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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沉凡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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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后院,古树下。
凌芮抱着手臂,倚靠在树干上,头抵着树干,斜过来,正盯着二楼卧室的房间。
她和夜色融为了一体,在不比十二月暖和多少的夜里,静得和空气一样冷。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没有任何一丝波动,像凝固的蜡像一样。树挡住了她大半的身影,即使走在后院里,也很难注意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这么观察人类有意思吗?”
一个通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副宁静的画面。
凌芮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这么藏头露脸有意思吗?”
祁孜走到了离她两三米的地方,没有什么生气的地方。
他对于凌芮不甘示弱的回答没有什么反应:“你呢?不也是伪装的一把好手?大家半斤八两。”
凌芮及时中断了这样没意义的对话:“今天这对兄弟很有意思。”
“事情没有结束。”祁孜说道,“古沉像在迫不及待地引诱我们去找更多的信息一样。”
“在选拔赛之前,你就在杜将了吧。”凌芮有气无力地说道,“杜将的内部,有混入一些不和谐的东西吗?”
“你是想问,古沉的身份干净吗,对吧。”
凌芮靠着胳膊,转过身看着祁孜:“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杜将会选择我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选择你,选择刘风,选择古沉。我从来都不是活跃的人,交际圈很小,为什么是我被选中了呢?”
祁孜笑了起来,眼底里泛着月光,清冷,但在寒冷的夜里,却像一颗启明星一样,点燃了希望。
“你是有才能的,不然也不会在选拔赛中以这样的身份大放异彩。”
凌芮对于别人知道自己在选拔赛中是“狐先生”一事,并没有十分的在意,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特别的事情。都不过是自保的手段罢了。
“可是,没有人征求过我的意见。假如我因此心怀恨意,想要破坏杜将内部,杜将又有什么办法?那对于一些心怀叵测、故意隐藏的人来说,杜将真的可以识破他们吗?”
祁孜平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慢慢地问:“如果征求了你的意见呢?依旧只是保守地拒绝,然后继续做你的人间观察使吗?”
凌芮顿了一下,低下了刚刚因为措辞激烈而高抬的头,浅笑了起来。
祁孜对于她的笑感到了很奇怪,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陪她站着。
“可能,我这个人,因为过不好自己的人生,表现得惹人厌,所以只敢看别人的生活吧。”
祁孜没有说话。帽檐下的眼睛流露出了一种惊讶而复杂的情绪。他转过身,踱着缓慢的步伐离开了,留下一句话:“可是,这次的你,表现的很勇敢。”
凌芮知道,自己这两天的积极的确一反常态,而古凡受捕之后,战斗后的疲劳又将她压回了懒于参与各种烦人的事情的状态,而对于看别人的行为这件事,有着莫大的兴趣。
然而,当有人真的用这样的方式,直接表扬自己时,即使,那像是在表扬一个穿着花裙子的五岁小姑娘,凌芮的瞳孔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缩了起来,为愉悦和惊异在瞳仁中让出了更多的位置。没有人这么说过呀。
复杂的情感一瞬间没过了她的脸,看着离去的熟悉背影,回想起曾经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领袖,她沉默了。
第二天,上午,古氏集团。
这一次,因为古家两个继承人在场的原因,他们很顺利地进入了大楼,在助理的引导下到达了顶层。
古氏集团的顶层是完全对外界封闭的。除了那特殊的一个电梯之外,其余电梯和走廊都只通到顶上的第二层,第二层中有董事长的办公室,董事局会议厅等。最上面一层,是古氏家族的私人空间,和会所一样隔出了若干个房间。
提前通过电话的原因,古老爷子已经坐在了大的会客室中了。他头发花白,脸庞瘦削,眼窝凹陷,能看出他曾经意气风发,但是,现在他的双眼模糊,充着血。
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古老立马抬起头,锋利的眼神直直穿过了帕森众人,钉在了古凡的身上。这原本是属于狼王的眼神,却已经因为迟暮,衰败无力。
古老一言不发。助理安排了众人入座,端来了茶水。
帕森代表杜将众人进行了自我介绍,介绍自己为“官方的安全防卫部门”。
“不用编出这么一些话来。”老爷子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只是平静中带着些下意识的颤意,“我知道你们的存在。”毕竟他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手握一方权柄。帕森并不感到奇怪。
“老夫教子无方,让各位见笑了。”
既然不用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帕森也很痛快地把解决方案告诉了古老。他表示,古凡只是受了魔魇的蛊惑,需要去杜将住一段时间。只要杀掉了爱德华,净化了古凡,他们的生活还是能回到正轨。
古老没有吭声,直到帕森把话说完。他长叹了一口气,用粗哑的声音说道:“我要听古凡说。”眼神直勾勾盯着古凡。
古凡没有吭声。
古老猛地提高了声量:“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古凡抬起头,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声音从他的喉咙里跑出来。
“说!”
古老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助理连忙过来为他顺气。
“我错了。”古凡在被逮捕之后第一次发出了声音,像极了古沉的。
“你就是当年不听我的话!”古老猛地一拍桌子,“我们古家,要白就要彻底地白,不要再和那些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帕森用眼神示意了众人,不要管人家的家务事。除了古沉古凡,其余的人都很自觉地站起身,到门外等待,而古老的眼神一直钩在古凡的身上,没有为外界所影响。
门外的侍应生走了过来,要带众人到另外的房间休息,但是被拒绝了。
凌芮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若有所思。
一旁,刘风悄咪咪地问帕森:“前辈,资料里说,传言,老头子要传位给大儿子,这恐怕是真的吧?”
“要是这样,说不准倒是个篡权夺位的好把戏,今天过后,谁又懂事又攀上了杜将,谁又在老头子心里犯了大忌,这不一目了然了吗?”他叹了一口气。
帕森皱起了眉头,训斥道:“难道勾结犯罪团伙,被魔魇控制,这都是能随便嫁祸给他的?祁孜凌芮危险之中把人押回来,难道中间还能掉包了?”
“这倒也是。”刘风吐了吐舌头。
一边,凌芮和祁孜的眼光忽然亮了起来。
但是,凌芮很快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古凡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叫冤,嘴长在他脸上,自己都认了还能怎么?
每次参与到这些本不与自己有关、却必须要去承担面对的事情中时,凌芮的心里,总是非常不安。既不安于自己的帮助是否真的被需要,又不安于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想着想着,凌芮只觉得心里一阵恼火。
她和帕森打了一声招呼,问了侍应生洗手间的位置,就匆忙离去了。
身后,祁孜的眼睛,一直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紧紧盯着她,流露出的,竟然是撕裂灵魂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