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错》凉阶

3、第三章

　　按理古棹已经完成任务，只需和洛无悔打个招呼就能走，谁知现实发展总是非同寻常的没厘头——她被请求留下和洛无悔一起查案。

　　“不过是顺藤摸瓜把这人的上司揪出来，怎么就不能你自己搞定？”古棹没好气地道，她一点儿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师傅还等着自己回去交差呢。

　　事实是她已经在这家装修考究的茶馆坐着听洛无悔漫无边际扯了很久，从一开始认真听对方高谈阔论到现在盯着茶杯研究纹理。她明确换着理由拒绝了好几次，不明白这个一贯知进退守分寸的人怎么就有心思一再地要求她留下。

　　她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打算站起来就走。茶杯刚被磕在桌子上，还没立稳，又被一壶茶水灌满了，茶香浓郁，直冲鼻息，是洛无悔一上来就点的好茶。

　　她喜欢好茶，对这茶的清香尤其赞许，这也是她耐着性子坐在这里许久的原因之一。古棹心疼茶水，被这一杯杯杯茶稳稳地压在座位上，再没挪过位置。

　　洛无悔商人做久，惯于察言观色，通晓人心。虽与古棹不熟，一来二去却将她的喜好摸个八九不离十，这杀手衣着穷酸，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清高，真像是个落魄的官家小姐，对茶啊丝绸一类的东西品味高雅，也颇为喜欢；要不是她对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一类不感兴趣，原则性又强，将她再拖几天的计划甚至没有这么麻烦。不像现在，他已经搜肠刮肚说了半天鬼话，听着都能去街上哄骗拐卖女性了，这杀手才算有半点松口的样子。能反问就是好兆头，洛无悔决定再接再厉，一举拿下这个难搞的姑娘。

　　“只是查案子当然没问题，但我不知道这线索能帮我查到哪一层，万一哪位官员看我不顺眼，你的酬金不就没有了吗？”见她终于坐定，洛无悔摆出一副恳切的脸，“你身手这么好，就当看在这壶茶的面子上，再照拂我几日。你什么也不用管，保证我活着就行，事成之后我一定将酬金双手奉上，保证你一回去就能见到酬劳。”他一脸真诚，眼尾下垂，不知是自觉还是刻意带上了温柔的弧度，眼神更是温柔缠眷，恍若月光，虽是求人，却更像在哄人，有着令人沉溺其中的温柔，又带有笃定的神情。

　　古棹被眼神所惑，不禁后撤一步，险些从椅子上翻过去，这人简直是个花丛老手，女性通杀的那种类型。理智上告诉自己一走了之，心理上倒是有些动摇，她移开目光，暗暗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这人的花言巧语已经听了一箩筐，再听下去八成就要当真了，既然注定要留下来，果断打断以免再受纠缠，“我一个杀手，能保证你不死你就偷着乐吧，别的可不要奢求。”语气一贯冷漠，倒是答应了洛无悔的要求。

　　“成交，祝我们合作愉快。”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句打动了这姑娘，但洛无悔迅速反应，接着叫小二结账，拉古棹一同去分析案情，动作迅速高效，好像一早就肯定了古棹会被拉上这条贼船。

　　神机阁。

　　裴左看完手中的信件，顺手将信纸叠好戳进香炉里点燃，直到火舌吞没信纸，连焦糊味都散尽后才离开，他撩开帘子往外走，迎面碰上传派任务的莫销寒，点头招呼后顺口问:“卓木还没回来？这次任务有点久。”

　　“副阁主，我正要说这事，有点复杂。”莫销寒一脸严肃，指向对方的书房。他一直以严谨著称，是以被委任传派任务的重任。

　　暗暗懊悔自己的多嘴，裴左一脸漠然，“长话短说，我有急事。”

　　此事事关副阁主的徒弟，又牵扯到些许朝廷内斗，莫销寒理出一个大概思路，原本是打算详谈的，如今只能站在门口三言两语的解释:“卓木逃了自己的任务，接了另一个出自本阁的委托，我怀疑是接头的人出了问题，导致一个任务的悬空。现在已经受到了委任人质疑，来人不好对付，特请您去看一眼。”

　　莫销寒性格稳重，行事老练，能让他觉得为难的，只能是权利漩涡中心的人物，一般的暴发户或是挑事者，也劳烦不到自己。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不仅要见人，回来还得整顿人员纪律，裴左只能放弃原本的行程，去会会这位难缠的顾客，他慢悠悠地踱步往前，下楼前没管住嘴，又多问了一句，“来人是谁？”

　　“当今三皇子，请您去茶楼一叙。”莫销寒说完，就看到原本闲庭信步的副阁主似乎在楼梯上磕绊了一下，吓了一跳，“您……”话还没说完，已经不见了裴左的影子。

　　怎么说走就走了……明明刚才还不急不慌的样子，莫销寒从楼上望下去，果然这人已经不在楼内。称赞副阁主的迅如鸿雁的轻功之余，莫销寒默默地怀疑了一下副阁主的动机。

　　应该是熟人吧……平时也没见他这么急过，莫销寒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