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卷》悬罄

5、偶遇善人

　　京埠靠山的一面是片草地，蒿草长的有半人高，戴愈清出一块地，把他娘埋在那里，再立了块木板，上书“郭氏之墓”，算是墓碑，以便往后来此祭奠娘还能找的到她的坟冢。可惜盘缠已经所剩无几，只买了些纸钱烧给她。这些都是和电视里学的，不过他可不会傻傻的用手挖坑，速度慢不说，自己的身体也得保护好啊。
　　回到城里，天色已晚，雨已停歇，可是戴愈的衣服还湿着。跑到渡口刚好赶上最后一班船。坐在船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接下来的生活完全要靠他自己了，外公家是不用去了，他根本不认识戴愈，再说他外公在不在世还难说，不如先去暹陌找南宫先生，和他学些东西也好混口饭吃。至于找到哥哥，希望就更加渺茫了，戴愈几乎想要放弃。
　　船家是本地人，在这里摇船已经有二十余载，是个很健谈的人，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借此平复烦乱的心情。
　　“小兄弟，你还是去船舱里面坐吧，你衣服这么湿，这里江风又大，吹着容易生病。”
　　“不用了，吹吹风衣服干的快！”他当然不知道戴愈对任何疾病都是免疫的。
　　“哎，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他眼看着戴愈摇了摇头感叹道。
　　“大伯，你还是看着点水面吧！前面有个浪头过来了！”
　　“你放心吧，我这二十几年的船不是白摇的，这江面我熟悉着呢，就算闭着眼睛我也能把你们给送到对岸！”他拍拍胸脯，自信道。
　　“对了，大叔，你知道暹陌怎么走么？”
　　“暹陌啊——离这里也不远了，我也没去过几次，这几年变化挺大的，要我一下子回答你还真不好说。”他眉头紧皱，装做很高深的样子开始思考。
　　“这位小兄弟要去暹陌啊？我也是去暹陌的，不如与我同行好了！”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朝戴愈笑道。他留着山羊胡子，一脸敦厚，应该可以信任。
　　“那真是太好了！先说了！我可没钱给你当带路费！”戴愈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接道：“小兄弟哪的话！你我本就同路，多个人我路上也好有个伴讲讲话啊！再说了，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大家不都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吗！”
　　“就冲您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可认定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一听到“父母”二字戴愈心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下，又悲伤起来。
　　“呵呵，小兄弟真是直爽。我姓王，你以后就叫我老王吧（恶搞下，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老王吧=老王八）。咦，小兄弟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吹病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
　　“哦。对了，小兄弟一个人？家人没一起出来么？”靠！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娘她们刚遇了强盗……我去打水了才没……”声音哽咽起来，这种时候就是要激起旁边几位的同情。
　　“又是东郊那片子的强盗吧，最近灾害这么严重，又有好多流民跑去当强盗了，他们也越来越嚣张，官府都治不住他们。往这里经过的逃难的人也多，受害的也是不计其数……”船家接过话头，开始滔滔不绝，不愧是黄河边长大的，黄河的特点都被他给学去了。
　　“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好诗！小兄弟好文采！”两人异口同声赞叹。呃，戴愈一时感慨把曹植的诗给搬上来了。
　　“过奖了，只不过是小时候读了几本书罢了。”
　　“小兄弟你哪来的，贵姓啊？”
　　“我溧水万安来的，免贵姓戴，叫我戴愈就好了。”
　　“万安啊？还好你走的早，我朋友说那里前几天爆发鼠疫了，死了很多人！”老王感叹。
　　“对了，老王，你是做什么的啊？”虽然他比戴愈大很多，但是是他让戴愈这么叫他的！
　　他捻捻赡养胡子说道：“做生意的，这次是去京城探望一个好朋友。”
　　“两位，前面就到了。你们两个不要光顾着谈天不给钱啊！一人三文钱，不贵吧？！”
　　“你看我象是不给钱的人么？”
　　“……”两人沉默。大叔腹诽：看你着湿嗒嗒的样子就没几个子儿，你这样的我可见多了，要不是我心肠好还不让你上船呢！
　　船的速度越来越慢，对岸人家的灯火已经三三两两的亮了起来。“到嘞~~~”随着船家一声吆喝，船稳稳当当地靠在了对岸码头上。和老王一起付了钱，下了船。戴愈看看行囊，里面只有二十三文钱了。船家等客人都走后把船栓在了码头的石柱上，这个石柱由于长年累月的磨损已经有一道深深的凹槽了。
　　“船家，你不回去了？”
　　“回去什么？我家就在岸的这边啊！”船家有些被戴愈的话弄糊涂了。
　　戴愈看着对面若阴若现，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京埠都尉说不出的感慨——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娘在那边，自己在这边，天人两隔。
　　“看什么呢？傻小子，天都黑了！”老王拍拍他的脑袋。
　　“让我再看我娘一眼。我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她了。”过了几秒钟，戴愈转过头去，发现他正愣愣地看着自己，“怎么了？走吧。这么晚了，看来又要睡街头了。”
　　“什么睡街头！不要胡说！我们去找间客栈投宿！”
　　“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
　　“原来是这个啊，没关系，包在我身上！”他倒豪爽。
　　“那多不好意思。我还是睡街头好了，明天来找你，我先陪你去客栈，好知道你住哪。”
　　“我们是朋友吧？”
　　“恩。”傻傻的点头。
　　“这不就结了，朋友互相帮助是天经地义的，等你以后发达了请我吃一顿饭好了！京城的天香楼里的菜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原来他已经想好敲戴愈一笔了啊，好吃的哪有不贵的道理。
　　投宿的客栈叫武林客栈，听店家说这里武林人士聚集，取这个名方便记忆。他们住在二楼，地字号。因为最近赶路的人多，房间都住满了，他们来时正好还有最后一间，所以他也就和老王一起住了，本来老王还想叫两间客房的。
　　晚饭吃的很简单，三菜一汤，全是老王出的钱，不过丝毫不影响戴愈的胃口。由于第二天还要赶路，戴愈洗了个澡就准备睡了，不过睡觉上出了点问题。戴愈本来想睡地下的，但是老王坚持要他睡床上，两人相持不下，最后达成协议——戴愈睡里侧老王睡外侧。
　　“老王，还是我睡外面吧，我睡相不好，我怕不知不觉把你踢下去！”戴愈在床头数着他脸上的皱纹，严肃地对他说。
　　“别，我晚上尿多，怕吵到你！”还是他技高一筹，戴愈认输。
　　戴愈辅一闭上眼，刚来这个世界开始到现在的所有记忆猛地从心底猛烈地泛起，如涟漪般扫过大脑，一幕幕快乐的，悲伤的，感动的，可笑的画面从眼前闪过……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心如乱麻，怎么都睡不着，干脆睁开眼。而旁边那位已经鼾声响彻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