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高地

14、第14章 驭龙师

　　因为草原独特的气候条件，这里的建筑类似于以前的那个世界的蒙古包，当一个地方的牧草被吃掉三分之一的时候，他们便会迁往下一处牧草茂盛的地方。
　　四人分配好任务，各自出行，傍晚的时候再到旅店汇合，隐选择了牧民聚集的地方，这里人多，可以打听出更多的消息，可移动木栏里圈养着一些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马，小羊……远处的草原姑娘依旧穿着包裹紧致的白色纱裳，似乎并没有因为地理气候的原因而改变装束。
　　手背传来一阵酥麻还伴随着湿热的感觉，隐低头望去，一匹小黑马正轻轻碰触着他的手背，隐的心里一片柔软，因为自从他屠龙后，一些灵敏的生物就不再靠近他，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的缘故……伸出手掌，轻轻抚摩小马的额头，小马竟像小狗般在他腿上蹭了起来，十分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隐蹲下来笑道，片刻后勾起了嘴角，在他不能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时，他便会习惯性的勾起嘴角，此时的他更多的是无奈。是呀！跟匹马说话，看来他寂寞的够厉害。小马咧开嘴，露出两排牙齿，这一动作让隐笑出了声。
　　“你有什么事吗？”身后的声音带着一丝胆怯，隐回头望去，一个孩子牵着一只小羊，乌黑的大眼睛正透露出看见陌生人时的害怕。
　　“就你一个人吗？能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吗？”隐笑道。
　　“他们……他们在那里……”孩子指了指远处的蒙古包。
　　“那可以带我去吗？”隐脸上的笑容是柔和的，对于孩子，他一向很温柔，更何况这孩子跟自己的妹妹一般大。
　　“可以……但是，但是你要先把它还给我。”孩子指了指隐脚边的小黑马。
　　“它？”隐心下了然，这孩子一定很喜欢这小黑马吧。
　　“它一直是你的……”隐抱起小黑马，走到孩子身边，放了下来，刚一松手，就见孩子立马把小黑马搂在了怀里，可能姿势不对，小黑马在孩子怀里扭了一阵，跑开了……
　　“它一会儿还会回来的……”隐安慰起孩子，因为孩子似乎要哭了，不待孩子反应过来，隐一下将孩子举起，放在自己的肩头，朝蒙古包走去，起先孩子还有点害怕，慢慢的清脆的笑声在草原上传开……

　　一阵接一阵的草原风刮过，形成的草浪一直延伸至远方，清新的青草味溢满口鼻，隐站在一处较高的地势望着远方，这里似乎还不错，能让他短暂的忘记烦恼……
　　铃……铃……铃……
　　若隐若现的铃声在广袤的草原上响起，隐回头望去，最先出现在眼里的是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顶端挂着一根绳子，每十厘米处悬挂着巴掌大小的菱形布块，慢慢的……一个黑发齐肩的女孩子出现在他的眼里，她穿着宽松的大褂，大褂一直盖到她的脚背上，宽松的白大褂上布满了菱形图案，跟绳结上的布块相似……绳结的末梢挂着一个铃铛，随着她的走动，落下一路的铃铛声……很奇怪的装束，隐打量着这个略摸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子。

　　突然风势渐大，隐举起手臂防止杂物飞进眼里……淡淡的腥臭味……隐的手瞬间移至背后的宽剑上，若猜的不错，龙就要出现了，应该是以前不曾见过的风龙，隐留意着四面八方，希望能一击击中……
　　可隐接下来所看见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只见那女孩子双手高举竹竿，缓慢的摇晃着，绳结随着女孩儿的动作还是在空中摆动起来，铃声也开始变的急促……让隐愣住的不是这个，而是那绳结越来越长，最后在隐目光能及的范围内，都被这绳结所覆盖，绳结上的菱形布块在风中迎风招展，仿佛一面面小旗帜，再看女孩儿，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大大的眼睛似乎也空洞无神……

　　风渐渐的变小，淡淡的腥臭味也无影无踪……隐松开紧握宽剑的手，便见那绵延几公里的绳结慢慢缩回原先的样子，待到一切如常时，女孩儿继续朝前走去，绳结末梢的铃铛又像先前那样发出不急不慢的声响，而女孩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隐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你是谁？”在女孩儿经过他身边时，隐低声问道。
　　“……”仿佛现在才发现隐一般，女孩儿回过头，上下打量了隐一番，“焦姓人？”虽是疑问却是肯定。
　　“你到底是谁？”隐转过身来，面向女孩儿，女孩儿只齐他胸口，仰着的脸上满是疑惑，她不是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吗？怎么会是如此神情？
　　“妙……”女孩儿开口说道，转身朝前走去，隐闪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为何说我是焦姓人？刚才应该是风龙出现了，但是又突然不见了踪影，你刚才做了什么？”隐的目光落下那串绳结上。
　　“不知道……”女孩儿茫然的摇了摇头，似乎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隐是焦姓人一般，片刻后，“妙是驭龙师，那孩子并非真正的想伤人，只是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让它反感了，所以才会出来……”
　　“……”隐至少有片刻的混乱，“驭龙师是干什么的？”
　　“真笨，驾驭的驭，你说是干什么的。”毫无表情的女孩儿突然笑了起来，随着她在空中画下的动作，隐清晰的看见那几个字是汉字，而那几个汉字就像流沙一般须臾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到隐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除了微动的青草，不见任何女孩儿的踪影。

　　傍晚时分，四人在先前的旅馆里碰了面，旅馆所在的城市位于敖国东部草原的中部，再往东，便是更加原始的茫茫大草原，这里算是最后一个有点城市味道的地方，说是城市，或许城镇的说法要更为贴切些。
　　“这次的风龙好象更加棘手……” 璆明难得的蹙起了眉头。
　　“并非能召唤风力，而是能幻化成风，从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璆仞接着说道。
　　“不吃人，而是把人撕成碎片，就像经历了飓风一般……这是龙新增出来的异能吗？”隐望向那三人，却见他们都摇了摇头，片刻后，“要怎么抓，我们连它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是个问题，如果在屠杀的过程中，它突然幻化成风，我们将很被动。” 璆默开了口，看来在以往的屠龙过程中还未遇见这样的事情。
　　“可以靠气味……”隐想起他刚才在草原上闻到过这味道，虽然很淡，但是对这三个人来说，并不是问题，因为他们的嗅觉也超乎常人的厉害。
　　“是个办法，但是这龙到底有多厉害，我们都还不清楚，希望能越快找它，不然会有更多的人受到它的袭击。” 璆明说道。

　　“驭龙师是怎么一回事？”隐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既然可以驭龙，为何还要屠龙？虽然他对屠龙一事没有太大的反感，但是在死去的龙又回到人的样子时，他的心里还是会有一丝波澜。
　　“驭龙师？”三人脸上皆是吃惊的表情。
　　“怎么呢？”隐问道。
　　“是有驭龙师这一说法，但是同样只存在上古传说中……莫非你见过？” 璆明望向隐，他的脸上没了笑容。
　　“是……”隐简单的回答道，对于这三人，撒谎是愚蠢的。
　　“什么样的。”三人来了兴致。
　　“小女孩儿，奇怪的装束……下午调查到我想要的东西后，就去草原看看，乘灵略摸一个时辰后，我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儿，也闻到了淡淡的腥臭味……”隐简单的向三人说起下午的遭遇，换来长时间的沉默。
　　“既然可以驭龙，为何我们还要屠龙。”隐心想只要再找到那女孩儿，兴许就可以学会驭龙的技能，到时候人龙也能和平相处。

　　“驭龙师并非努力学习就可以当上的，他的本领是一代接一代遗传的，当驭龙师生下小孩儿，小孩儿便会继承他的本领，而他本人将丧失这种本领，而一生中驭龙师只能生一个具有同等本领的孩子，若这孩儿死掉，驭龙本领也就断绝了，这也是为何驭龙师会绝迹的原因……” 璆明再次扬起笑容，虽说是上古传说，但是不代表这世界上就没有，只是极少罢了，隐是幸运的，所以遇上了驭龙师。
　　“……”隐略为失望的垂下眼睛，如此说来，这异变成龙的人还是要杀掉，抛开杂念，再睁眼，他的眼里一片清亮，因为他只需要变强，强到可以杀掉夜华夫人。
　　“明日我们去隐说的那个地方看看，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璆明说道，用过饭，回了各自的房间。

　　盯着漆黑的屋顶，隐伸出了手，却什么也抓不住，放下手，隐长长的叹了一口，这次是每人一间，他可以放心的表露情绪。如今的他也算是厉害了吧，那可以去杀了夜华夫人吗？隐不知道，那女人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他无法判定，而且他对目前的生活产生了疑问，应该是在与小女孩儿对话之后。

　　‘那孩子并非真正的想伤人，只是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血腥味太重……’这句话反复的出现在隐的脑海里，在那女孩儿看来，龙并不是可怕的动物，想反可怕的是他们这些屠龙武士，女孩儿想说的是这个吗？

　　‘他们屠杀的到底是龙，还是焦姓人的灵魂？’这个声音猛的响起，让隐一下坐了起来，当初听焦杰说这话时，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只当他有着伤心的过去，在隐当上屠龙武士一年后，如今细细体会，隐发现自己似乎做错了选择……

　　龙就是焦姓人，焦姓人就是龙，因为愤怒，所以变成了龙，可变成龙的生物还是焦姓人，而不是变成别的什么动物，因为死后的龙会恢复到人的样子不就说明它仍然是人，龙只是他们生气时的形态……那自己这一年来岂不是杀了无数的人，还是跟自己一样有着逆鳞的焦姓人……这样的突然醒悟让隐充满了罪恶感，他要阻止，他要阻止这一愚蠢的行为……
　　猛的下地，朝外走去，穿衣的手突然停顿到空中，片刻后无力的垂了下来，隐跌落在床上，黑暗中看不见他勾起的嘴角，他要阻止，他要向谁去阻止？有谁会为了最低等的焦姓人而放弃屠龙这一行动？
　　人龙和谐共处？躺在床上，隐的嘴角勾的更深，原来自己还是这么天真，还是这么愚蠢……

　　这一夜，隐在混乱的思绪中睡去，是，报仇是他的动力，他也一定会向那个女人挥出他愤怒的利刃，但是，这之后呢？隐发现他解决新的烦恼，更大的烦恼向他涌来，而这烦恼似一种无形的命运将他压的透不过气来，因为他渺小，因为他无法反抗……
　　“没睡好？”一大早，璆明问道。
　　“……”隐摇摇头，朝外走去，今天要去那片草原看看，并非去屠龙，他希望能再看见那个驭龙师，还有关于文字的疑惑，驭龙师一事已经让这三人吃惊，他不想因为文字的问题再让这三人更加密切的留意自己。

　　一切如常，跟昨日没什么区别，微风仍旧吹拂着广袤的草原，一切都让人觉得惬意……
　　“来了……”四人乘在各自的灵背上朝四下闪去，突然出现的龙将庞大的身躯重重的砸向刚才四人聚集的地方，巨大的冲击力让地面的泥土四处飞溅，隐微抬手挡住飞溅而来的泥土，如今他已能灵活的操控灵，在他抬手的须臾间，黑灵带着他朝空中飞去，另一只黑灵挡在他的前面，替他遮挡住更多的泥土。
　　隐不会念力，自然无法知晓那三人是如何部署战术，但是从他们的方位，隐立马让灵出现在龙的右上方，这是唯一一处他们遗漏的地方，其实并非遗漏，而是他们专门留出这个位置让隐补上，因为在这一年的合作里，他们已经知道这少年能准确的判断出每一次作战的具体部署，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三人还是无法知晓，最终只能归结到他天赋异人罢了。

　　浅灰色的巨龙以尾部为支撑点竖立起来，其庞大的身躯让龙头比隐他们还要高上几分，灵来回飞舞，让龙无法靠近，而隐他们也无法靠近龙……
　　璆明猛的升高灵的高度，让龙的注意力跟着朝上看去，须臾间，璆仞跟璆默闪到龙的后方，想给它致命一击，隐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银发可能会引起龙的注意，从而让璆明他们被动，几乎是同时，龙不见踪影，这让四人顿觉不妙，因为天地间都是龙的腥臭味，并分辨不出龙的方位……
　　嘭！一声巨响，隐看见远处的璆仞连同他的灵被龙尾扫到了地上，巨大的尘烟让上面的三人看不见他到底怎样了，但是上面三人又不敢千举妄动，随着逐渐消散的尘烟，三人看见璆仞已经被龙尾紧紧卷住，而灵也消失不见了踪影，当主人的意念减弱时，灵就会消失，至于去了哪儿，隐没弄清楚，因为他们四人在此之前还没出现过意念薄弱的时候……

　　不待细想，隐只见眼角一花，璆明朝下冲去，同时，璆默朝龙的上方飞去，璆明这种自杀式行为多少让隐有些吃惊，就在龙尾松开要拍向璆明时，龙突然发出低鸣，伴随的是从天而降的红雨，隐知道璆默得手了……
　　“住手……”清脆的声音响起，隐寻声望去，远处地势略高的山坡上站着正是昨日见过的那女孩儿。
　　可没人理会她，龙吃痛摆尾扫向璆默，再次隐藏身形，三人未来得及喘气，便被亦隐亦现的龙纷纷击倒在地，虽然敏捷的身手让他们没有经受重伤，但是精力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
　　当龙再次现身，将庞大的尾部袭向他们时，挂有菱形布块的绳结成螺旋状由下至上朝龙的头部攀爬去，菱形布块开始发光……龙张牙舞爪的攻势瞬间静止，粗重的喘息声开始平复……

　　这时，一把宽剑直直朝龙的眼睛丢去，隐来不及制止，龙再次失控，挣脱绳结的束缚朝璆仞飞去，宽剑正是他丢出……

　　噌……女孩儿凌空飞起，落到龙的头上，她只得紧紧抓住凹凸不平的龙鳞，让自己不在剧烈的晃动中掉下来……
　　地面的三人朝两边闪去，尘烟再次弥漫天空，看不见那激烈的场面，因为黑灵挡住隐的视线，身下的黑灵将隐带向更高处。
　　“下去……”隐大声喊叫着，可他发现这次黑灵没有理会他的意愿，而是将他带向更加安全的地方……

　　待到尘烟散去时，一把宽剑已经刺中龙的逆鳞，那是龙的要害处，暗淡下去的眼睛显示它已经死亡，而隐的心却在这一刻被撕碎，因为……逆鳞前紧贴着那个女孩儿，她趴在逆鳞的位置，宽剑同样穿破她的身躯……
　　她要救龙的，只要他们不执意杀这条龙，这条龙将不会有事的，她也不会……至少隐如此想到……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从地上爬起来的璆仞微微蹙了下眉头。
　　“很麻烦，她应该是就隐口中的驭龙师。”收回剑，璆明也蹙起了眉头，倒地的龙不多时变成了一个年轻人，居然俊俏的厉害，此刻他的面容异常平静，没有异变成龙时的愤怒，女孩儿也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两人面向侧卧，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们是恋人？”走过来的璆仞说道，可又不像，毕竟他们年龄相差有点大，可不管真相如何，他们已经死去。

　　“隐，可以下来。” 璆明朝空中大声吼到，他有点不满，这少年到底怎么了？居然整个过程都不帮忙，只这么看着，他们可是受了不轻的伤。
　　“只是个失误！” 璆仞阴阳怪气的说道，因为隐脸上的神情不对。
　　“她是哪儿的人，你知道吗？我们可以去道个歉……” 璆明扬起明朗的笑容。

　　“……道歉如果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隐的脸，而他的低语声也让这三人无法听见，皆因渐大的风声将他的话语撕碎……

　　待到一切如常，三人望着深灰色的天空无法言语……
　　“他走了……” 璆默收回目光说道。
　　“他一直不属于任何地方。” 璆明脸上的笑容依然明朗。
　　“哼！”这次璆仞的话反而最少，片刻后，三人乘着各自的灵离开了这里，这次任务是出了点小意外，不过龙已经除掉了，那接下来的就不关他们什么事的，会有军队来处理这些烂摊子，相信这个女孩儿的身份要不了多久也会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