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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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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焦虑一下午加半晚上了,我的手机也震动了半晚上,从电话到短信,全是我二哥发的委婉谴责我的话,毕竟他急吼吼赶来,结果Derek说我临时有重要的公事,请他去温泉酒店自己玩一晚上,且不承诺报销。
我当然不是临时有公事,我只是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好去见向乃。
见,是肯定要见的,祁明珠的黑料我是肯定要拿回来的。
不为别的,其实我平时说得风淡云轻,赵选文和祁明珠真不续约了,我得亏多少钱啊,L.d的股价肯定得暂时狂跌。
我也不是非得钻钱眼里,但毕竟我买下了L.d,我就得有责任感,L.d上上下下那么多员工还等着年终奖呢,我不能真把这个公司给整垮了,难道让上上下下转行去我家小商品工厂里?
咦,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行,我给Derek策划的年后公开的那个时尚快消品牌线就需要好多模特……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想正事。
正事是,我不想见向乃。
别说见他了,现在想起他,我都有阴影,我又不是铁打的,当初那事是有深刻阴影的。
在被Derek救出来之前的记忆不是很清楚,我醉得晕乎乎的,就记得有人试图猥亵我,不清楚向乃参与没参与,但隐约记得他拿着手机拍来着。怪不得他后来开八卦杂志社了,职业天性。
Derek后来跟我说是说把向乃他们的手机都给抢了,全都格式化了,格完还给砸了。
但问题的重点不在于手机,而在于我一想起那件事就特别恶心。
我曾想告他们,然而一场大火把那酒吧给烧了,监控也说找不到了,又没别的证据,告赢的可能性很低,我的律师建议我还是不要伤敌五十,自损一百了。我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亏本生意。
但是,仍然,十分恶心。
Derek说:“你先出来。”
我不。
他说:“你先从桌子底下出来,今天还没扫地的,脏。”
那我请保洁人员做什么的?吃干饭的?全开除了!
Derek蹲在桌子旁边,说:“纪总,你先出来,出来说话。”
我十分烦他没眼力见,耐着性子说:“你先出去,我没让你来。”
他说:“你出来再说。”
我蹲在桌子底下又不会出事,地震了还能救自己一命呢,这点自由也不给我,他一定是我爸妈派来的卧底。
我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从小就没有,别的小孩玩泥巴时,我在学打算盘,别的小孩打架时,我在给我爷爷读最新惠农政策,别的小孩搞早恋时,我在看乡镇企业致富之路的节目,并且还要每个月交一篇不少于五千字的心得。
也不是没想过叛逆,每次都被一句“咱们家就指望着你了”给堵回来。
仔细看看我家其他人,这句话也真不是在诓我。
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我再想叛逆,那句话就改成了“咱们村/咱们镇都靠你家了”,仔细看看,好像还不是诓我。
我老家那是有名的贫困村贫困镇,民风淳不淳朴自由心证吧,我也不能说自己故土的坏话,但确实当年资助过我爷爷辈的,甚至我爸我妈他们也得过资助。
那种资助,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投资了。当然,这句话说得不厚道,最初真也不能开天眼算出我家靠小商品闯出一片天地,只是单纯我家里人比其他人稍微那么会读书一点。
无论如何,我得对所有人负责。
没自由就没自由吧,至少我有豪车别墅和上亿身家。
唉,富贵但孤独的命,认了吧。
我也不能颓废太久,我家厂子里直接的就业岗位三千个,都靠着我吃饭,别提间接的投资公司的职工们,还有全国各大连锁门面的店员,包括L.d这种类型的我都没给算进去,只说了流水线上的劳工。
说实在的,我视察的时候,总觉得厂妹厂弟都比我洋气,唉。
我左思右想的,还是从桌子下面出去了。
一出去,就被Derek逮着,说:“纪总,你出来了,事情就好办,家里那市里下来人查账,都等你做主。”
“查账就查,我们又不是烂账。”谨慎起见,我问,“来者何人?”
Derek说:“反贪局。”
我:“啊?”
他摆摆手:“反贪局查桤木银行钱副行长,顺藤摸瓜把我们查一下,说是说例行公事,让我们见谅,没大事。”
“公家的事情没有小事。”
我琢磨着,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市也不怎么有钱,我们家的企业在市里都排得上号,做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自然走银行的贷款这些都比较频繁。外面人一看,最大本市银行钱副行长贪污,简直没有理由不贪我们家一把,妥妥的肮脏交易。
我想了想,问:“我们真的没送过钱吧?”
Derek说:“明账的钱肯定是没送过,你不让送,但礼物送过,逢年过节送点特产,都是厂里发员工福利的一样规模,这应该不会算我们贿赂吧?”
严格来说,一针一线一瓜两瓜也算,但想必人家不会这么跟我们死磕,我们人品也没这么差。我摇摇头,问:“其他人呢?”
比如说,我二哥这种人。
Derek的目光有点虚,说:“这个,我没有办法保证,纪总。”
也不怪他,我二哥的亲爸妈都不一样能保证我二哥做得出什么事情来。
我又问:“钱副行长做了什么?”
Derek说:“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听风声,涉及的数目比较大,主要都是那几套经济犯罪和职务犯罪的套路。”
我想了想,说:“把纪二给我叫过来。”
他立马打电话给我二哥了。
唉,我哪有空想汉子呢?继续当老黄牛吧,勤勤恳恳劳作。
这么想着,我起身整了整衣服,去洗手间里,摘了隐形,拿起褚玉洲先前给我准备在这儿的卸妆水,倒在卸妆棉上,开始恢复我鬼一样严峻的面容。卸到一半,我突然察觉到不好,我还没多自拍两张留念。
唉,算了,回头找褚玉洲再给我化,多大点事啊,一点也不重要的事。
反正也没人欣赏。
呵。
我把化妆棉扔进垃圾桶,打开水龙头,弯腰去掬水往脸上泼,洗了半天,伸手就有Derek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脸,边说:“我记得壹贰叁科技的何总最近在这边开他们那电子届的什么峰会?”
Derek点点头:“是。”
“你让个人去接他,我要和他吃夜宵。”
顺便听听对钱副行长这件事的看法,毕竟何田玉是个百事通,什么消息他都听得快。
基本上吧,我觉得我已经要对捞我二哥这件事情做好准备了。
Derek面露迟疑:“何总,他对人图谋不轨,你小心点。”
我冷酷地看他一眼。
当我傻啊!你俩有一腿吧!还图谋不轨!我听他说的是他当年为了你跪在他爸妈面前出柜差点被打断腿,你却拿了他爸妈八十万就拍屁股走人了!八十万啊!你哪怕再多要个零,他也不至于这么愤愤不平!
何田玉曾经痛心疾首地和我说:“他是有多没见过钱!八十万!电视里都三百万起步价!你看看清楚,他这什么人啊!”
虽然何田玉的脑子也有点不太正常,但话神经病,道理不神经病,何田玉在他心里连八十万都没有,可见Derek这人确实没有远见,因为,如今的何田玉身价过亿了。
我日理万机,很多事情选择性记着。如今乍一想起这渣渣的光辉往事,心里那春天的气息就被冷风吹散了一点。
不说远见了,八十万也很多了。
八十万,我得卖多少发圈圈啊。
八十万,能把我爸妈心疼得宁愿拿把刀跟Derek直接拼命。
事情要一样一样地解决。
我亲切地接见我二哥,他却看起来怪拘谨的,进门就给我三鞠躬,接着开始抑扬顿挫地嚎:“纪→总↗啊→→→”
我抬手打断他的唱颂歌:“二哥,你是我二哥,别这样。”
我二哥瞪着我看了几秒钟,噗通就往地上跪了:“你接下来要说我一辈子都是你二哥了是不是!下辈子也是是不是!但是这辈子就到这里了,下辈子接着当你二哥是不是!”
我:“……”
我大伯曾经提议让我二哥来管娱乐公司这块,被我坚决地否定了,希望大伯能理解我。娱乐圈的戏精已经很多了,不需要多我二哥一人。
“我就这辈子跟你当兄弟了,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下辈子!”二哥抱着我腿就开始哭,“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被狗咬了吗,我背着你跑了三里路啊!山路啊!别人家的小孩咬就咬了,大家都命贱,就你命贵,咬得没见血我也怕啊,我就硬是背着你跑了三里路——”
“二哥,”看这架势,我放弃问新原料厂的事情,改成问,“你既然这么讲,就都说了吧,能帮的我帮你。但是你知道我事情多,如果你不一次说完、说清楚、说实话,以后出了漏洞,你就不要找我,爱找谁找谁。”
我二哥坐在沙发上,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我听得心都凉了,并且觉得自己基本差不多已经凉了,想要收回刚才说的话。还好,我只说了能帮就帮,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情,大家都彼此体谅一下吧。
现在事情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从他的嘴里,他说他还没得及、也没地方对家里下大黑手,只是拿着他的分红等资金,和这里的那里的朋友合伙办公司做生意搞投资,除了偷家里一点点商业机密之外,主要是其中一家公司出了大问题。
简而言之,他有个朋友,不是个好人,拉着他和那钱副行长还有些到处忽悠来的人,做庞氏骗局,大概可以直接理解成为非法集资,回头我还得找我律师问问专业名词。
然后,现在那朋友已经卷着大家的钱跑了。
钱副行长挪用的公款归还不到位,被他们银行发现了,迅速报警。
我二哥生怕把他给供出来,这才来抱我大腿。
Derek问:“骗了多少钱?”
二哥小声说:“三千九百万。”
我救不了他,准备后事吧。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