致模样。
“姐姐……”委屈巴巴的声音。
“你醒了?”白茶问。
“姐姐……”小元像虾米般,蜷缩身体在地上挪移。
“别动,小心伤得更重。”白茶说。
小元不听,仍旧蹭啊蹭,终于蹭到白茶脚边。
他抬起头,脸上的灰土和血液混成一团,胸口也有血迹。
白茶叹气,心想:“无论如何这家伙是个孩子,得带他一起走。”
“姐姐你真好……没有丢下我。”小元眼泪汪汪,表情却无比幸福。
“啊?”白茶吃惊。
“你不讨厌我的……所以你没丢下我,对不对?”小元迷迷糊糊问。
“烧傻了吗?”白茶嘴角抽搐。
“这次不丢下,以后也不丢下……拉钩?”小元想伸出手,发现手脚被绑住。
他试了几次,也没把手抽出来。侧躺在地,眼泪吧唧吧唧滚落。
“别别哭。”白茶一见这场景就心脏狂跳,赶忙安慰。
“我不哭……你答应我,永远都不把我一个人丢下。”小元认真。
“好。”白茶仰天长叹。
……
另一边,绑匪甲乙丙表情复杂。
按照原计划,他们是要绑架白茶弟弟——白元。
徐泽北清楚,白茶身边有顶级高手白心月,想绑她是万万不可能。
于是和儿子商量,把绑架目标定为刚接回白府的私生子小元。
没想到阴差阳错间,不仅绑了白元,更连白茶一并绑架。
“这是好事儿,双黄蛋!”绑匪乙击掌大笑。
“你特娘的脑子坏了吧?!绑架白府大当家,多大的罪名?”绑匪甲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不是,绑一个是绑,绑一双也是绑,有差别吗?”绑匪乙辩解。
“对,难道我们绑了白府小少爷就会无罪?”绑匪丙思考。
“可少爷只说要绑白元,没说绑白茶。”绑匪甲疑惑。
三人争执不下,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探头探脑观察,来者竟是南北铺大当家徐泽北。
“老爷来了!”绑匪甲乙丙迎出去。
“都办妥了吗?”徐泽北问。
“办妥了!”绑匪齐声应道。
“没露出什么马脚吧?”徐泽北继续问。
“嗯……就是多绑了一人。”绑匪甲犹豫。
“哈?还绑了谁?”徐泽北惊奇。
“白茶。”绑匪甲小声说。
“你大点声。”徐泽北怀疑耳朵出了毛病。
“白茶!”绑匪甲大声说。
“唔……唔唔。”徐泽北捂住心口,感觉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