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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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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熟悉了这个监室的生活。
这个监室里领头的那个微微发胖的男人是张明,他是个经济犯,因商业盗窃罪进来的。成天笑嘻嘻的那个又矮又黑的男孩和我年龄相近,叫毛军岩,是因盗窃罪进来的。沉默不语,老实木讷长的大叔怎么进来我也不知道。那个长的非常漂亮的男孩叫薛玉麟,看上去十分乖巧,怎么看怎么像个好学生,后来才知道他在虐待他的继父的饭里下了老鼠药,以故意杀人罪判刑,整整12年。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苦衷,好象都是迫不得已才犯罪的,但事实上人人都是罪人,都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逃避赎罪。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双筷子夹着一堆牛肉丝在我饭碗里,我抬头一看,是那个漂亮的薛玉麟。
“不,我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刚病了一场,应该多吃点。”他淡淡地笑,露出细白的牙齿。
他笑的真好看。我不再拒绝,忙说谢谢。
“这个你也吃点。”薛玉麟扯开一包榨菜,用筷子分我了一些。
“谢谢,谢谢。”我有些感动,虽然只是小小的榨菜。
“这些榨菜,酱瓜在超市里都可以买到的,你没买过吗?”薛玉麟问我。
“没有去过。”我有点不好意思,进监狱那么久,一直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很多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连最基本的监狱超市我都没去过。
“下次我们去的时候叫上你。”他又漂亮地一笑。
“哦,谢谢。”我感到心里一股暖流,进监狱这么久头一次有人关心我。
“那个超市里还有卤鸭子,我们整天攒钱计划去买。”那个叫毛军岩的男孩大声嚷着。
“超市里的东西比外边的贵一倍,那种真空包装的卤鸭子要四十多一只。”薛玉麟笑笑地提醒我。
“没法子啊,谗啊。”毛军岩拨着碗里的菜,“等积够了钱就去买只回来吃,大伙分着吃。”
“得了吧,一只分量少的鸭子,分到最后一个,只剩一个鸭爪子了。”张明抽着烟,皱皱眉。
“张明哥,买来第一个孝敬您,扯个鸭腿给你。”毛军岩笑着拍马屁。
“别,给我买包烟就行。”张明轻轻拍了下毛军岩的头。
我突然被这种有些愉悦的气氛感染了,面前这些刚刚认识的人好似家人一样,给我一种亲切友好的感觉。
“想吃鸭子还是让家里带的好。”我说。月末还没几天了,我可以看见我的父母了。
“我们父母早不在了,每月的钱都是监狱打零工所得的。”薛玉麟淡淡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尴尬,连忙道歉。
“没事。”他朝我笑笑。
突然心里一阵酸涩,我还有父母等着,这是最大的精神支柱,可是他,即使熬到出狱,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监狱里,我连安安稳稳地活着都成问题,更别说什么打零工了,根本没那承受力。
吃完饭,大家照例接受书本教育。等回到监室已经九点了,四月的天气终究是有点寒的,我哆嗦着去打水,才想起那只破破的热水壶昨天已经爆掉了。诶,今天不能用热水洗脚了。
“你不去打水吗?”薛玉麟走过来问我。
“我热水壶爆掉了,忘买新的了。”我无奈地说。
“我有两壶,替你打一壶。”他说着又拎起一壶。
“不,不用麻烦了,我忍忍就好了。”我连忙谢绝。
“没事,举手之劳么。”他说着就拿起两壶水走了出去,细长的手臂白嫩嫩的,一点也不像是在这里呆了两年的人。
托他的服,我泡上了热水脚,水一点点浸透我的脚,我感到暖意。
“你可以抹点雪花膏在脚上。”他笑着对我说。
“啊?哦,我没有的。”我回了神,对着他那张精致的脸。
他缓缓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小瓶红盖子的东西递给我,“你等会就可以搽点。”
“真的不用了。”我真的不能再接受他的帮助了。
“拿着吧。”他倾过身来塞在我手里。
“我,我谢谢你。”我有点结巴,心里太感动了。
“你怎么什么都没准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要好好生活,这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好的,谢谢你。”他说的没错,我已经到了这里,什么都该认了,不要再混沌迷糊下去了,该怎么活还是要怎么活的。
我擦完脚,打开那瓶雪花膏,慢慢抹在脚上,这个味道很熟悉,好象是以前外婆用过的一种很老的款式。
用完后我把雪花膏还给他,他已经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散文集,悠悠地看起来。周围很安静,有人小声地开着收音机,有人安静写日记。我合上被子,看着头上大大的白炽灯,心想今晚应该可以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