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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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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但段岭还是会有一些手足无措,“爹,你又......”
李渐鸿略抬起头,含笑看着段岭:“怎么?我儿是觉得我在逗你?”
“没有,只是......”一朝美梦成真,总是会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伸手一触,就会破碎,“爹,你先快起来,你这样,我......”
李渐鸿笑了笑,依言直起身,正色道:“我儿,如今南陈大局已定,我这次来,真的是接你回家的。”
“回家?......”
“嗯,回家。”
“好!回家。”
“好了,不说了,先去做饭,饿着了我儿可不好,哈哈哈!”安抚好了段岭,李渐鸿转身走向厨房,挖空心思的想着要做些什么好吃的,毕竟说好了要用好吃的好好哄哄自家儿子。
段岭在原地站了片刻,吸了吸鼻子,然后才跟着李渐鸿进了厨房,帮着搭把手,洗洗菜、淘淘米什么的,如此情形,当真是如同又回到了十年前。
晚风悠悠,熏人欲醉,庭院里、桃树下,石桌上摆放着几样很常见的家常菜,但是却样样精致。曾经段岭十分好奇,李渐鸿身份何等尊贵,更何况还有‘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但为何他竟会把烧饭做菜这种事做得如此纯熟?当初他只是笑笑,答了一句‘不可说,若让我儿知道,怕是要被笑话’,如今想想,李渐鸿的言外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怎么又出神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娘能够得遇爹这等良人,真是有福气。”
李渐鸿听闻此言,不禁垂了眼眸,看着桌上的菜色,这每样几乎都是段小婉最爱吃的:“若儿,如今,我已信守承诺,回来接你,那你是否还记得当初自己的诺言?你说等我回来接你的时候,你会跟我说那句话。”
“记得,其实,那句话说不说又有什么重要?爹明明知道,娘是不可能会恨你的,而我......又如何恨得起来?”
从小到大,被段岭放在心上,时时刻刻念着的人只有他,李渐鸿,段岭所盼望的不过是父子团聚,日夜相伴,但命运却总是让他们聚少离多,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父子团聚的时间屈指可数,于段岭而言,李渐鸿是他此生中难得的温暖。这样一个此生至亲,又给与他温暖的人,让他如何恨得起来?
“你......不愿说吗?”
段岭稍微愣了一下,头一次发现,原来他竟是如此执拗的一个人,段岭无奈的笑笑:“我不恨你。”
“我终于......终于听到了这句话,呵呵......呵......”李渐鸿起初是在笑,笑着笑着便哭了,带着余温的泪水划过他俊逸的面庞。
段岭起身站在李渐鸿身边,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说道:“从今以后,爹便不能再笑我总是爱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李渐鸿抬手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轻叹一声。
“只是未到......伤心处......”末字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段岭也跟着轻叹一声,他拍了拍李渐鸿的肩膀,回身坐回原处,“不说了,吃饭吧,我要尝尝看爹的手艺是退步了还是进步了。”
“哪有退步的道理?我儿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李渐鸿拿起筷子,一边给段岭夹菜一边说着。
“哈哈!是是是,爹无所不会,这做饭的手艺自然也不会退步,是我失言了。”说完后,尝了一口李渐鸿夹的菜,味道确是一如当初,没有丝毫偏差,段岭不由得有些好奇,已经过去了十年,为何他竟会将自己的口味记得如此清楚,“爹这些年除了领兵征战各方,还做了些什么?”
“很多,”李渐鸿提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刚端起酒杯,一片花瓣便被吹进了杯子里,漂浮在清澈的酒液上,漾起层层涟漪,“种种琐事,我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其中一样难道是苦练厨艺?”段岭问道。
段岭这话本是问的很正经,但李渐鸿听起来却总觉得着话里有几分打趣的感觉:“我儿这话......”
“没,没什么,爹,您喝酒吧。”心里掂量着若是再说下去,恐怕李渐鸿就要说‘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所以,段岭赶紧转了话题,自顾自吃着饭菜。
“哈哈哈!”李渐鸿看着段岭的样子,不禁爽朗的笑起,仰头将杯里的酒水含着花瓣,一并吞下。
月上中霄,李渐鸿因多贪了几杯酒,喝得有些醉了,趴在桌边,神志不清。段岭在厨房里收拾完,走出来,想要扶李渐鸿回房去休息,他这才发现,虽然他身形略高于李渐鸿,但想要把醉酒的李渐鸿给架起来,对他来说也并不简单。
“小婉......小婉......”一声声的醉呓,含糊不清,但这两个字,何等熟悉,熟悉到几乎刻进了李渐鸿与段岭的骨血当中,这样一个名字,段岭又怎会听不清?
扶着李渐鸿的段岭,听着这个名字,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有些难过、有些心疼,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堵得他心口莫名发疼:“爹,天晚了,外面还有些冷,我们回房间去休息。”
“好,我们回......回去。”模糊的视线,看着段岭,在神思混乱之际,总会将他错认成段小婉,因为他们母子的眉眼着实长得太像了,“小婉......我好想你......”
段岭愣了一下,随即道:“爹,是我,你......喝醉了。我娘她早已经故去了。”
“故去?不......没有,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语无伦次间,李渐鸿一转身,趴在段岭的肩膀上,将他紧紧抱住,呵出的热气尽数吹在段岭颈窝里,“小婉......”
“爹!”段岭有些慌了,他想要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李渐鸿,却又怕真的推一下会让李渐鸿摔倒,大概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如此两难过,“爹......在你的心里,难道只有娘么......”
一阵冷风吹来,段岭打了个寒颤,他这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句什么,随后他又暗自庆幸,多亏此时李渐鸿醉的不省人事,应该不会听清或者记得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