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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夺位(上) ...

  •   今日已是皇舅去世的第三天,外间却一直没传来发丧的消息。这也表示荣、彻之争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然而我却奇怪,我已经失踪了两天,难道母亲就一点没有找过我?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到午时的时候,一位面生的小丫头端了饭菜进来。我看看她战栗的样子,再看看那碗在不断摇晃中的汤缓缓道:“你再抖我那所剩不多的汤都要洒的滴水不剩了!”
      话刚说完,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抽搐着身子“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口里还一迳喃喃的求饶道:“翁主恕罪……翁主恕罪……”竟然已经哭了起来。
      我翻翻白眼,看来我恶霸的名声已经家喻户晓。被她这一闹我原本就不甚良好的心情现在已经完全降落到谷底。
      “你起来吧。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谢谢翁主!谢谢翁主!”小丫头又连续扣了几个头,撞在地上是“砰砰”的响。我怕她嗑出点血来,回头再给我传个虐待下人的恶名来我可吃不消,便忍不住扶了她一把。没想到刚碰到他身子,她竟然本能的往旁边一歪,本来就跪的歪歪扭扭的这下是完全瘫在了地上。我无奈的叹出一口气,挥一挥手便让她退下了,省的再给她点什么别的刺激一下子昏厥过去那我就真的不好说了。
      回头我摸了摸有些微凉的脸,不自觉的低嘲道:“难道我脸上写着我是坏人吗。”照照镜子,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啊……
      秋日午后的太阳真是没的说,透过玄关处射进来的点点金缕让我倍感暖意。可是殿中却是一片冰冷,除了烛台什么光线都没有。
      我百无聊赖的躺在虎皮铺就的榻榻米上,不知不觉竟然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感觉到周围有人影晃动,随即一阵温热的气息向我周身扑来。我本能的想大声呼救,眼前已是一黑,口鼻早已被死死捂住,连呼吸都是十分困难。我暗暗地骂了声,难不成对方想杀人灭口?可是一想不对啊,杀人灭口他要灭我什么口?难不成刘彻那小子夺位不成想来一个鱼死网破?
      我浑身颤抖。胡思乱想间终于看清来者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且不管他是男是女,弄清他来意才是关键。
      只听黑衣人压低了嗓音凑在我耳边吹气道:“不要叫!现在除了我你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是去是留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一听心里顿时一阵激动,想着对方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听到我心底呼唤着离去的声音,一边慌忙的点头,一口气憋在喉间,脸上已经是一阵青紫。心底竟然哀嚎道:“神啊,我知道你是要来救我的。可是你这样的捂法恐怕还没等出去我就已经葬身漪澜殿了。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好说我是怎么来的,难不成说是被人捂死来的?心底又是一阵恶寒。
      黑衣人过了半晌,估计是看我脸色不对,才后知后觉的放开了捂着我的手,居然还抱歉道:“呃,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
      我却无暇理会,一迳的大口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喉间翻滚着竟是一阵猛咳。良久才稍稍平息。黑衣人迅速提了我便往外间走。我一阵惊骇,难道他这是要带着我硬闯?
      我无力的拉了拉他黑色衣袍,仓促的说道:“不能走正门,有人把手!”他却侧过脸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看我。
      等跨出漪澜殿门槛我随即了然他的确没侮辱我:门外的两个士兵已经很无辜的睡倒在地上。想想,必定是进来的时候便下的手,不然这漪澜殿又没有可以开动的窗户,他不从正门进来又是从哪里进来的?
      黑衣人带着我仿佛就像是带着一片羽毛般在屋脊间跳来跳去,不一会儿竟然已经跳出皇宫的范围,渐渐向宫墙外翻去。
      甫一落地那黑衣人就要抱拳离开,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问道:“大侠救人从不留名么?”
      没想到他却冷冷道:“名要留给可留之人!”言简意赅!灯火中仿佛瞥见一抹绿光。
      到这时我才意识到高大的身躯并不是一般中原人能有的。身上的那股散发着野性的草原的气息更加昭示着他所来不一般。方才被他挟着在房上跳上蹿下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绿色的。
      我抱拳颔首,不管他是哪里的人,救我又意欲何为,总之能把我从刘彻手带走我便是万分感激。
      黑衣人理都没理我回头便跃上房脊,在几个回落之后便消失在渐暗的夜色中。
      我一阵苦笑,难道这长安的房梁竟要比它的街道要好走吗?
      匆匆赶到公主府中,母亲不在,只有数个打扫的粗使丫鬟在灶间翻着几个红透了的地瓜。见我进了厨房竟然一下子没拿稳,刚出炉的番薯就又落回灶间,腾起几粒火星,便又回复了表面的宁静。
      几个丫头跪下来就要向我叩头,我很是急躁的连连免去了这些繁文缛节,问道:“长公主呢?她这两天一直没回来吗?府中的人呢?为什么都不见了?”
      公主府萧瑟的景象让我害怕。偌大的一个府中可以不是金碧辉煌,但一定要有人,况且又是习惯了人多的这下子一空旷起来倒让我心中泛着隐隐的不安。
      “回翁主,公主带了一些壮丁、侍卫和李广将军他们到城头去了!府中只留了些象我们这样的丫头。”她抖抖索索的说完,我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府中。刚到门口,却意外的被人从后面拖住了。气喘吁吁的停下,回头一看只觉阳光灼灼的刺眼,心里狠狠的跳了几下才最终认出原来是经常给皇妃他们推销珠宝的董媪。此人真真是生的面如冠玉,又兼身形俊挺,虽然没有高官厚禄,但他的财富却是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敌得过的,如此算来倒也是一介风流人物,惹得城中多少女子为他心碎。
      “阿娇翁主要到城头上去吗?那里现在不太平!”董媪拉着我的手,皱着眉头说道。
      我本是及其讨厌他的,平时放着正经的事不做,除了皇宫便老往公主府跑,然而也只是在心底颇有微词,在面上却是从来没有表现。碰上今天这样的事,本来就是没有头绪,看到他竟然一下子有了熟悉的感觉,心底原本崩的紧紧的弦片刻间也有了些微放松。
      “是董君啊!城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的母亲在那里!”我急躁的道,心里想着必是刘彻他们在城头闹开了,不然我的母亲一介女流之辈到那种地方去干嘛,必是皇家的事情要让我母亲做主。
      “阿娇翁主,你听我说!”董偃把我惶惶不安的身子按住了,郑重的对我说道:“昨日刘彻偷偷潜进公主府与公主密会,那时我正在偏房给公主挑首饰,正巧他们在隔壁的小房间讲话,我无意中听得一二,刘彻说只要公主拥立他当皇帝,你便依然是皇后,并将履行太子当年的戏言-金屋藏娇!起初公主不肯,可是刘彻后来又说了什么我就没听得很清楚。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是极其的小,一开始我本无意要听他们讲话,只是听到了你的名字我才仔细听来,后来再没有提到你我收拾了一下便离了公主府。但是假若现在公主与刘彻合作,我想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怎么可以……”初闻这个消息,一时间竟然没了主意,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廊前的门柱发呆。
      母亲若是如董媪所言,那荣哥哥岂不是再没有一丝机会了?
      恍惚之间,突然想到卫绾老丞相,或许还可以靠他一搏?
      我用力挣脱了董媪的束缚,自马厩牵来一匹快马,扬鞭就往卫老丞相的府中冲去。
      刚到丞相府前,就见老丞相领着一群文臣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我一急,呼道:“丞相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卫老丞相秉着一张老脸,心有戚戚焉的道:“老夫听说太子打算让位,我与几个老臣正打算过去看一下呢。”
      “让位?”我一甩鞭子跳下马来,卫老头子很是不赞同的看着我这一连串大咧咧的动作,刚想说什么,不小心被我没控制好力道的鞭子吓了个脸红心跳,堪堪躲过,依然是心有余悸。
      “太子好好的怎么会让位呢?此事不觉蹊跷?”我顾不得卫老的不满,将心中的疑惑说与他们听。
      “想必太子也是有难言的苦衷吧。”后面跳出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无奈的说道。
      “是啊!先皇去世的时候原本封位的诏书一开始便不翼而飞,此事着实蹊跷。民间又有流传说太子即位违反天意,黄河北岸河水泛滥,已经淹掉了一个村庄,民声多有怨愤。北边的匈奴又是蠢蠢欲动,已经有好几个人在京中发现了可疑之人……桩桩件件都是十分的匪夷所思。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原本先皇驾崩的时候便要立储为王,奈何拖了这么多天依旧没有结果。恰巧这两天诸侯王们又在挺立胶东王……”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什么民声,恐怕这一切都是刘彻那小子的阴谋吧。而黄河每年这个时候哪次不泛滥。
      “各位王公大臣,试问先皇去世之前可有一字半句的废太子之言?先皇缠绵病榻的时候又是谁一直服侍于君前?你们好好想想,黄河每年泛滥的时节是在什么时候?百姓有不满之声乃是国家当政朝臣的不足……”说到这卫绾却是一个犀利的眼神瞥向我。我眼光灼灼的望着他,并不畏惧。
      后面的一些大臣听闻我的话慢慢的议论开了,我又趁热打铁道:“先皇既然已经册封了刘荣为太子,既没被废,又为何要另立储君?况且刘荣自小便是研□□的课程,学的从来也都是治国之道,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人……这可不是过家家,说换就换的!”
      我言辞激励的道,再看卫绾,已见他面色有些微动。我再加上一把油:“卫老遵了先皇一世的圣旨,难道最后的旨意,卫老就不能遵守?”卫绾一向是忠实于皇舅的,临终时又把他为首的一群大臣叫到内室,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鱼贯而出,而刘荣却还在里面,想必在我去之前行便同刘荣卫绾他们说了一番话。既是当着刘荣等一干大臣面说的想必定是君恭臣敬,相互辅佐的一些话。彼时,我赌!我赌卫绾的忠诚和对皇舅的那一份相知相惜的情!
      卫绾等一席大臣想必也是忆起那一日的情景。纷纷讷讷着,最后只听卫老轻轻的咳了一声,已经有些微微弯曲的背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有些颤抖。随后的一些大臣彼时却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高呼:“愿意跟随大人左右!”
      卫绾老了,身后的那群大臣也已经老了。他们原本就是景帝一朝相知相濡的同僚,虽然期间有相互倾轧,有朝权斗争,但是其中对待景帝知遇之恩的情却是相同的!
      一群人随着卫老浩浩荡荡的来到城头,眼前俨然是一派肃穆的景象。刘彻与母亲真的站到了一起,身后是我的那些舅舅伯伯们,堪称声势浩大。刘荣在他们面前无疑是势单力薄,更是看着母亲的临时倒戈有些难以置信。
      彼时我总算是见到了荣哥哥,心中一阵泛酸,刚想上去却被卫绾拉住了,道:“这里不适宜阿娇翁主,还请阿娇翁主退后!”我深深的望了一眼卫老,他眼中坚定的神色让我定了定心。我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被一旁的侍从拉着退出了人群,一直到最末端。
      我还想张望,那侍从却不停步,想着他是卫绾的亲随便任由他带了一直到旁边的城楼。
      刚上城楼,只觉北风“呼呼”的刮得响亮,城楼中却是死寂,没有一点人声。从城墙上忘下去刚好能看见底下发生的一切,耳畔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我心里一紧,回眸便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带着点薄荷的气息。还未及我反应,对方已经用手捂了我整个口鼻,示意我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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