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倚天同人gl）》修十七

22、Chapter 22

　　Chapter 22

　　【你真的要杀我？】

　　周芷若一直是记得张无忌的，记得汉水初遇，记得濠州婚礼，记得死前的最后一眼。

　　至于这一问，周芷若亦记得的。记得自己举剑时的刹那犹疑，记得张无忌不可思议的受伤神色。只这一眼中伤痛几何，她却从未细想。彼时今刻，即便重来，在刺出那一剑时，她周芷若所在意为难的，仍不过是师命难为。

　　只时移世易，当万安寺塔下赵敏举剑刺来之时，周芷若甚至来不及分辨这般情形究竟是往昔重演，又或者确是今刻方生。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何时！】

　　剑出似风，一时间，世间好似仅余了这柄剑，剑尖直刺而来，锐不可当。周芷若闭上眼，突兀的，便是这般清晰地看透了彼时光明顶上张无忌眼里的痛意。这遥远的痛意穿透了她的眼眸，甚至比那锋利的剑尖更快地，狠狠地，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她的心尖。

　　痛，不见血。

　　【你……当真要划花我的脸？】

　　【你当我只是为着吓唬你？】

　　若非事出关己，又怎么会明白个中言语未尽之意？明白如周芷若，亦好似懵懂的张无忌一般，问着一般愚蠢的问题。

　　昔日她伤他，自是因为心头不曾有他。而她欲伤她，又何必多问？

　　举剑之人，自来无情。

　　及至万安寺失火，师父身死，周芷若方才认了这宿命。万般劫数，或许确实由不得人。若非当日情不能自已，不忍见韦一笑羞辱赵敏，又怎会明明是躲过了，却仍是中了十香软筋散之毒？若非……不……不……不……即便不愿承认，周芷若亦是明了于心的，万般皆是她自个儿所选，即便有多不同，她亦是不舍赵敏受辱的，到底……怨不得旁人……

　　赵敏…….敏敏特穆尔…….绍敏郡主……

　　这个人，便是她周芷若不得入轮回的执念所在。

　　只是，除了那张脸，周芷若当真很难清晰的忆起相关于她的诸多琐事。至于她所记得的那些有关于赵敏的细枝末节，又太过于零散，甚至不及同张无忌有关的回忆来得到多。她周芷若因何对赵敏心生爱意，又因何成了一念之执，至于所执为何？终究不是如今的周芷若所能知晓的了。

　　对于张无忌，周芷若明明白白的记得初见之时的同病相怜之意，记得往后自己于他的种种亏欠。

　　那么赵敏呢？能鲜明确信的，怕只余了这穿透身体、耗尽气力的痛意。

　　只这痛意当真是属于她的吗？周芷若并不曾拥有爱上赵敏的记忆，却无端的被这可以名为“爱”的情绪扼紧了咽喉。它时时控制着她，淹没她，霸道汹涌且毫无道理。如此这般残缺的周芷若对而今的赵敏，当真有情？

　　而行至今日种种，赵敏对她周芷若的所作所为，却皆是无情。

　　点燃将师父尸身火化所备的柴草，周芷若闭上眼。师父在万安寺塔上逼她所发的誓言言犹在耳。

　　出于情绪本能的爱上一个人就真的是爱上了吗？不曾拥有明确清晰记忆的周芷若，当真是爱着赵敏的吗？又或许，她不过是被可以名为“爱”的情绪所支配罢了。那些情绪并不属于当下的她，亦或，那些情绪本就不该是属于她的。否则，周芷若又怎么会在这里呢？又怎么会站在原地，必须重新来过？

　　张开眼，火势熊熊，一如万安寺那晚塔下的大火一般。

　　周芷若，同现下的师父一样，不过是个已死之人。她明明已死，却又并不能死去。如是，她便又站在了此处，便又要去见那些她见过的人，做她所该做的事。一切因由，她却不记得，不明了。

　　【芷若，莫要忘了你的誓言！】

　　倘若果真宿命不由己，这一生，便好生还了师父的这份情吧。振兴峨眉，莫问其他。或许，这般，她便也能躲过那未明的心头所执了。

　　心意既定，周芷若当即交托静玄先带领众人返回峨眉，自己则是悄然独身回了城里，去寻张无忌下落。

　　而后，丁敏君率众抢夺掌门铁指环之事周芷若自是难忘，只于大雨滂沱之中见着赵敏，却着实是始料未及之事。

　　本应是张无忌现身救她，赵敏究竟因何而来？周芷若已是无力寻得答案，她不过是匆匆看了她一眼，仓促模糊，却足以欺骗自己那人并非是待她无情心狠的。只这念头究竟是她自个儿眼下所生，又或许是那名为“爱”的厚重情绪再次掌控了她，却已然来不及细辨。

　　周芷若晕了过去。

　　再张开眼，见到的便是坐于床侧的张无忌。亦是，她此行经历这许多的目的所在。

　　而‘赵敏在门外究竟听得了多少’，这样的念头，在她推门而入之际依旧是不动声色地狠狠揪住周芷若的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怎么？周姑娘这是饮药思人了？】

　　眼前满口揶揄之意的女子，究竟会在往后的哪一日里，用怎样的神情为自己写下此般情谊的句子呢？这忽然闪现的回忆太过突兀。突兀的周芷若甚至将眼前这个捎带怒意的女子，看做了那些细枝末节碎片里巧笑嫣然之人。

　　若这“爱慕”之意并不真属于周芷若，那眼前的赵敏，又真的会是她记忆里那个并不清晰的赵敏吗？

　　【好一个周芷若，当今世上能欺骗愚弄我的人，你算是头一个！说甚么于张无忌无情。你悄悄潜入大都只为寻他不说。方才更是哥哥妹妹叫的亲密，至于甚么汉水边赠帕定情的故事，本郡主真是听得好生感动。】

　　瞧着那人怒极反笑的模样，周芷若当真有些恍惚了。本能的伸出手，却正撞见对方眼底的防备。

　　好梦留人睡，只现实……却不由人贪睡须臾。

　　罢了……罢了……

　　这“爱慕”之意本就不属于她，而赵敏，亦必然不是她记忆里的幻影。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今时今刻，赵敏言语间于她的怒意，稍前万安寺塔下张赵二人的言语，本该只有张无忌现身救她的雨夜里忽然出现的赵敏……所有种种，会不会错的只是周芷若自己？正因为上一世错的荒唐彻底，方才要她重新来过？

　　思及此，周芷若忽的恍然忆起张赵二人之情。

　　错的，怕从来都只是她的执念。

　　【赵敏，来日之事或不可断言，今时今日，我只愿你能记着，周芷若从未欺骗过赵敏，一次也没有过。】

　　此情此景，摒弃过去未来诸多杂念，周芷若所能期盼的，仅仅只是在来日里，莫要因着张无忌，而被赵敏视为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