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震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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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末极尽厚脸皮之能事，跟着新认的师父去了剧组，蔡辉告诉他这次的案子是一部奇幻大片，拍摄已经完成，现在的工作着重后期剪辑和特效制作。程振毓就是这部片子的艺术总指挥，也就是后期导演。
后期制作部设在制片中心，余末跟着工作室的成员进了一间不大的摄影棚，顶头的一角是摄影机灯光加上铺设好的灰色背景，另外一边墙角摆着一张硕大的工作台，余末瞥到台子上摆放的几个实景模型，眼睛都直了。
“咱们美术组和服装道具化妆组属于一个系统，前期拍摄完成之后，就只剩下道具组和咱们美术的还没解散，后边的工作也不轻松啊。”蔡辉时刻谨记着如何当好一位师兄。
工作室的师兄们已经开始摆阵仗，跟道具组的人员准备道具模型的铺设，程振毓抹上围裙，助理帮他系带子带袖筒，他仰着下巴冲这边叫：“把颜料和画笔搬过来，你！去接桶水来！”
余末指着自己鼻子：“我？”
程振毓眉毛一调：“不是你还有谁闲着！”
这是程振毓首次指派他干活，余末喜上眉梢，大声说：“是！”环顾四周，看见一只塑料水桶，连忙跑过去拎起来就屁颠的打水去了。
“哟，收了学徒啊？”灯光笑着揶揄：“小孩多大啊，别是童工吧！”
程振毓摆摆手说：“哎，别提了，又是个大爷。”
摄像从器材里抬起头，嘲道：“是个阎王爷落你手里也得嗝屁。”
程振毓没说话，摇头苦笑。
当看到各个组是怎么制作特效道具后，余末才明白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其实后期制作并非是糊弄观众的存在，真的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这是一部中国古代奇幻片，集修真神鬼为一体，少不了美轮美奂的仙侠场景和恢弘壮烈的神鬼大战特效。
首先拍摄的是圆月高悬的都城夜景，道具组不知道哪找到的一套一米见方的古代城池的模型，做工非常精致，沉蓝色背景布将模型笼罩90度半角，背景布上绘了一轮淡黄的圆月，稀薄的云彩如轻纱缱绻，逼真的好似会浮动一般。
“老师用程式技法绘的3D立体画，这种绘画在电影电视3D造景中经常用到。”蔡辉一路解说：“这还是小意思，等会还有更精彩的。”
灯光布景OK，摄像准备就绪，程振毓猫着腰两手撑着膝盖，两眼聚光的盯着灯光下的作品，全体人员凝神等着他的指令，好半晌才见他皱着眉轻轻点了个头。随即摄影机开始工作，全方位拍摄造景。
拍摄时间不长，现场剪辑马上进行粗剪，交由后期现场简单合成特效。这边接着拍摄另一幕3D造景。
“哇呜——”余末惊奇的感叹。
这一幕是东海尽头的烟雨蓬莱，蓬莱仙岛是个八十公分的盆景石，宫殿也就巴掌大，远看还成，让余末惊叹的是磅礴的东海，油画布上用水粉颜料绘成的灰蓝色的海水，铺陈时画布留有不规则的凹凸，正好每一节凸起都是浅色的浪头处，远看层波迭浪，如同酝酿着一场海啸。
道具师用棉花制作的云层被透明胶线系着，垂在造景上方，灯光组的工作人员踩在梯子上，手里举着一顶强光电筒。一切就位，程振毓沉声说：“开始！”
摄影机红灯一闪，开始工作，程振毓举着右手，往下一压，下一刻强光灯忽的一闪，余末站在一边，看到造景上方就跟真的闪电似的，程老师画的海水随着灯闪好像要喷薄一般。
这一幕幕就像是为余末原本单调的世界打开了一扇窗，他睁大眼睛好奇的张望，一边忙不失迭的收集，一边忐忑着审视自己。
他曾因为自己对色彩非比寻常的敏感而沾沾自喜，没想到程老师仅仅一个3D绘画的小技能就刷新了他的认知，那些造景看似简单，其实哪一个不是凝聚了智慧和创意在里边。
“有一幕海底特效，珊瑚模型今天才做好，还没有上色。”助理对程振毓说：“色彩搭配方面，道具组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要问问您的意见。”
“嗯，模型搬进来吧。”
两座珊瑚模型是泡沫做的，粘在底座上，余末凑过去看了下，应该是用烙铁烧成的，做的非常精细，就连珊瑚上的小小毛刺都是用泡沫粒一丝不苟的粘上去的。
“剧本上说，这一幕应该是蓬莱覆灭前夕，东海敖氏龙女和蓬莱仙尊两个有情人最终要面临相爱相杀，龙女和仙尊在大战前夕约见在龙宫外的珊瑚群。导演的要求是场景既要突显东海的生机勃勃，又要使观众领略到龙女的伤感，画面要瑰丽又要寂寥……”
程振毓慢条斯理的喝着水，边说边往余末这边看了一眼，蔡辉用胳膊撞撞余末，低声说：“老师在跟你说话。”
“没啊。”余末肯定的否认，他明明再跟大家伙说。
蔡辉心说这小师弟的心眼被强力胶灌实了吧，“就是在跟你说，哎呦你这人真够轴的。”
“哦！”余末终于接收到程振毓的眼神，一时难掩激动，大叫了一声：“老师！！！”
摄影棚里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这个突然站起来的小胖子，程振毓没好气的说：“叫什么叫啊，魂都被你吓没了，过来！”
余末屁颠的跑过去，程振毓问：“我刚说话的时候，你没溜号吧？”
“没！”余末铿锵道。
“小点声行不祖宗！”程振毓啼笑皆非的压压手：“既然听到了，意思你该懂吧？”
“大概懂了。”
“嗯？”
“全懂了！”
“行了。”程振毓挥挥手：“去上色吧，等着用呢，就给你一小时时间。”
“是！”
蔡辉给他挂了条围腰，小声说：“好好干，也别紧张，老师就是看看你的功底，万一不行，后期调色能弥补的。”
余末重重的点头，蔡辉这话是实话，要是很重要的道具，程振毓绝不会让一个新来的不知根不知底的上手，虽说知道搞砸了也没多大事，但肯定不能抱着这种心态去做事，否则还有什么严谨可言？
要求要画面瑰丽，就意味着色彩要丰富，给观众的感觉要寂寥和伤感，跟画面瑰丽又相互矛盾。
余末站在模型边沉凝了片刻，开始调色。
晚上八点，彦德准时到家，张伯摆好了饭菜，看了看墙上的钟，嘀咕道：“这孩子，手机也打不通，也不知道回不回来吃饭。”
“不管他了，我们先吃！”
彦德将钱夹放在茶几上的声响引起张伯的注意，即刻明白到少爷似乎心情不太好，见他脱外套的动作莫名有些杀气腾腾，卷袖口的姿势也不像平时那么慢条斯理。
张伯神经一紧，心想不按时回家的余末似乎要倒霉了，他不动声色的注意彦德，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情绪，脱下来的西装不是用放，而是随着性子往沙发上一扔，接着解袖口，那枚玫瑰金的袖扣在烦躁的手指间委屈的泛着暗光，彦德皱皱眉，解扣子的动作缓了下来。
张伯吁了口气，在他拿起碗筷之前，把一碗晾得恰到好处的老鸭汤放在他面前，老鸭汤去火，汤面不见半点油星子，彦德瞥了张伯一眼，用勺子搅了搅清汤，没往嘴里送。
张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边，换平时老早下去了，彦德放下勺子，好整以暇的支肘看向张伯。
“张伯。”彦德笑吟吟看他，“我是不是挺难相处？”
彦德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问话，口吻就跟唠家常一样，若是老彦和彦太太跟他这么聊，还不觉得奇怪，放在少爷身上莫名的违和感十足，张伯干笑道：“哎呦，我看着你长大，有什么难不难相处的？”
彦德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咱们家不是侯门深宫，我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您可以直说，何必要用暗示？”
他眼睫微垂，视线放在那碗“降火”的老鸭汤上，张伯尴尬的抿抿嘴，斟酌了好一会才说：“少爷，咱们这一辈到年纪读书的那会，刚好赶上解放初期，全国人民万众一心搞建设搞生产，读书也读不进去，孩子们也都是放养，家里老人有句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给他们操心是操不完的。”
彦德点点头说：“您坐。”
张伯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所以说，各人的造化靠各人，不怕没本事，就怕不上进。有人说社会就是大染缸，我觉着吧，这也得看各人，有的人掉进去就换了色，可有的人却好好的，不能说怕他不适应就不让出门吧？”
“您说的很对，但好像还没说到正题上。”彦德不禁好笑，“您这为了某些人挖心掏肺的，人家连电话都不开，我就算是不想放养也不能够了吧。”
“哎，这是什么话。”张伯苦笑道：“少爷你就是喜欢正话反说，末末没什么心眼，你眉毛一挑他就懵了，哪还听得懂你好话歹话。”
“您可别当他真糊涂。”彦德自嘲的牵牵唇角。
也就张伯他们这些人以为余末安全无公害，那是因为他们只看了片面。
别人是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他可好，甭管人鬼神魔他都公平对待，永远就是那副“我无知我懵懂”的天真样，间或用他特有的、傻不愣登的方式撒撒小娇，委曲求全。在别人身上成效如何不好说，他本人就是明知道这小子扮猪吃老虎还回回中招，这种人能没心眼？
看看，昨儿在车上说的好好的，今天就来一出不着家，手机关机，到现在快九点了，连个电话都没有！
才想到电话这上头，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
在彦德一副“我就知道”的冷笑声中，张伯连忙去接了电话。
座机装在客厅的组合沙发一角，彦德支愣着耳朵听张伯讲话：“……末末啊，啊？”张伯捂着听筒往饭厅瞅了一眼，彦德直直盯着他，就瞅见他满脸为难，却没有叫他过去听电话，自作主张的对那头说：“那收工前跟我打电话，我叫李叔去接你……等等，你穿的衣服够吗，晚上下寒气……哦，好好好……”
彦德两臂张开，撑着宽大的饭桌两角，视线跟着挂掉电话忐忑不安走过来的张伯，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跟气压泵一般。
张伯避重就轻的说：“那边有暖气，应该不会冻着，明天叫小李给他带件外套。”
最后一个字落音，张伯几乎能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回音，这下事儿闹大了，少爷动真火了，可怎么办好。
当手机铃声响起来时，张伯被吓了一跳，同时松了口气，见少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轻轻一皱，然后极不情愿的接了电话。
戴女士的声音穿过听筒，张伯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看少爷脸色巨变就知道不是好事。
彦德霍然站了起来，餐椅的脚在实木地板上擦出一声刺耳的响声，下一刻，彦德疾步上了楼。
一桌饭菜已经凉透，张伯叫保姆把餐桌收拾了，刚准备上楼去看看，座机又响了，是戴女士打来的。
“老张，把末末惯常用的，比如枕头和他的画册啊那些给整理出来，衣服就不用了，我这边叫人给他买一些，明天我这边派人去接他，你就不用管了。”
张伯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戴女士的语气不容置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彦德噔噔噔的从楼上跳下来，踩着重重的脚步几步跨过来，一把夺走张伯手里的听筒，语气比起戴女士的不容置喙更加有重量，“我刚说了，余末的去向问题我来安排，你什么都不用管，至于说辟谣，那也是我的事，就这样！”
张伯等他挂了电话，正要问，彦德已经放下衬衫袖口，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明天照常还是让李叔去接他收工，我去新居住几天。”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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