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遗忘之后》云深影

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肖夫人醒醒，少爷与洛夫人来看您了，您等的人到了……”一个一直守在肖紫月身边的年长妇人见到我与江尚宣的到来，便抹干眼泪，对着肖紫月轻轻的唤着，并碰了碰肖紫月的手臂。
　　我去到床边时，肖紫月已是大汗淋漓，双目紧闭，唯一证明她还有气息的是，她正死死的咬着嘴唇，她的面上根本没有一丝血色，可身下的被褥已经染成了红色……就在听到那个女子的叫唤之后，肖紫月的睫毛动动，挣扎了好一会，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嘴边勾起一抹笑容，看得我心慌，不知不觉地退后了一步。肖紫月的视线一转，看到了江尚宣，她挣扎着抬起手伸向了江尚宣，江尚宣快步上前，坐在床沿上，握紧了紫月的手。江尚宣看起来虽然镇静，可是他微微发颤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慌……
　　“紫月原本还以为等不到尚宣哥哥与洛姐姐了，还能睁开眼睛真好，还能再见到尚宣哥哥真好……尚宣哥哥不要和月儿生气，月儿知道是自己错了，可是为什么月儿一错了，就没有回头的路？月儿还没嫁给尚宣哥哥太久，离我们小时候约定的一辈子，还有太长的时间，可是结果怎么就会是成这样？月儿多想陪着尚宣哥哥一直到老，月儿想看看尚宣哥哥在年老时，是否真如月儿的画中那般，可惜月儿已经失去了机会，没有了以后……月儿知道是自己福薄命浅，月儿后悔了，若是月儿没有任性，若是一切从头那有多好，尚宣哥哥我怕……”肖紫月流着眼泪，伴着哽咽断断续续的说着，她的气息很弱，若是不仔细听，已经听不出她在讲什么。她看着江尚宣的眼神有着万般的眷恋与不舍，她真的很爱江尚宣……
　　江尚宣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抓着肖紫月的手，悲痛的表情，痴缠的眼神，让我无法不为眼前情形动容。
　　“尚宣哥哥，虽然我很想为你生一个像你的儿子，可是天意如此，我无能为力，不要怪我……为我们的女儿起名字吧，我若是能带着她的名字而去，那么我就不会寂寞，虽然只是几个字，可也能温暖我的心，让我有勇气地放开你的手，这样就算是黄泉路再怎么冷清我也有了寄托……”肖紫月对着江尚宣扯出一个笑容。
　　“我怎么会怪月儿，无论月儿生的是男是女，都会是我的宝贝，况且月儿生的还是一个漂亮的千金，我很喜欢……名字还是让月儿帮她娶吧，让她一辈子都记着月儿的恩情！”江尚宣的言语有些哽咽。
　　“叫心月好不好？江心月！尚宣哥哥心中永远都有月儿，我希望是这样，可以么？”肖紫月突然激动地握住了江尚宣的手。
　　我转过头，捂住嘴，不敢再看眼前的情形，可就算是转过了头，也仍记得无意中看到肖紫月身下的白布一瞬间染红的情形。
　　“肖夫人不要再激动了，把气息平缓下来，对，就是这样，放松……”一直站在旁边的年长妇人见此情形便着急地劝着肖紫月。
　　“好，月儿说什么都好，就取名叫心月，江尚宣心中会一辈子记着肖紫月！一定会、一定会……”江尚宣的眼泪滴落在肖紫月的身边，浸入垫被中，他轻轻的给肖紫月许诺，并一直无意识的强调着自己的坚定。
　　肖紫月的手想要挣扎出江尚宣的手心，可惜她已经无力，江尚宣见此景，便轻轻的将她的手放下。
　　肖紫月抬起手，想为江尚宣抹去泪水，可是她的手举到半空，便无力再向上伸起，她只好将手收回，摸着江尚宣堕落在床榻上的泪痕，闭上了眼睛，泪水从她的眼角流出。就在她喘息了许久之后，才又睁开眼，并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我。“尚宣哥哥，月儿想将孩子交给洛姐姐抚养，可不可以？月儿既然失去了看着心月长大的机会，我愿意把心月交托予洛姐姐，相信洛姐姐一定会把心月当成亲生女儿一般。”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在我尚未考虑清楚应不应该给肖紫月一个安慰的答案之时，江尚宣已经帮我应承下来，并且以他的性命做担保向苍天起誓。肖紫月看着江尚宣笑了，没有丝毫的勉强的笑容……
　　肖紫月让江尚宣与所有下人一起回避，有话单独同我讲。
　　我走近了肖紫月的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命若悬丝的女子，不知道要给她怎样的安慰，不知道怎样的安慰才会让她好过。生死无常，那个就在前些日子还和我争来斗去充满活力的女子，现在竟然躺在床上，而且生命正渐渐消逝……
　　“洛小凡，你很得意吧？我就要死了，如了你的愿，不会再有人和你争尚宣哥哥，不会有人能成为你的绊脚石！你用尽手段勾引尚宣哥哥，让他在过年那晚陪着你，让我在冰冷的房间里等他到天明，而一大清早竟然还要让我见到你们牵着手回来，他亲自给你去熬姜汤，再送到园中给你……他竟然忘记了我才是与他青梅竹马，誓要共渡一生的女子！而你只是个不要脸的插足者，就是尚宣哥哥心软，才会被你利用，让你进了江家的门；就在尚宣哥哥对你冷淡下来的时候，你又去勾引了秦大人，以此吸引尚宣哥哥的注意力，可偏偏老天又让你成功了，就算是尚宣哥哥在陪着我的时候，也还要去记挂着你；那样也就罢了，可是你还让他在我面前故意提及你，说你有的千般好处；最可耻的是你让人在外面谣传，说我得不到尚宣哥哥的宠爱，他们看到尚宣哥哥陪着我，对我的好都是假像！你将我的脸面置于何地？若不是这条谣言，我怎会怒气攻心地从集市上跑回！我一生的幸福都让你毁了，你还要了我的命，天理何在！”肖紫月抓紧床单，瞪着我，整个面部因激动而变得扭曲。
　　肖紫月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她所要的与我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古人其实是骗人的，娘经常这样说过，可是我也还是信了，信了人到了最一刻会如同初生一般纯净。事情已被她看成那样，我还要怎么解释？也没有言语去解释，我的任何言语在她听来，都会是狡辩、是讽刺；我不知道那些谣言是谁传出去的，在我眼中，肖紫月真的很幸福，江尚宣在我面前，也会无意识的提起肖紫月，肖紫月贯穿着他整个年幼时的记忆，他开心时，有她；他的悲伤中，也有她……
　　“会因为我，尚宣哥哥的这一辈子都对你存有芥蒂，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会横在你们中间，我得不到幸福，你也永远别想得到！我要让你抚养我的女儿，就是让你一辈子都面对着那张与我相似的脸，念着那个可以让你痛不欲生的名字！洛小凡，我们之间的争斗结束了，你输了……”肖紫月发出了刺耳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小。肖紫月突然安静了下来，转而看至帐子顶的目光变得涣散，“尚宣哥哥，你一定要记得你的诺言，一辈子不要忘了月儿……”肖紫月最后喃喃自语的说了那句话之后，带着一抹干净而纯真的笑容闭上了眼，久久再也没有睁开眼。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聚集在眼眶里，一个不经意的眨眼后流了下来，我跟肖紫月之间的所有斗争就此结束……
　　我转身时，看见了不知听到多少对话的江尚宣，此时的他已经愣住，看向远处视线根本没有焦点，像是失了灵魂。
　　从那日起，江尚宣每日都在肖紫月的灵堂前跪上几个时辰，每晚都愣愣地坐在灵堂前寻灵，直至发丧。
　　肖紫月下葬后，江尚宣正式把江心月交给我。尽管江夫人不甚满意江尚宣的做法，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任何异意。而这一场变故后，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李玲珑也因此而早产了，生下的是一名男婴，江家也确立了江尚宣的子嗣取名为心字辈，那名男婴取名为江心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