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造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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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拓不理刘璃，只对杨朔道：“杨将军夜半来此会客，倒是好雅致。”杨朔一脸窘迫，不知如何答话，只得躬身退至宇文拓身后。刘璃笑道：“我和师妹两人夜里睡不着，趁着月白风清来江边散心，并不曾与谁约下，何来访客之说？依着宇文大人的话，阁下深夜来此也为访客不成？”宇文拓淡淡道：“刘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说会道。”刘璃道：“大人取笑了。大人方才既已听到了我的话儿，便把我师妹的兵器还来罢？”宇文拓道：“天罡环本就是白姑娘的物事，二位前来索讨自然无甚不可。只是本座一件极要紧的东西被白姑娘弄丢了，本座遍寻不得只好着落在白姑娘身上。白姑娘何时将那东西还来，天罡环本座何时奉还。”说着，目光落在了白雪脸上。白雪身子微微一颤，不觉转过脸去。刘璃将身一侧，挡住白雪，笑道：“哦？竟还有这么一桩事情？我虽不知我师妹究竟弄丢了大人什么东西，但以阁下权倾朝野，手眼通天的能耐尚自不能寻回，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女子呢？”宇文拓却转身道：“本座话已至此，两位姑娘自去思量。若要登门相讨，也无不可，本座扫榻恭候。”说毕，也不待两人开口，径自迈步离去。杨朔看了刘璃一眼，虽是不舍，也只得跟了去了。
待两人身影在林中隐去，刘璃方才长出了口气，转身道：“白雪，你……”却见白雪正呆望着前方，满面怔怔，只得低叹了一声，扯着她的衣袖往回走去。
待回至城中，城门竟还不曾关闭，刘璃低声道了句：“那厮倒也有心，还给我们留了个门。”白雪只顾低头思量，并不接话。两人走回客店，店小二早依刘璃的话，打烊关店。刘璃上前正要敲门，不想大门忽而开了，欧阳擎昊衣冠齐整的从里面出来，迎头见到两人，满面堆欢道：“我正要去寻你们，你们便回来了！”刘璃横了他一眼，道：“寻什么，我们又不是识不的路，出门三步远就迷失家乡的要人寻去！”说着拉扯着白雪只顾往里走，欧阳擎昊一脸讪讪的跟了进去。见两人就要进房方才问道：“师姐，白雪，你们晚饭还没吃罢？我这就去……”刘璃道：“不必了，我们在外头吃过了！”说着砰地一声将门关了。
白雪走到桌边坐下，刘璃走来将油灯挑了挑，倒了杯茶递与她道：“我也没想到宇文拓竟会跟着来。你拿了他什么东西，竟能让他扣着你的兵器！”白雪便将崆峒印丢失一节说了一遍，道：“我也不是有意相瞒，只是这事委实太过蹊跷。我自己，也思量不出个缘由。”刘璃颔首，道：“山海境内，野仙魔怪甚多，出些什么事体都不足为奇。只是崆峒印是在你身上不见的，他自然也只能追着你要。”说着，她撇了撇嘴，又道：“便是你弄丢的，又如何。横竖他也是从氐人国强取豪夺来的，没了便没了。我倒不知道，你竟会使美人计，给男人灌迷魂汤了？”白雪脸一红，低声道：“我那时……为求脱身，也别无他法了……”刘璃道：“这也都罢了，身在事中也无法可施。只是我瞧你方才那样子，心里可是还想着那人？”白雪静默了片刻，才道：“有……又能怎样？还能怎样？”刘璃一时语滞，只得道：“你的天罡环看样子目下是要不回来了。宇文拓那厮虽嘴上说着让我们上门去讨，可若去明讨咱们只怕出不来了。暗讨那太师府如铁桶相似，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我瞧不如你明日上城里铁匠铺打一柄铁环先用着。虽是不能和天罡环那神兵相比，但你总得有个兵器防身啊。”白雪点了点头，道：“我明日去便了。”
是夜一夜无话，翌日清晨白雪起身洗漱，吃罢了早饭，向小二打听了城里手艺极佳的铁匠，便出了门。
走至小二所指铁匠铺，白雪将兵器样式斤两与那铁匠述说清楚，正在商议价钱，忽听身后一人道：“你是打个铁环，都不愿踏进我太师府一步是么？”
白雪猛然回头，只见宇文拓正立在身后，一双利眸紧紧地盯着自己。
白雪心中一紧，道：“你……你为何会在此处？”宇文拓迈步走入店内，道：“这儿是什么要紧去处，本座不能来么？”白雪一时语塞，只得低头默不作声。宇文拓道：“你方才不是正与店家商议价钱，怎的这会儿又不说话了？”白雪心道：莫不是要我说你在这里，我不愿讲罢？宇文拓瞧了她两眼，见她仍是不做声，便对铁匠道：“本座前些日子吩咐的东西，你可造出来了？”铁匠连连道：“不敢耽搁大人的正事，昨夜就出炉了，一直在小的屋里放着，不敢稍有闪失。小的这便为大人取去？”宇文拓微微颔首，铁匠便转身走进后厢，丢下两人在堂上立着。
白雪初时心下分外慌张，此刻见铁匠走进里屋，忽然自忖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又是光天化日的，店外行人如织，他便再怎么狂妄胡为亦不至强拉我去罢？这般想来她心内稍安，不由又暗道：不知他定了什么物事，竟还要这铁匠为他打造。
不多时，那铁匠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样物事，用粗布包的严实，观其外形，弯如新月。白雪正暗自疑惑，铁匠已将那东西双手捧至宇文拓面前，道：“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宇文拓接过包裹，却递到白雪面前，道：“你打开瞧瞧。”白雪不明就里，见宇文拓执意递过，便接过包裹打开结扣，不想一抹精光闪现，一弯圆形利刃呈现眼前，竟是与自己那柄天罡环有八分相似，一般的寒光胜雪，只是缺了一抹凛冽灵气。乍见此物，白雪更是大感纳罕，道：“你……你用了这么许多好石头打这劳什子做什么？”宇文拓嘴角微扬，道：“你倒识货。”白雪低声道：“我虽不善炼器铸兵，但好歹我……这也是我何欢谷看家本事之一，这点点眼力，我还是有的。祝融石、地母精……啊，你连红瑰也用进去了，你……这是做什么？”宇文拓道：“你没趁手的兵器，行走江湖定然不便。你又用惯了那环形兵刃，旁的兵器带了反成累赘。这柄兵刃虽远不如你那天罡环，但聊胜于无。你且用着，算作我夺你兵器的补偿。”白雪闻言一怔，不禁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将我的天罡环还来？何必费此功夫？”宇文拓道：“那天罡环我目下是不会归还的，你若要索回，便带着崆峒印往我太师府去罢。”说毕，又对那一边愣神的铁匠道：“银钱暂且记下，午后本座府里自有人来结算。”那铁匠连连应承，宇文拓便也不再理睬白雪，竟大步走出了铺子。
白雪追了两步，道：“我不会去的。”宇文拓一面走一面道：“去与不去，一切随你。但日后，你必然会来。”说着，人已去的远了。
白雪眼看宇文拓离去了，心下一时也没了计较，只得收了那铁环，慢慢踱步走回客栈。
待走进店内，白雪微微一愣，只见店里竟坐了四位客人，老幼不一，一对中年夫妇靠窗而坐，一旁老者带着个垂髫幼童，正自趴在桌上打鼾。白雪心道：这偏僻地界，今日生意却这般好？再细瞧去见这几人竟都是练家子，虽未携带兵刃，却是各个目含精光，那靠窗坐着的中年汉子手指关节粗大，似是个练拳脚功夫的，与他对坐着的妇人虽已鬓染白霜，但瞧身段轻身功夫也自不俗。白雪心中疑惑，又不好直问店小二，便只作不见的登上二楼，径自回房。
回到房里，刘璃正在桌边坐着，见她回来，笑道：“回来的这么快？”又见白雪肩上背着的包裹，问道：“那是什么？”白雪将包裹搁在桌上打开绳结，又将方才之事述说了一遍。刘璃听罢，道了句：“他出手倒也真大方。这些个石头，若要买去，怕不得上千两银子？何苦来！早将你的兵器还了，又何必打这劳什子？”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他也当真有心，铸造这柄钢环的材料与你修行的道术相辅相成，若遇敌时，虽及不上天罡环，也比那寻常兵刃强上百倍。既然他扣了你的物事不肯归还，你且先用着，天罡环之事，日后再说罢。”白雪收了钢环，道：“我也是这般计较，只是琢磨不透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刘璃抿嘴一笑，道：“他是既要你还他东西，又怕你遇上强敌没个趁手的东西吃了亏。”说着，她冷哼了一声，道：“想不到名动朝野的宇文太师，遇上这样的事儿也颠三倒四起来。”白雪见师姐越说越远，不愿深究此事，又道：“师姐，我才从下面上来，这店里来了好些江湖人士，不知何故？”刘璃微微冷笑，道：“咱们既招惹了这京城里两个不好善与的主儿，身边便有几个他们安插下的眼线也不足为奇。那宇文太师自不必说了，只怕咱们前脚进京后脚就被盯上了的。那小郡主消息那般灵通，自然也是耳目遍天下。也罢，他们既要盯就由他们盯去，横竖咱们现在也没什么要瞒人的事体。”白雪微微颔首，道：“我记挂着冷师妹的身子，过了午时我去瞧瞧。”刘璃道：“瞧她？有甚的好瞧的？她在郡主府里住着，你还怕她死了烂了？”白雪道：“话不是这样讲，她这一路行止虽颇有古怪之处，但念着同门之谊，我们也不能撒手不理。再则，若是宋师叔将来问起，咱们也不好答话。”刘璃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理论，道：“这到晌午了，去喊了欧阳我们一道下楼去吃午饭罢。”白雪应了一声，便走去喊了欧阳，那欧阳擎昊自是在屋中无所事事，见白雪来喊自己，正要应承，忽然瞥见她肩上的背着的钢环，问道：“白雪，这钢环是哪儿来的？品相倒好。”白雪心知若是说得宇文拓所赠，又不知生出多少事来，便推搪道是在京里寻的铁匠造的。欧阳擎昊虽是纳罕，也不疑有他，只是道：“这工匠的手艺也真好，你环丢了，就用这个罢。”
三人一道下了楼，白雪见那对中年夫妇已然离去，只那老叟在饮酒哼曲儿，甚是乐呵，那小童立在一旁不时为他添酒，又呼喝店小二上菜。白雪低声道：“还只是个娃儿，就这般威风了。”她这话语声量虽低，却仍被那小童听见了，他抬头瞪了白雪一眼。白雪见这娃儿生的粉面红唇，甚是可爱，也不以为意，只是奇道：这么小的声响他也能听到。他这般年纪自不可能有什么深厚内力了，这娃儿的耳朵也当真灵敏。
店小二见他三人下来，忙过来招呼。三人拣了靠窗的位子落座，随意点了几个下饭的菜肴。这店铺虽小，厨子的手艺倒也看得过去，粗菜细作，三人也吃了不少。
正当饭毕之时，门口忽来了一对青年男女，那男子穿锦戴金，摇着一把洒金折扇，面容清俊，身子瘦削，生的甚是文弱，观其年貌约莫二十上下。随他而来的少女却只有豆蔻之龄，穿着一件藕色夹袄靛青长裙；步履轻盈，身形娇柔，恰似一阵大风便能将她刮走。见这二人进得店内，白雪等三人面色均是一凛，对望一眼，心中均道：这二人好旺的灵气！
那青年进入店内，一眼便望见三人，他向白雪莞尔一笑，便对店小二道：“店家，来两间上房！”刘璃扑哧一笑，轻声道：“这公子哥儿好不会说话，怎么叫来两间上房？”那青年恰似并未听到，命店小二开了房间，正要登楼，转头见那少女在店门口垂首踟蹰不肯进来，便又折了回来，道：“怎的啦？”那少女指着不远处人家门口卧着的土狗，道：“那里有条大狗，我怕得很。”青年笑道：“猫儿莫怕，它不敢咬你。”说着牵起她的手，拉她走进店内登楼而去。
待这二人进房，刘璃方才道：“这两人也真有些意思，世间女子叫些什么不好，怎的起个猫儿的名字？白雪，我瞧那公子哥儿方才冲你微笑，可是你的旧识？”白雪道：“我并不识得他。”欧阳擎昊因见那人向白雪微笑，心中不大痛快，便道：“这两人身上灵气旺盛，那男子尤甚，只怕是些山精水怪！”刘璃道：“这里是京都大邑，能人异士颇多，什么样儿的山精水怪敢来此处！不过这二人也当真有些古怪，我们防着些也就是了。白雪，你要去看冷香寒，就早些去罢。省的去晚了又被那郡主绊住。欧阳是个男人，不好进姑娘的卧房，就不要去了。”欧阳擎昊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只能应了。
白雪与刘璃一道出了客店，慢慢往郡主府方向行去，路过一间绸缎庄却见月娃带着两个青衣婢女自里面出来。白雪见那两名婢女各自抱着一卷布匹，便道：“月姑娘，怎的亲自出来采买东西？”月娃停了脚步，笑道：“原是二位姐姐，那一路多谢照看。现下天冷了，大人也要添两件衣裳了，故而我出来买些布匹。”刘璃道：“太师府里岂无现成的布匹，还用你亲身出来采买缝制？”月娃道：“裁缝做的衣裳，有些不大合大人的意，须得自造才好些。绫罗绸缎虽尽有，却也不合用。月娃不能在外头耽搁太久，就不与二位姐姐说了，先行别过。”刘璃点了点头，月娃便同那两名婢女一道去了。白雪望着月娃远去的聘婷身影，心里忽然像是扎了一根刺般的隐隐作痛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造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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