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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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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过去了,在此四年中,宋军不断攻下北汉各个城池,纵有汉皇刘继元以倾国之力苦苦支撑,本来就地薄人少的北汉还是只剩下了太原这么一座孤城。太宗赵光义想乘胜追击,一举收复北汉全境,于是带着八王和丞相一起御驾亲征。刘继元的心象掉进了冰窖一样,通体的冰凉,为了保住自己那岌岌可危的皇位,汉皇刘继元只好硬着头皮请辽国出兵相助。
这天杨继业正在帐中处理军务,忽然有军卒来报,说辽国大将巴若里应北汉皇帝之请带兵前来共同保卫太原城。杨继业听后,放下手中的军报,皱着眉想了想,叫军卒去把自己的几个儿子叫了进来。
待大郎等儿郎鱼贯而入后,杨继业看了一眼站在下首的几个儿子,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问到:“辽兵马上就到?你们谁去接应一下?五郎?”
五郎延德是个黑大个子,嗓门儿又粗又浑,听父亲说让自己去接应辽将,眉头一拧,瓮声瓮气地说:“我看见那帮辽人孙子,我就不舒服,我不去。”
杨继业看看其他的几个儿子,没想到几个儿子不是低着头,就是装作没有听见。杨继业心里明白,辽国人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北汉又有求自己,从来不把这些北汉将领放在眼中,总是呼来喝去,任意辱骂,这种将要受辱人前的事情谁愿意去做?
站在一旁的六郎看见父亲皱起了眉头,几个哥哥又老大不情愿,于是躬身请命说:“爹我去吧!”杨继业想了想,六郎虽然年少,但是他是平时行为举止是最稳妥的一个,于是点了点头,关切地说:“六郎,你去吧,不过要小心。”
六郎令了军令后,出了军营后打马一路向北,直奔辽军的营帐。在离辽营还有一箭之地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女子的惊呼声,接着一个粗犷声音哈哈大笑地说:“今天爷的运气不错,这个小姑娘长的还真漂亮。”
六郎一听这话,心里的火腾就起来了。这些年,辽兵辽将们打着“出兵相助”的旗号,在北汉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美其名曰叫什么“打谷草”,边界的百姓早就苦不堪言。父亲杨继业多次上书汉皇,请求出兵痛击辽兵,保护边民,但是每次的上言都被汉皇以“大局为主”给搪塞了过去。这次他们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强抢民女,六郎一下子把汉皇让自己迎接“友军”的旨意抛在了脑后,有心从这些虎狼之手救出这个女子,可是无奈自己是孤身一人。六郎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巴里诺一见有汉将来了,料想是汉皇派来接应的,将六郎迎入帐内后,巴里诺上下打量了六郎几眼,一抬下巴矜持傲慢的说:“你是汉皇派来的吧?放心,只要有我大辽铁骑在,保证你们太原城稳稳当当。
六郎微皱了皱眉头,还未说话,就听见账外传来一阵脚步,一个人掀开帐帘道:“巴里诺,军营里怎么有女人的声音?”
六郎仔细打量着来人,见他穿着酱色紫花袍,袍外束着盔甲,脚踏长统皮靴,四方脸上两道浓眉,到有有些英雄气概,只是嘴唇微微下吊,一脸旁若无人的骄横气,却不知是个什么来头。正要问,巴里诺已是满脸堆笑冲那人行了礼,说道:“是韩昌韩将军,您不是明天才能到吗?今天属下打谷草抓到了一个美人,这个姑娘真的象天仙一样,末将正想给您送去呢!”一听这话,六郎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少年将军就是自己曾经听人说过的,此人身为契丹贵胄,却不靠祖上荫泽,一刀一枪自己挣功名. 年不弱冠就身登龙门,天生神力,少年英武,很得萧太后的赏识。
“我不要!”韩延寿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蹙着额头皱着眉毛说:“巴里诺将军,这次宋皇带着八王,丞相以倾国之力前来攻打太原,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所以太后才命你作先锋先行一步,好解太原之危。”韩昌略顿了顿,目光一下子变得异常犀利起来,“――-你却还有这个心思在路上抢女人?好吧,把她带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个怎样的人间尤物。”
片刻功夫,早有辽将将被抢的那个姑娘带了进来。巴里诺刚才被韩昌训斥了一顿,此刻有些颜面无光,慢慢的蹭到韩昌跟前,讪讪的说:“韩将军,她不是北汉人,她是宋人。当时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好像迷路了。”
站在一旁的六郎定睛看了看那个被俘姑娘,只见她约莫在十五六岁,身着一件晴水色裙子,两道细眉下一双水杏眼流转有神,朱唇樱口,胭脂不施,天生一番风韵。让六郎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姑娘并没有和一般的女子一样,惊慌失措,除了脸色苍白一些,汉玉似的一丝血色没有之外,神情倒也镇静异常。
韩昌围了这个姑娘转了一圈,见她一脸冷漠之色,仿佛全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样子,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不怒反笑了,指着六郎说到:“好吧,我看这个丫头一心寻死的样子,就成全她。他们宋皇攻打北汉,你是汉人,她是宋人,用她的血去祭奠汉军的军旗再好不过。杨将军,你说呢?”
六郎一听,愣住了,原想找个机会放了这女孩,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韩昌。韩昌见六郎低头不语,微微一笑,说到:“也罢,今天有些晚了。杨将军,明日汉皇即将送来犒军的胙肉和其他祭品,等祭品齐全后,我们就杀了这个丫头,先祭了天地,然后再兵合一处。” 说完这些,韩昌也不问六郎同意不同意,对一旁的亲兵吩咐道:“先把她押下去吧!”
六郎一见那个姑娘要被押走,张口欲言,想了想又忍住了。只觉得那个姑娘被推推搡搡之中,扭头看了一眼自己,那眼中有种琢磨不清的神情,似乎带着几分恳求的光芒,六郎心中一软,远远跟着那些辽兵来到关押这姑娘的帐中。
等掀开帐帘后,六郎发现那个姑娘被紧紧的索绑着,斜坐在冰凉的砖地上。六郎暗暗叹了一口气,本想替她割断捆绑的绳索,可是被傍边的看守毫不客气的阻止了。六郎无奈,只得蹲下身轻声问到:“姑娘,你饿了么?想吃点什么?怎么称呼?”
那个姑娘慢慢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月光下的窗纸,迟疑了半天才小声说:“家人叫我珺儿。我渴了,将军能给我一碗水吗?”
“这有什么难的?”六郎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大帐,问一个看守讨了一杯水,然后快步走了进来。
“喝吧!”六郎蹲下身,将那茶杯送到珺儿的唇边。
珺儿抬起头,看了六郎一眼,迟疑了一下。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珺儿似被帐外传来的动静惊动了一般,忽然挣扎着站起身来,想朝外看,却一下子没有站稳,重重的的撞到了六郎身上。六郎没有防备,手一松,连茶碗带茶盖一下子扣在了地上,“当”地一声,碎成了几块。
“哎呀,真不是对不住了。”珺儿一见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六郎还打碎了茶碗,当即窘红了脸,低着头小声道歉。六郎笑了笑,道:“一个茶碗值什么,收起来就是了。”说完六郎转身吩咐外边:“来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就在六郎转身的时候,谁都没有留心珺儿悄悄的从裙子中伸出了一只脚,轻轻的将一个茶碗碎片勾到了裙中,藏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到了寅时时分,雨虽略小了点,天色却晦得一团漆黑,电闪时而隐在云后,时而金蛇走空般一跃,将大地照得一片惨白。正当六郎打算趁着夜色悄悄的放了那个珺儿姑娘的时候,忽然听到原本静寂的大营传来一阵杂沓响动的泥水脚步声,还没有等六郎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韩昌一脸阴郁的走了进来,开门见山的说:“杨将军,那个小丫头跑了,据看守她的人说,是她割断了绳子自己逃了出去。但是从昨晚到现在只有杨将军你一人去看过她。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偷偷放走了她?”
六郎听后先是一惊,随后恍然大悟―――那个姑娘向自己讨水喝是假,撞到自己弄碎茶杯是真。想到这儿,六郎心中忽然有了一丝被利用的不快,但是随即又想到她如果真能逃走,也算是一件幸事,不禁释然,于是淡淡的说:“韩将军,你这么说是不是就有些不讲理了。抓她的,是你的人;看守她的也是你的人;现在让她跑了还是你的人。我去看她是怕她渴死了,明天没有祭品怎么办?韩将军?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韩昌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帐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个小兵,进账后也顾不上行礼,大声说:“韩将军,发现那个逃跑的丫头的踪迹了,她就在离大营不远的崛围山。韩将军,您要亲自去抓她回来吗?”
韩昌哼地冷笑一声说道:“这种小事,用的着本将军亲自去吗?去传巴里诺,告诉他,让他去把那个丫头抓回来。抓回来后,就赏给他了。”说完,韩昌看也不看六郎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