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春归》乔簌簌

15、第 15 章

　　程老夫人得了赵嬷嬷的回话，并不觉得意外，她只摇了摇头，有些嘲讽的对赵嬷嬷说：“你看看，这一个个前赴后继的，都以为是真爱，可是到最后呢？”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深情专一的丈夫怎么就生下了一个这么多情又薄情的种子来，只希望程自渊以后不要像他。

　　程老夫人说得儿子的坏话，并不代表别人能说，赵嬷嬷只笑了笑道：“二老爷对自己的孩子很好。”

　　“那是他自己的血脉，自然好。”程老夫人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赵嬷嬷不吭声了，你说小程大人对女人薄情吧，可对程老夫人十分好，做什么都想着她，连她头上的发钗，都是小程亲手设计交给别人打了送来的。若说程老夫人最疼的，还属二老爷了。

　　“韦婕也算是为我们程家怀过孩子，若是将她赶出去未免让外人觉得我们程家太过于冷漠。”程老夫人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轻轻的说道，“她不就想要一个姨娘的位置么？那便让她得偿所愿吧。”

　　赵嬷嬷眼皮一跳，程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以二小姐对韦婕的关注度来看，只怕若是韦婕在程府里，两人只怕又会闹起什么波澜来。

　　赵嬷嬷嘴唇微微一动，又沉默了下来，韦婕已经坏了身子，还有谁愿意娶她？若是将她草草的嫁了，反而显得程府不道义，如今这样，只怕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不过韦姨娘刚刚掉了孩子，身子虚弱，精神也不太清白，便将她送到庄子上去休养一阵子吧。”程老夫人将佛珠换了一只手带了“等她身子好了，再回程府也不迟。”

　　赵嬷嬷明白了程老夫人的意思，若不是二老爷破天荒自己想起韦姨娘，要接韦姨娘回来，只怕这韦姨娘都不能回程府了。

　　“送她去庄子的时候给她一套好衣裳，免得说嫁到我们程府来连一身好嫁衣都没有。”程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当时她那个好媳妇儿去世之前，还为韦婕私下准备了一些嫁妆，看来这些，都没有必要给她了。

　　赵嬷嬷点了点头，轻声应了，“那老奴什么时候准备送韦姨娘走呢？”

　　“等韦姨娘身子好了，便送她走。”程老夫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悄悄的送，也不是什么大事。”

　　程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冷处理此事了，赵嬷嬷明白她的心思，连忙弯腰道：“老夫人您放心，这件事我保准办得妥妥的。”

　　“桃枝，这件事还真的只能靠你了。”程老夫人叫出了赵嬷嬷的闺名，眯上了眼睛，一副极累的模样。

　　赵嬷嬷连忙伺候程老夫人休息了，帮她盖上了毯子。

　　她在程老夫人旁边站了一会儿，确定程老夫人睡着了，才叫来了院子里的大丫鬟守着，轻轻的走出了院子。

　　韦婕在程府已经彻底没有了活路，程若凝管着家中琐事，又极其疼爱程若菡。

　　赵嬷嬷又有心给程若菡卖一个好，便派了一个小丫鬟去与程若菡将此事说了个明白。

　　小丫鬟知道此事若是说得好了，一定会得程若菡的赏。

　　果不其然，她到了程若菡的院子里，青铃听说她是赵嬷嬷派来的，便连忙将她带到了二小姐的面前。

　　程若菡正将刚刚从后花园采来的桃花放进花瓶之中，她穿着一袭粉色金边裙，显得人比花娇。

　　小丫鬟在同龄人之中，已觉得自己十分貌美，而见了程若菡，却有些自卑的低了头，她每次见二小姐都觉得她美得如天上的仙子一般，只是以前她有些难以接近，如今倒是平和了许多。

　　“赵嬷嬷这么晚叫你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程若菡和颜悦色的与小丫鬟说道。

　　“那是自然的。”那小丫鬟是一贯伶俐的，说起事情来活灵活现。

　　王嬷嬷在一旁听了这些，心中暗暗觉得解恨，这韦婕当年挑拨小姐与大小姐之间的关系，让两人生分了，还唆使小姐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而最后还差点弄得二小姐与老爷断绝了父女关系。这样的JIan 人，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为过。

　　程若菡听小丫鬟说了韦婕的事，让青铃赏了小丫鬟一尾小银鱼，一双美目却若有所思。

　　“祖母说让赵嬷嬷为韦姨娘准备去庄子的东西？”程若菡笑着问小丫鬟道。

　　小丫鬟刚刚得了程若菡的赏，自然对程若菡更加殷勤，“正是如此，赵嬷嬷正为此事发愁呢。
　　”她是赵嬷嬷的娘家侄女儿，得了赵嬷嬷的真传，明白程若菡话中的意思。

　　“我与韦姨娘曾经也是相熟的，便让我来为她准备这些吧。”程若菡刚刚处理完花枝，将手放入了青铃拿来的玉盆之中，“当年韦姨娘从母家带了不少东西来，倒是可以让她一并带到庄子上去。”

　　“那奴婢就去与赵嬷嬷说。”小丫鬟脆生答应道，“此事还劳烦二小姐了。”

　　“哪儿有的事。”程若菡将手擦干净了，“举手之劳而已。”

　　小丫鬟不仅得了程若菡的小银鱼，还得了一盘子点心。只不过她没有先去吃这盘子点心，而是去了赵嬷嬷那儿。

　　她将程若菡的话与赵嬷嬷说了，有些奇怪的问道：“嬷嬷，韦姨娘如此了，二小姐为何还要为她准备这些？”

　　“你啊，还嫩了一点。”赵嬷嬷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这韦姨娘为什么要来程府？是被继母挤兑得过不了日子了，才厚着脸皮跟着二小姐来了程府。像她这样的破落户从韦府能带来什么好东西？”

　　小丫鬟这才哦了一声，二小姐这招简直是高明。

　　“二小姐愿意准备这些，我也少了不少事。”赵嬷嬷往椅子上靠了靠，此事瞒不过程老夫人的眼睛，只是程老夫人根本不在乎韦婕，只怕也不会想这么深，反而还要更心疼二小姐一些。

　　待那小丫鬟走了，程若菡笑着对王嬷嬷说道：“这一切，还请嬷嬷来操办了。”

　　王嬷嬷看着程若菡，神情有些复杂，若是以前的小姐，只怕早就对韦婕喊打喊杀了，断不会想到如此迂回的法子来对付韦婕。

　　程若菡似感觉到了王嬷嬷心中的纠结，轻笑一声道：“嬷嬷，当你往鬼门关走一趟，便也会想明白一些事。”

　　王嬷嬷听了，眼中闪过了黯然之色。她以前期盼小姐多一些玲珑心，而如今小姐如今玲珑了，她却觉得有些心疼。

　　“嬷嬷，吩咐绣娘将嫁衣做的好看一些，这到底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程若菡站了起来，“可不能让韦姨娘失望了。”

　　王嬷嬷明白程若菡的意思，连忙点头应了。

　　韦婕失了孩子，明明是她无意在院子里摔倒的，可却被她想来想去，总觉得是程若菡吩咐人在院子里泼了水让她滑倒的。

　　如今她的保命符已经没了，只怕程若菡第二步便是要取她的命了。

　　韦婕身子虚，却日日夜夜不敢睡，她十分了解程若菡，是个锱铢必较的贵女。再加上她上次见她脸上的划痕，她那么珍视自己的脸，怎么可能放过她？

　　当赵嬷嬷与韦婕说程老夫人让她去庄子上修养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丝毫犹豫，连小月子都没有坐，便求着赵嬷嬷早日去庄子上。若是她去了庄子，程若菡鞭长莫及，只怕她还能捡回一条命。

　　见过姨娘被打发到庄子上去的，可没有见过如此主动要去庄子的姨娘。赵嬷嬷没有耐心分析韦婕的内心，只希望能早日解决韦婕这个麻烦，便也不顾及韦婕的身子，安排好人将韦婕送到庄子上去。

　　韦婕去庄子的前一日晚上，青铃亲自带着小丫鬟把程若菡为韦婕准备好的东西拿到了韦婕的院子里。

　　韦婕一向自负，觉得自己的这条路本来走得又稳又准，可是成也程若菡，败也程若菡。她又觉得程若菡是害得她孩子掉了的罪魁祸首，见到青铃的时候，并不大搭理。

　　青铃对韦婕心中极恨，也不愿意与韦婕多说，只吩咐小丫鬟将东西放了，对韦婕说道：“这是当年姨娘进程府带的东西，小姐让我们送过来，免得小姐短了什么。”

　　当年进程府带的东西？韦婕嘴边扬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自己当年带进程府的东西难道程若菡还不知道？她当年可说她带来的东西都是垃圾，叫人通通丢了，还将她不穿的衣裳都拿给她穿，好好的羞辱了她一番。

　　韦婕不看这些东西，青铃也没想过要她的感谢，她见小丫鬟将东西摆好了，便对韦婕说道：“明日韦姨娘要远行，奴婢就不打扰了，不过韦姨娘可记得看看这件嫁衣，是我们府中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出来的。”

　　说罢，青铃便带着几个小丫鬟转身离开了。

　　韦婕听见她们关门的声音，才回过头来，程若菡还真的没有将她带进程府的这些东西扔掉，那件西得发了白的百褶裙不就是她的么？还有这件衣裳，曾经被她暗中缝了几次，她的意思是让她怎么来程府就怎么滚出程府么？

　　韦婕拿着衣裳，悲悲的哭出了声来。

　　守门的婆子听到里面的哭声，并不准备提醒韦婕，小月子哭也是极其伤害身子的。这个时候去讨好一个府中大人物都不喜欢的人，那便是跟自己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