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状元》秋花新叶

48、第 48 章

　　陆慧芝看到陆敏之躺在床上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也走了进来坐在旁边，关切地问：“敏之，你和哪个同学出门玩了，怎么回来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那个同学有什么难事吗？”
　　陆敏之见姐姐的关心，这事也不想瞒她：“那个同学，墨香斋书店的小老板苏青桐。”
　　陆慧芝：“苏青桐？他有什么难事吗？”
　　陆敏之以手枕头，眼望天花板道：“姐姐，难道你没觉察到苏青桐有什么异常的么？”
　　难道姐姐有没有发觉苏青桐是女扮男装的，不会吧，以女性之间的直觉，姐姐没感觉出苏青桐是个女的，还是苏青桐在姐姐面前掩饰得太好？
　　陆慧芝听了弟弟的话，若有所思道：“你说他的异常？姐姐觉得他为人很好很正常啊！只是有一点……姐姐感觉他相貌秀气异常，为人处事也很细致，很像个姑娘家，不过这样也不能不算正常啊，程道生不也是这样的吗？”
　　看来姐姐是被程道生的样板给蒙蔽了，陆敏之只好跟姐姐直说了：“姐姐，她不是像个姑娘家，她本就是个姑娘家，女扮男装上书院的。她约我去镜湖玩就换上了女装，让我看到了她的本面目。”
　　陆慧芝惊异道：“女扮男装？原来她是祝英台之类的女子！”随即陆慧芝又面露惊喜之色：“敏之，姐姐恭喜你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私约你出去玩，又让你看到她的女装真面目，这是她对你暗露情意且情意不浅啊！”
　　陆敏之轻叹一声道：“姐姐，你先别恭喜这么早啊，她说只把我当做她的‘知己好友’的。”
　　陆慧芝笑道：“敏之瞧你笨成这样的！一个姑娘家对你有情意喜欢你哪会明说出口的，她不害臊么？估计她私约你出去玩估计都有些害臊了。敏之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样的机缘难得啊！”

　　陆敏之叹道：“姐姐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她一个富商千金，我一个穷书生，这事哪有这么容易能成的！”
　　盐商李家已向苏家提亲并且已开始施压的事，陆敏之也不想跟姐姐说起怕说多了空让她担心。
　　陆慧芝此时却更欣喜道：“姐姐听你这么说，知道你对她也有情意，这样就好了，事在人为嘛，敏之你别泄气，姐姐支持你！富商千金嫁个书生也是多有的事，只有你能考中秀才，这就是一门般配的好姻缘！啊，敏之你更不用担心，你府试第二名，离秀才也不远了！姐姐等着张罗你们的好事呢！”
　　陆慧芝此时已是喜得坐不住，在房里来回走动起来，一边走一边口中碎碎念：“要娶新娘子在这出租屋可不行，得要有新房子。新房子也不能太小了，得至少要二进二出带前后院子，能带个花园种些就更好，或者还带个园子种种蔬菜果木也不错。娶新娘要先定亲，要送庚帖彩礼，或者还要去哪儿请个好媒婆去上门提亲……”
　　陆小琼在楼下跟狗蛋妞妞玩腻了，刚上楼回来一听说娶新娘就蹦跳着跑了进房来：“啊谁娶新娘子？哥哥你要娶新娘子了么？快娶快娶啊，娶回来赶紧生个宝宝给我带着玩啊！”
　　“哥哥，新娘子在哪来，快带回家我看看，我看新娘子美不美啊！要是美的话就赶紧生宝宝啊！”
　　……
　　陆敏之对这俩姐妹见风就是雨的丰富联想力也是没撤了，哥哥我才十二岁啊，就一下娶亲生宝宝，你们这也太急迫了吧。
　　正想着要怎样摆脱妹妹的纠缠烦问，忽然听到楼下出来顾嘉文的大锣鼓声音：“
　　敏之，你跟娘们一样躲在房里做什么，快出来咱们醉仙楼喝酒吃肉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子被会稽书院录取了！本来考试还差一点没通过的，但老子有射箭和算术的特长，凭这俩特长老子就被录取了，这都是敏之老大你的功劳，快出来受我一拜！”
　　楼下程道生，沈乐平、宋运新都在那里，一起吆喝着要去好好宰顾嘉文一刀，陆敏之摆脱掉陆小琼粘皮糖似的纠缠，飞也似地奔下楼。

　　醉仙楼的花竹雕美酒和弹唱佐酒姑娘都是绍兴城的一绝，在二楼的包间雅席里，大伙儿宰了顾嘉文一桌招牌菜加两坛花竹雕，顾嘉文还要叫个唱曲的姑娘进来助兴，沈乐平和程道生罢免了他这个建议。
　　大家喝着酒，吃着肉，你来我往，不知怎么又聊到了数字算术上，陆敏之感觉小伙伴们最这门新工具的热情实在是高得出乎意外。宋运新本就对机械和算术很有天赋很感兴趣，不用说，他的热情更是高得谈到算术忘了肉味。沈乐平对兵法军事很爱好，对算术也是热情不减宋运新。顾嘉文的算术由以前的短板变成现在的长板，也是视若珍宝。而程道生，则是对一切新知都有探究的好奇心，所以也跟大家聊得来。
　　陆敏之见伙伴们这样喝酒吃肉时都不忘的算术热情，也忽然有了个主意。自己正愁拿出样什么东西去拜见打动苏青桐的爹爹，不如编一本算术新教材出来吧，说不定还会成为考试秘籍宝典之类的畅销书呢！
　　“兄弟们，我有个提议。”陆敏之举杯自饮一杯后道，“现在我看到了个发财的机会。五月下旬到六月上旬是江南各省的院试时间，现在离院试还有一个半多月，我们能否一起搏一下，搞出一本考算术的秘籍宝典来，在院试之前看能否火爆销售一把？”
　　顾嘉文一听,立刻有异议道：“我反对啊敏之老大，这个算术本来是我们的秘籍利器，你若公开了，大家都有这利器，那就不算我们的利器了。”
　　程道生却道：“嘉文你别这么狭隘了。和我们竞争的只是绍兴一府的童生而已，浙江省还有其他好多府，江南各省还有其他省，我们公开了对他们都有益处啊。”
　　宋运新也赞成程道生的意见道：“是啊，道生说得有道理，我们的眼界应该放宽一点，若新的算术教材能推广开来，有更多热爱算术的同道，我也是很愿意看到的。”
　　沈乐平举杯与顾嘉文碰了一杯道：“你担心过多了。敏之说要搞的宝典，从编撰定稿到刻版印刷至少也得个把月，剩下半个月时间你认为那些人买了宝典后真的就那么容易琢磨透，我们这么容易搞懂是有敏之手把手的现场教还有一起探讨的，那些买了宝典算术天赋并不好的人，半个月内让他们突击搞懂也不是那么容易。而算术天赋好的人，就算没有宝典，他们考试照样会通过，你又瞎操心什么？”
　　顾嘉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唱反对调岂不太不合宜了。只要真能火爆销售能赚些银子，就算我考不上秀才又怎样？考上秀才也不是为了能更多赚银子么？更何况这秘籍宝典也不是我的，敏之老大你说了算，我已经靠这宝典考上了府童生和会稽书院，我已经满足了！”
　　陆敏之最后道：“既然大家这么意见一致，那我们就一起干起来，赚了银子大家一起分。你们负责帮我编书就行，其他事就都交给我来处理。”

　　大家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回到宿舍就挽起袖子干了起来。
　　陆敏之统一调度分工，让顾嘉文、沈乐平、程道生三人先收集一些以往考场试题集，做出大概的解答，宋运新负责将这些试题按顺序分类，并修订三人的解答步骤。陆敏之自己负责前面基础知识部分的编撰。
　　最后经过七天的奋斗，一部逻辑严谨、简明扼要，讲解详细，有基础知识有例题的宝典就搞出来了。这部宝典既可以当做是考场的宝典，当做是一般数字新算术推广的教材也不错。
　　定稿样本出来后，陆敏之将其先交给了苏慕白。
　　苏慕白看了后，第二天就找来陆敏之道：“我以前在大食国和弗朗机国的商船上也见过那些数字符号，当时虽有些兴趣，但没时间深入去了解，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当真出乎我意料之外。这部书在墨香斋书店印刷我是没意见的，不过我给你一个机会，我带你去见我爹，你若能说服他刻板印刷当然是更好的！”
　　陆敏之听了这话，知道苏探花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了。这个机会并不只是有关书稿印刷的问题。但是，若说服不了，岂不坏了大事？按照陆敏之原来的想法，是先找苏探花同意印刷一小部分，试销成功的话再去说服苏青桐他爹大量印刷。现在竟然要直接去找大老板谈，陆敏之感觉有些压力。不过想到除了这个机会外，短暂时间再未能有机会去拜见未来可能成为自己的岳父大人了。
　　“怎么，不敢去见我爹？”苏慕白看到陆敏之的犹豫思考，笑问道。
　　“谁说我不敢，去就去！”陆敏之看样子是被苏慕白激将了，为了苏青桐，要勇往直前。
　　绍兴虽比不上苏州繁华，但富商们也多附庸风雅，在居所大造苏州式园林。苏青桐家的园林别墅，在陆敏之这个寒门土包子看来，简直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后现代那些一栋小楼外加一个小花园的别墅，和苏青桐家的比起来，也不过算是人家大园林的一个小角落。
　　那么大的一个园林那么多亭台楼阁不过就几个人住着，陆敏之也觉得甚是可惜，甚至冒出了娶了苏青桐后不如就在她家住着更好的傻念头。这些YY念头现在要统统打住，最重要的第一次见面不说要说服印刷书稿，一定要给苏老爹留个好印象才是正经。
　　走进园正门，路过一座屏风大石，经过一个假山水池，曲径通幽走了一段路，又经过几座月洞园门，来到一条曲折的绿萝长廊，在长廊尽头的一处葡萄架下，一个身着白绫纱衣青罗裙的少女在那里悠闲地荡着秋千，有轻风吹过，她的如瀑长发和裙袂也随风飘逸，美得宛如一副写意山水画。
　　“哥哥，你带陆学敏来我家做什么？”苏青桐看到苏慕白身后跟着的陆敏之，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差点摔倒。她身边的一个绿衣少女忙不迭地去扶她，那个少女正是李青若。她一边扶着她家小姐让她当心一边拿眼瞟了陆敏之两眼，也不知那苏大少爷带那个徒有其表的家伙来做什么。
　　“爹爹在宝华阁吗？”苏慕白倒是反问了他妹一个问题。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爹爹不在那里还在哪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苏青桐又追着苏慕白问。
　　“这不是你应该多管的事，你还是荡秋千玩去吧。”苏慕白也懒得多理他妹，带着陆敏之前往宝华阁。

　　来到一个香樟木成荫，宁静雅致的楼阁，上了二楼，来到一个书房。只见里面的摆设朴素简洁，盈满书香，一个身穿暗花团云纹绸便服的中年男子坐在花梨书案前，桌上的玉尺压着一部古书，桌边一个青瓷杯飘出袅袅茶烟香气。如此静室书香茶烟，加上那男子样貌清瘦，态度闲雅，陆敏之咋一眼看到还以为是个致仕的乡绅员外，和想象中胖胖圆脸大腹便便的富商模样很不一样。
　　谁说富商就一定是要胖的，这是成见，苏青桐的爹就一点不胖。应该说，有那么一点儒商的风范。
　　“爹，此人就是苏青桐的同学陆敏之，爹有关书稿的事就问问他，孩儿先退出。”苏慕白将数字算术的书稿放在梨木书案上，跟他爹告辞而出。
　　苏慕白走后，书房里顿时显得很安静起来，静得可以听到苏爹爹翻书的声音。
　　苏文林将书稿前后看了一阵后，抬头看向陆敏之道：“你见过大食或弗朗机商人？”
　　陆敏之知道苏爹这里问的大食就是阿拉伯，弗朗机就是指的的葡萄牙、西班牙，在大周朝的沿海有他们来贸易的船队。绍兴也离杭州湾海口不远，陆敏之见到他们是很有可能的。
　　“回苏伯，敏之确是见过他们，不过那些数字符号和运算方法听一个弗朗机传教士讲的。”陆敏之此时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传教士？你说是那些绿眼金发，胸前挂着银十字架的西洋人？”苏文林边翻看书稿边问了一句，在得到陆敏之的确认后他也点点头。的确，传教士拉着人絮絮叨叨要“传道”的热情他也是见过的，他们有的还会说几句半生不熟的中土文，一般人既难听懂也没那耐心去听，也亏得青桐的这个同学有那耐心。
　　翻又看了书稿一阵后，苏文林也看出了这部书稿的神奇之处。苏文林以前少时也参加府试学过算术，并考中了府童生，只是考秀才两次没成功后他就放弃科举去经商了。算术的作用对一个经常要看账本算账的商人来说是深有体会的，他现在看到一些原本用算盘也要算好久的运算，现在不过几行数字就轻松算了出来，也是颇有大道至简的感觉。
　　除了算法外，还有一些很有实用性的算例也是编得不错，给了他一些启发。以他商人的敏锐嗅觉，此书稿不仅是考童生秀才用得着的奇书，那些精于书算的幕僚师爷们也用得着，更远点来看，此书或许天下各大书院私塾都用得上，成为新的流行算术教材版本。
　　苏文林也听苏慕白说过青桐的这个同学，绍兴府的什么神童来着，今年的府试第二名。现在看来这个陆同学在听到传教士一些啰嗦后，就能有灵悟力编出这部书稿，也确实不负他神童之名。而这个神童，听慕白说他和青桐是在书院中的同窗好友。想到这里，苏文林不觉抬头看了陆敏之一眼，只见他在那里目不斜视地端然站立，直有种风神秀雅，美玉在前的感觉。才貌俱佳，只不知这少年的德行如何？
　　“陆同学，听慕白说你身今年绍兴府的府试第二名，才学不浅，成秀才也没问题，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小秀才公了。小秀才公请坐请坐啊！”苏文林抬头道。
　　“晚生疏陋之学，实不堪苏伯谬赞。若能借苏伯吉言成为秀才，亦是晚生一时之幸。长者面前，晚生亦不敢坐。”陆敏之拱手恭敬而答。
　　“小秀才公不必过谦，你是府台门生，府台面前你也可得一座的！”苏文林又笑着让座，陆敏之还是不敢坐。他这书房里只有两张那种靠背黄梨木高椅，陆敏之怎敢翘着腿坐那种高椅子上？要是跪坐还可以，只是这房里铺的是橡木地板，并没有铺席子，也不好跪坐在地板上，刚脆站着还好些。
　　苏文林见陆敏之执意不坐，也不再啰嗦，又看了一会书稿后，微笑道：“陆小秀才，我对你的书稿有兴趣。不过还想请教几句，此书稿准备定价如何，印刷何量，你又有何妙策让更多人来买此书？若有不良他商盗印，又该如何防范处理？”
　　陆敏之来时在路上就想过了这些问题，正准备滔滔不绝说出口时，话到嘴边看到苏爹爹的目光后，忽然有所觉悟地打出了。苏爹爹那目光平淡中透出一股深邃的精明，自己在他面前似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先不说自己路上想的策略是否成熟，就算有几分可取之处，但又能和苏爹这老经商场的人相比？他说是在“请教”，其实他胸中早有了答案了吧，真要自己滔滔不绝去教他如何经商卖书？还是打住吧。
　　“晚生才疏学浅，羞对苏伯此问。一切定价刻印销售防盗策略，还请苏伯定夺。不过此书非晚生一人之力所编，还有几个同学襄助出力，晚生不过借同学之力编了书，其余一切还有赖苏伯主持大计。”陆敏之拱手而答道。
　　“小秀才公还是过于谦虚了，老夫精力有限，也难以应付诸多事务，此事我就交给慕白和青桐，一切你去找他们兄妹商量吧。”
　　苏文林的回答也是出乎陆敏之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自己做了个甩手掌柜，只用拿银子就行，没想到苏爹也做了个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