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
-
肖楠的睡意因为这一句话顿时散了大半。平日里谦和的声音里此时似乎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暗涌，眼前的吴哲神色严肃、坚定，背脊挺拔。
“怎么了？不是明天你们队长来接你么？怎么现在就要走？”肖楠侧身把吴哲让进来，有些担心。不是昨晚上酒还没醒吧？可再仔细看看，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清澈依然，却又隐着些急切。
“我想起来队里还有事要处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你看这事闹得，还说昨天方案通过，正好今天有空带你转转呢。”
“不好意思肖队，好在方案都定下来了我任务也算完成了，今天真得回去……”吴哲言辞恳切，话语里的焦急掩饰不住。肖楠看他这个样子也确实不像玩笑，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一会儿早会完了我去跟大队说一声，跟你们队里联系一下，就送你回去。”
吴哲间旁瞬间放松了些许：
“好。谢谢您了。”
两个人一块儿从房间里出来，吴哲便回到自己宿舍坐下。看着床边整齐简单的行李，一时间有些失神。头还在隐隐作痛，胸口里却是空落落的茫然，随手拿起一本带来的专业书胡乱的翻动，目光在字里行间游移，却始终无法将信息准确的传达到脑中。看了一会儿，吴哲有些烦躁的站起来，想了想还是走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拿起了电话……
走廊里很静，全基地的人都出操去了，一瞬间，电话里沙沙的信号音都清晰可辨。接线音规律的声响敲击着耳膜，呼吸频率跟随着一声一声的响动而改变、减缓，却始终没有人接。
早操时间。吴哲想了想，终于深呼吸，挂好电话。之后回到屋里，继续叨念着他的平常心，平常心。只是越是念叨就越觉得烦乱。吴哲抹了把脸，一阵苦笑。个烂人，我的平常心也就是碰到你，通通无效。
又坐了一会儿，肖楠才推门进来：
“你们队长一早跟大队长去军区开会了，刚走，说晚上才能回来。猎鹰的飞机怕是进不了你们的防区。今天军里倒是有一趟飞北京的军航。大队长打了招呼，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嗯。谢谢。”
告别了猎鹰，飞机降落在跑道上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在地上拉扯出一道道纤细修长的人影，快步走出机场，早在门口等候的齐桓让吴哲一愣。
“队长让我来接你。”迎向吴哲抢过他手里的行李扔在后座上，齐桓不等吴哲开口已经自行为他解答了问题，一脸被迫当了司机的“不情愿”。吴哲有些讪讪地笑了一下，坐上副驾驶，“漫不经心”的问：
“队长呢？”
“开会没回来了。”齐桓直视公路，专心开车，嘴角却挂着“调侃”的笑意：
“什么急事阿你就一天都不能多待？电话都打到军部去了，说你死活要回来，就这么归心似箭？”
总不能说自己这么着急就是因为一个噩梦，吴哲扯了扯嘴角便不再搭话。就这么一路安静，直到“猎豹”缓缓在队舍门口停稳，窗外已是月影憧憧。
吴哲在拐入宿舍区的瞬间就看见了楼门口的人影。青黑的天幕下，不远处的灯光在那人肩头铺了一片淡淡的光晕。映着他坚毅的侧脸，却竟有几分模糊的温柔的线条。吴哲心里狠狠一紧。
打开车门，背对着齐桓离去停车，吴哲看着袁朗，一言不发。声音都好像梗在了嗓子里，梦中那绝望的神色和如今眼前的这一汪墨黑的深潭重叠在一起，他有些恍惚，只是死死的注释着眼前的人，目光逡巡过他的眉梢眼际，无意识的只是诚恳地关注。袁朗却被这样闪动着慌乱和隐约恐惧的眼睛看得莫名心疼，不明究里更不知道从何安慰，在心里猜测着让吴哲这样不安的原因，却到底不得而知。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
“上来吧。”
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发出一声脆响，行李扔在一旁。袁朗伸手去摸墙上的顶灯开关，被自己身后沉默的吴哲抱了个满怀。一瞬间，谁也没有说话。袁朗感觉着吴哲的碎发轻轻的在颈窝里磨蹭，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胸口里压抑着失率的心跳在自己的背上起伏。拥抱着自己的双臂有细微的颤抖，太过明显的忐忑。袁朗甚至能想象到现在从身后紧紧着环抱自己的人的背脊一定是僵硬的，如同一张满弦的弓，有一触即发的不安定。这样的动摇，有些熟悉。
袁朗慢慢地转身，不顾吴哲的阻碍与他面对而立。他望着吴哲掩饰般的别过视线，抬手轻轻揉揉他的发定，沉声问：
“怎么了？不是说明天去接你，为什么非要提前回来？”
吴哲上前搂住袁朗，埋首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他感觉到袁朗的手臂松松地环住自己的背，手掌带着温度在肩背上轻抚，呼吸之间都是他衣领里透出的青草混着尘土的味道。忽然眼睛就有些涩了，吴哲用脸颊更用力的蹭了蹭袁朗颈边的皮肤，摇头，不说话。蹭得袁朗直上火，无奈地抬起吴哲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
那声音里有沉沉的浪，一波一波，拍击在自己心上。他听得出那声音里的担忧，就忽然想起了他时时刻刻对自己的鼓励和信赖。我必须相信他。吴哲想，这是他曾经这样对自己说的。他终于深深呼吸，问：
“袁朗，你从朗勃拉邦带回来的那个白包，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了？”
袁朗眼睛里的神色一沉，坠得吴哲的心也跟着狠狠一顿。忍着胸口呼之欲出的沉闷点了点头，吴哲直视进袁朗的双眼。他看着袁朗抬起手抚了抚额角，眉宇间有淡淡的无奈：
“你等会儿。”说着，便走出了办公室，留下吴哲，在一片寂静的夜色中，仿佛等待着最后的宣判。走廊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声声都像踏在心尖上，带来颤动着的钝响。吴哲的呼吸频率仿佛也在跟着这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渐渐放慢了。
门打开的瞬间，灯火通明。吴哲的眼睛被光线晃得微微眯了眯，很快便适应了，视线锁在了门口的袁朗脸上清浅的笑意上。他手里，是那个白色的小包。竟是用纱布包的，绵绵的一方。
袁朗小心翼翼的在吴哲眼前打开，托在掌心里，是一捧细碎的颗粒。
“这是？”吴哲懵了，抬起眼睛看着袁朗。那双深邃沉稳的眼睛里好像有轻缓的波纹漾起，生动得熠熠生辉。吴哲就仿似看得入了迷，一瞬间，竟错不开视线。不知道是不是被吴哲过于专注的视线直视得有些局促，袁朗轻扯嘴角，抬起手，居高临下的拍了拍吴哲的头：
“外号锄头不会连花籽都不认识吧？”
“不是。这是什么花？杜鹃？月季？茶花？”吴哲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脑中还保持着短暂的思维空白，愣愣地有些词不达意。直到袁朗带着微热温度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侧，才在一片忙乱中听到了他用略沉沙哑的嗓音说：
“荚莲。如果我没记错，是11月24日的生日花。”
“我的……？”
吴哲明显状况外的表情让袁朗忍不住轻笑，随即又有些小懊恼般的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
“本来想明天去接你的时候给你的，谁知道你这么早回来。”
吴哲终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太多的情绪在如释重负的瞬间汹涌而上，在胸口里混合成无法言喻的潮汐。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如何宣泄，只能更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爱人，无法成言却心怀感激。
他听见他说：
“虽然早了一点，但是，生日快乐。”
突然就泪泯于睫。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