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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鱼入大海 ...


  •   田家驹虽然个性桀骜不驯,但在学业上从没让人操太大的心,这让田祖贤颇觉欣慰。
      学校放寒假,小伙伴们回到铁牛村等着过年。田家驹一门心思放在复习功课上,有时一整天呆在房间里不出门,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剌股”。田祖贤对妻子说,古人云,“诗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其要义在于“苦”和“勤”。儿子现在是懂事了,不错不错。田李氏心里高兴,精心伺候儿子的三餐饮食,每天都有荤菜,让儿子补充体力。
      红彩不敢再随便缠田家驹,每天帮着田李氏干活,闲下来就自己读书。
      许文举来玩过两次,瞧田家驹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有所触动。心知再有半年就考大学了,大意不得,逐下决心埋头苦读,不能在学业上输给田家驹。
      田家驹和许文举这两个孩子王在家读书,陈石头去铁路局上班,其他小伙伴们群龙无首,都窝在家里发呆。时值数九寒冬,天寒地冻,滚滚的黄河都结冰封河了,野外确实也没啥好玩的。孩子们老实了,大人们省心不少,都把心思放在走亲访友和准备年货上了。
      这天傍晚,在家苦读了一天的许文举出门活动筋骨,走着走着来到田家驹家门外。心想好几天没见田家驹了,便迈进了田家的大门。
      田祖贤坐在太师椅上抽水烟。许文举上前恭恭敬敬地问好。田李氏和红彩正在厨房里忙着——田李氏在灶前看火,红彩在锅前煎饼,满屋子高粱面的清香。
      田李氏亲热地招呼许文举进厨房,递上一张煎饼。
      “文举,你尝尝,刚出锅,热乎着哩。”
      “真香啊。”许文举咬一口煎饼,说,“婶,这红彩的手艺吧,就一个字,好!”
      “文举哥,你嘴又甜又大方。”红彩说,“反正夸人不花本钱是吧?”
      田李氏听罢哈哈大笑。
      “红彩,我说不过你,我投降。”许文举笑着说,“婶,您忙,我找家驹去。”
      “去吧,他在房里。”田李氏说。
      许文举出了厨房,来到田家驹房间外,直接推门进去。
      冬天的天色黑得早,此刻房间里已有些昏暗。田家驹坐在桌前,借助窗外透进的微弱光线读书。也许是太过专注,许文举进来也没反应。
      “嘿,书呆子!”许文举拍一下田家驹的肩膀,把田家驹吓了一跳。许文举说,“天黑了,瞧不见了。”
      “是你呀。”田家驹放下手里的书,揉揉眼睛,伸个长长的懒腰,说,“真是的啊,不知不觉天就要黑了。”田家驹看许文举大口大口地嚼着煎饼,忙问:“哎,你吃的煎饼哪来的?”
      “真是书呆子,这是你们家的煎饼。”许文举哈哈大笑,“满屋的香味你竟没闻着。”
      田家驹使劲吸了吸鼻子,大叫起来:“果然是我家的煎饼!香,真香!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也饿了。”田家驹拔腿跑出房间。一会儿,手拿一卷煎饼回来。
      两人边啃着煎饼,边聊些闲话。正聊着,田家驹听得客厅里有人和父亲说话,好奇地从门缝往外看。
      “啊,”田家驹说,“是章良哥。”
      “啥?”许文举也从门缝往外看,“哟,果然是他,上海的大教授回家来过年啦?走,凑热闹去。”
      两人打开房门,来到客厅。
      “章良哥,”田家驹奔向许章良,“你啥时回来的?”
      “今儿中午到的家。”许章良起身和田家驹拥抱,由此可见两人的情感不同一般。
      “章良哥,”田家驹说,“您有两年没回来了吧?”
      “是两年没回来了。”许章良放开田家驹,和许文举握了握手,带着调侃的语气说,“文举叔也在这啊。”
      许章良今年三十岁出头,年岁比许文举大许多,“辈分”却比许文举小一辈。这种现象在中国农村的大家族里常见。常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比吃奶的婴儿辈分小的现象。听得许章良叫自己“叔”,许文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嗯嗯啊啊不知如何回应。
      众人寒喧一番,坐下聊天。这时,红彩端来一壶刚泡的热茶和一盘煎饼,放在桌上,并点亮了煤油灯。田家驹给大家斟茶。
      “章良,尝尝这刚出锅的煎饼。”田祖贤招呼许章良,“你回来的太好了,我刚好有个疑惑想请教你哩。”
      许章良刚要吃饼,听田祖贤这一说,慌忙起身。
      “先生,您有话直说就是了。千万不敢说请教,章良不敢当。”
      “快请坐,不必拘礼。”田祖贤笑了笑,说,“章良,咱虽说是师生关系,但你留过洋,现在是大学教授,学问自然在我之上不止百倍。为师有疑惑向你请教,十分正常。”
      “先生如此谦恭,章良内心惶恐。您有话直说吧。”许章良说。
      “好好,咱边喝茶吃饼边聊。”田祖贤说,“今儿要说的是家驹和文举的事。俩孩子马上要高中毕业了,面临报考大学。他们的成绩都不错,我正为让他们报哪个大学犯愁哩。”
      “哟,真的啊?日子过得快呀,家驹和文举都要上大学了!”许章良感叹道,然后转头问田家驹和许文举,“你们是咋想的?文举,你说说。”
      “……”许文举一时不知如何称呼许章良,直呼其名吧,显得自己摆架子,虽说辈分有高低,可人家是大学教授。许文举急速转动脑筋,小心地选词择句,说,“我的想法是报考北平的大学。从古到今,莘莘学子都把进京赶考作为最高理想。现如今虽然不是科举年代,北平也不再是京城了,但考大学去北平还是不会错的。章良教授,”许文举灵光闪现,称呼许章良为教授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您当年也是在北平上的大学吧。”
      “我上的是清华大学。”许章良说,转头问田家驹,“你呢,家驹你咋想?”
      “我和文举想的不一样。”田家驹说。
      “哦?”许章良惊奇地说,“有啥不一样,说来听听。”
      “北平的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当然是当今中国响当当的名校。”田家驹说,“但是,我只想报考上海的复旦大学。”
      “啊,”许章良楞了一下,问,“你只想报考复旦?为啥?”
      “您在那当教授啊。”田家驹笑着回答。
      “家驹,谈正事,不可玩笑。”田祖贤正色道。
      “家驹你这理由,嗯,有点特别。”许章良也笑了,说,“我想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吧。”
      “被您看穿了章良哥。”田家驹说,“我是这样想的,现如今的北平不大太平。日本人占了东三省并不满足,现对我华北平原虎视眈眈,而北平正好在他们的嘴巴下边。所谓君子不居乱邦,不立危墙。所以我不选北平。”
      “家驹说的正是我要说的。”田祖贤接过话头,说,“国家处在动荡之中,咱老百姓得为自己选择道路哪。”
      “先生所言极是。”许章良说,“我理解您和家驹的想法,日本人迟早要对华北下手。如果华北燃起战火,北平必首当其冲。家驹不报考北平的大学是对的。”
      “章良哥,”田家驹兴奋地说,“那您同意我报考复旦大学啦?”
      “我当然同意。”许章良回答道。他又转向田祖贤,说,“先生,我这几年先后在国内几个大学任教过,对国内大学有所了解。我认为现如今中国的教育水平较高的大学在北平和上海两个地方。就我现在任教的上海复旦大学,它是李佑任先生和邵子力先生共同创办,其在师资水平、教学质量各方面都可与清华、北大此类顶尖学府相媲美。”许章良声情并茂地朗诵道:“卿云烂兮,纠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卿云烂兮,纠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田家驹若有所思地复述着,说,“章良哥,这是《尚书大传》虞夏传里的句子吧。”
      “对,”许章良说,“家驹你功底不错啊。”
      “我明白了,”许文举抢着说,“旦复旦兮,复旦,复旦大学的名称是从这来的。”
      “是,复旦大学的名称就由此来,内含复兴中华之深意。”许章良说。
      “爹,”田家驹对田祖贤说,“咱就报考复旦大学吧。”
      “好,可以这么定。”田祖贤点头答道。
      “哎,”许文举说,“那我也改报考复旦大学吧。”
      “不报你的北大清华啦?”田家驹笑道。
      “我得去上海看着你,万一有人欺负你,我可以保护你呀。”许文举说。
      “保护我?只怕是欺负我吧。”田家驹笑着说。
      大家大笑起来。大家又聊了些闲话,天黑了,许章良和许文举告辞出来一起回家。
      田家驹、许文举决定了报考复旦大学,整个过年期间都各自在家刻苦复习功课,只待来年前往上海报名考试。
      转眼到了年三十。吃年夜饭时,红彩无限向往地对田家驹说:
      “哥,都说大上海大上海的,上海它能有多大?”
      “我不晓得,”田家驹答,“你晓得?”
      “我也不晓得,没去过的地方咋晓得哩。”
      “那你还问我。”
      “北平我倒去过,”红彩笑了笑,回忆着说,“逃荒那会去一次。毕竟是皇帝住的地方,好热闹啊,大街好长好长,老也走不到头。”
      “那你见着皇上了没?”田家驹调侃道,“皇上请你吃啥来着?”
      “皇上请我吃桃子来着!”红彩冲口而出,“爹,娘,你们瞧家驹哥,不厚道,笑话人。”
      田祖贤和田李氏相视哈哈大笑。
      过完年,开春后,田家驹和大伙儿回到省城,继续最后半年的高中学习。到了学期结束,小伙伴们都顺利拿到高中毕业文凭。陈石头去铁路局上班,另两个伙伴也都有去处。田家驹、许文举则全心做去上海考大学的准备。期间,他们和许章良互通了几封信,许章良在信里详细介绍了前往上海的行程路线和注意事项,还随信寄了张复旦大学的招生广告。广告里对学校的专业、师资、招生规模和考试课程、时间等都介绍得清清楚楚。
      六月底,田家驹和许文举启程前往上海。出发前给许章良写了封信,告知了行程。两人坐马车到郑州,陈石头帮忙买了火车票并将两人送上南下的火车。到达武汉后转乘火轮沿长江顺流而下直达上海。许章良早早到黄浦码头迎接。
      此后是准备考试,许章良给田家驹和许文举做了些必要的指点。到了考试时候,两人沉着冷静,一场一场地考,然后是满怀信心地等着放榜。放榜出来,两人成绩优异顺利被录取。然后少不了庆祝一番,许章良带着两人将大上海游了个遍,到各处吃有名的小吃。许章良学识渊博,思想活跃,言语中充满对中国的现状的批评。他领着田家驹和许文举到外国租界转,让他们看外国人是如何在中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的。许章良说,清末以来的中国,政治腐败,军阀混战,百姓一盘散沙,这是列强敢于欺辱中国的根源。我们知识分子有责任有义务承担起救国救民的重担。
      田家驹、许文举两人在上海玩了几天,买了船票高高兴兴打道回府。炎热的夏天很快过去了,到了九月初,两人返回学校,正式成为大学生。这一切都是那么地新奇。大学里的学习生活与中小学截然不同,甚至于可说有着天壤之别。好在田家驹和许文举早有独自在外求学的经历,加上有许章良无微不至的关照,两人很快就适应了大学生活,学习上得心应手。
      光阴似箭,第一个学年一晃而过,转眼又到了盛夏时节。接近暑假时,局势紧张起来。七月的一天传来一个震惊全国的消息,日本军队在北平南边的卢沟桥挑起事端,向守卫宛平县的中国军队进攻。中国军队顽强抵抗,伤亡惨重,宛平县落入日本军队之手。日本军队得手后,加紧向北平、天津进犯。北平、天津危险,华北危险。
      上海的局势紧张起来。日本人已经公开增兵,其军舰更是肆无忌惮地在长江里横行霸道,甚至于闯入黄浦江。
      日本人明里暗里往上海增兵,对大上海虎视眈眈。中国政府意识到情势危急,加紧了备战。大上海人心惶惶。
      田家驹、许文举早早买好了船票,只等放假就启程回家。突然接到通知说,学校准备西迁重庆,需要同学们协助搬家。田家驹和许文举退掉船票,和老师同学们一起整理教学用品用具图书资料等等,装进一个个的大木箱里,准备往火车站运。正在大家日以继夜汗流浃背废寝忘食的时候,许章良送来一封电报。电报是田祖贤发来让许章良转交的。电报很简练,就八个字:
      “家有急事速归切切”。
      “家里一定发生啥大事了,不然我爹不会发这电报。一定是出啥事了,出大事了……”田家驹手拿电报惊惶失措。
      “那还等啥哩,赶紧回家啊!”许文举说。
      “可眼下这……”田家驹看着热火朝天干活的老师和同学们,不知如何是好。
      “家驹”许章良说,“先生不会无缘无故拍这个电报的,家里一定是有啥事……,你还是赶紧回家瞧瞧。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来。如果你回来,我们已经离开,你自己就到重庆来。”
      田家驹匆匆买船票往家赶。一路上心急火燎。当田家驹风尘仆仆回到家时,并没有看到路上想像的情景,爹、娘和红彩都好好的!
      田祖贤、田李氏和红彩看到田家驹踏进家门,喜不自禁地迎上前来。田李氏和红彩一边拿下田家驹肩上的行李,一边给他拍打身上的尘土。
      “路上还顺利吧?”田祖贤微笑着问。
      “爹,你们都……没事吧?”田家驹紧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没事没事,”田祖贤说,“我们都好着哪。你回来就好,我和你娘终于可以放心了。”
      “那——您咋给我拍电报说,家有急事速归?吓得我……”
      “这不是怕你贪玩,误了喜事么。”田李氏接过话头说。
      “啥喜事?”田家驹一付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啥喜事?你果然忘了!”田祖贤说,“再过五天就是初八,是你和红彩圆房的黄道吉日。几次写信让你放暑假就回家,你倒好,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还好拍了这封电报,不然你这会怕是还在上海玩呢,差点就让你误了大事。”
      田家驹一下子泻了气,瘫坐在椅子上。红彩端来一碗凉水给他喝,被他一手挡开,用力大了些,碗里的水洒了大半在地上。
      “家驹哥,”红彩吓了一跳,“你咋啦?”
      田家驹不耐烦地冲红彩摆摆手,不说话。
      “咋啦,家驹?”田李氏惊讶地问。
      “爹,娘,”田家驹忽地站起身,说,“你们咋……你们还真相信那个臭道士的话?”
      “你说啥?”田祖贤沉下脸正色道,“玄空道长岂是你可以乱议的?读了几天书就不知天高地厚啦?”
      “爹,娘!”田家驹气急败坏,说,“反正我不同意圆房!”
      “啥?你不同意?”田祖贤冷笑一声,说,“这事由不得你做主,你真以为自个长出息了啊?儿女婚姻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得你挑三拣四!”
      父子间一场论战,以田家驹的失败而告终。田家驹晚饭也不吃,躲在房间生闷气。红彩看田家驹气呼呼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田李氏安慰她几句,然后到厨房做了碗面条,盖上荷包蛋和煎腊肉,端进田家驹房间劝他吃。
      “傻儿子,”田李氏借着煤油灯的亮光打量着一年没见面的儿子,细声细语地说,“晚饭也不吃,肚子不饿?”
      田家驹其实早饿得不行,接过面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咋就不体谅爹娘的心思哩?”田李氏说。
      “娘,”田家驹边吃边说,“您和爹咋就不体谅我的心思呢?”
      “你是啥心思?来,说来听听。”田李氏追问道,“不会是你嫌弃红彩?嫌她配不上你?”
      “娘,”田家驹说,“红彩是个好丫头,我没有嫌弃她的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
      “娘,红彩她今年才十四、五岁,还是个小丫头。再说,我也还在念书,我俩根本就不适合结婚嘛。”
      “十四、五岁结婚的人少啊?你找借口也不用用脑子,真是的!你已经十九快二十岁了,早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
      田家驹将碗里的面条一扫而光,放下碗,不说话。
      “我问你,”田李氏眼睛看着田家驹,说,“你给我说老实话。”
      “啥?”
      “你是不是在上海看上了哪个姑娘?”
      “娘——”田家驹脸涨得通红,“您想哪去了?”
      “有还是没有?”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那不就结了。”田李氏似乎放下心来,说,“儿子,你别再犟了,听话,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人情世故就是这样。等你和红彩圆了房,你还去上海读你的书,不影响你的前程。爹娘只是想早点抱上孙子。”
      “娘——”
      “好了,你早点睡,明天开始要为你的婚事做准备,有好多事要做呢。你爹说了,婚礼一定要办得热闹,比任何人的都要体面。”田李氏收拾碗筷,笑嘻嘻地再看一眼田家驹,关上房门出去了。
      田家驹心里抓狂可又无可奈何。仰身倒在床上,痛苦地闭上双眼。如今的情形很难摆脱困局,硬顶也不是个办法,不然就随了爹娘的心愿吧,与红彩圆房。不行不行,田家驹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自己已经报名当兵,是要和日本鬼子打仗的,而打仗是要死人的!我死了没啥,丫头咋办?虽然不喜欢她,但不能害她吧。她还小,她一辈子的生活不能捆在我身上。
      田家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到半夜。
      淡淡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床上。田家驹坐起身,抬头向窗外望去,一弯新月挂在瓦蓝的天幕上,窗外的世界沉入了睡梦中。田家驹没有一丝睡意,他感到自己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如何才能逃出去呢——“逃出去”!有如灵光闪现,“逃出去”三个字从田家驹大脑深处蹦了出来,他差点大声叫喊起来,逃,就和六年前那次一样!
      田家驹找出纸笔,写了两行字放在桌上。然后背上行李包,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从厨房的小门溜出屋子,拔腿往郑州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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