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人是财迷》梅林旧友

21、顺毛

　　这时船已开到东湖的北角，此处僻静，舟楫罕至。

　　那船公一听说有姑娘掉水里了。他知道包下这艘船的女孩子们非富即贵，等闲得罪不起，忙掉转船头，把船开回去。

　　偏偏这时月亮藏到云朵里了，湖面四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湖里面已听不到柳芷喊救命的声音了。

　　“姐姐，你说柳芷会不会已经……”黎青橙捏紧黎青画的衣角瑟瑟发抖。梁书茉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也料不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红绫“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

　　“小姐！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

　　那些个婢女们纷纷打着灯笼往水面上照，水面上时不时地掠过几只浴凫，就是不见柳芷的踪影。

　　船公领着几个船夫跳到水里面找了……

　　再过不久，月亮又从云端钻出来，月光撒落湖面，泛起阵阵银波，不远处另一艘画船缓缓划过。

　　“柳芷，柳芷……”

　　宁毅将已经晕过去的柳芷救了上岸。

　　他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是巧合。在安德鲁府上和几个同僚商量好联名上书奏请圣上立四皇子为太子的事情后，已经入夜，几个同僚从安府出来，见月色正好，相约他一起到东湖赏月。

　　大家正喝着小酒，听着官伎们弹唱着小曲，忽然就听到有落水声。

　　宁毅再凝神一细听，呼救声似乎是柳芷发出来的。他来不及细想，立刻走到船沿处循声而望，待找到落水人的位置后，马上跳进水中向那里游去。

　　将落水人救上岸后，刚好是月亮从云端钻出来之时，月光照下来。他细看被他所救的那女孩，她浑身湿透，玲珑的身段在湿衣下展露无疑。脑袋上发饰零乱，几绺湿漉漉的黑发粘贴在她白玉般的脸颊上。那双眼睛是紧闭着的，但眉宇间可以看出来这正是柳芷。

　　“柳芷，柳芷，你醒醒……”宁毅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脸，神色紧张，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咳……咳……”

　　柳芷呛了两声，吐了两口水，悠悠醒转，只那眼神有些茫然，似乎没认出他是谁。没过片刻，那双眼又再次困倦地合上了。

　　醒了就好，宁毅放心了，伸手替她拨去小脸上的乱发。月光下，那张小脸秀丽绝伦。宁毅看得分明，诧异地在她左颊上摸了摸，触手处肌肤白嫩滑腻，哪里有那条蜈蚣般狰狞的伤痕？那些黑黑黄黄的斑点也全然不知所踪。

　　合着她之前的那副丑陋模样完全是化妆来的。

　　宁毅不由苦笑，脱下外衫罩在她身上，将她湿水后露出来的玲珑身段严严地裹住，打横抱起她，专门抄无人避静的小道，往自己马车所在的方向走去。

　　是夜，久晨院。

　　“呜呜呜……”

　　有一阵细弱的哭泣声传入柳芷耳中，连绵不绝，吵得她脑仁直疼。

　　“别……嚎了……”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却见周围站满了一圈的人，身子马上一缩，“你们……怎么都在这……咳咳咳……”

　　“小姐，你终于醒了。”红绫哭得一双眼睛都成核桃了，见她醒过来，方止住了眼泪。

　　钱氏坐在她的床边，将她扶了起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宁毅站在床边，转身向后喊，“大夫，快过来看看！”

　　一个长须老者立刻走上前去替她把脉，诊了一回脉，方道：“小姐已无大碍，只是染了点小风寒，吃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

　　钱氏听说，忙命孙大娘陪着去抓药，那大夫方出去了。

　　柳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所以。

　　“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想不起来了？”红绫听她这么一说，吓了一跳，“你忘了之前我们在船上，你忽然掉到水里了……是宁大人把你救回来的。”

　　船上？掉到水里？

　　柳芷看着宁毅的脸，对方只是冷着脸，她立刻掉转目光，看向钱氏，钱氏对着她点了点头，摸着她的脑袋很慈祥地说，“多亏了毅儿，不然你就……下次还是好好地待在家里，别出去玩水了，乖哦。”

　　柳芷仰着小脑袋看帐顶，在船上的片断忽然就从脑海中跳出来了。

　　她身子一动，“我想起来了，有人把我推到水里！”

　　“贱人，王八蛋！”红绫立刻骂了两句，“是谁！小姐你快告诉红绫，红绫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这个……”柳芷挠挠头，“当时的情况那么混乱，我哪知道啊！”

　　“既然你人已经没事，别的就别再纠结了。”宁毅冷冷地道，在柳芷不服气正要出声时，他又把赵管家叫了过来。

　　“大人，你找我有事？”

　　赵管家本来守在外头的，听到叫他，忙走了进来。

　　“以后柳姑娘要外出，一律禁止。”宁毅霸道地下了死命令。

　　“凭什么啊！”柳芷抗议，这事又不是她的错。

　　可惜宁毅一旦下了命令，就很少有更改的时候。柳芷的抗议当然无效，家丁们只听宁毅的吩咐，一旦她想外出，都被挡了回来。

　　混蛋，混蛋，混蛋！

　　在被家丁无数次拦截在府门内之后，柳芷回到久晨院中转来转去，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小姐，你转来转去的转得红绫得好晕啊，能不能消停会儿啊？”红绫站在梧桐树下，扯着树叶子对着柳芷说。

　　“消停会儿？”柳芷逼近，伸手在红绫额头上探了探，“红绫，你脑袋是不是被烧坏了。我们现在被禁足了，这完全是违法的。”

　　红绫嘴色抽抽，“违的是大周朝哪一部律法？”柳芷立刻一副“说了你也不懂”的样子，红绫又说，“小姐，你有这空闲还不如想想是谁将你推下水的，那人分明就是想害你性命，决不能轻饶了她。”

　　“一群小女孩，能有什么坏心眼？铁定就是不小心推到的。”柳芷曾听红绫说过她落水后船上发生的事，当时大家都吓得不行，事后还叫船公返回去救她，黎青画和梁书茉吓得脸都白了，而年纪较小的黎青橙直接就哭了。这还不能说明，那些女孩并不是有意推她下水的吗？

　　“哈？照小姐你这么说，你要这么放过她们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把她们抓起来打一顿屁股吗？”柳芷翻着白眼摇摇头，转身向外走去。

　　“小姐你去哪？”

　　“去找宁毅！”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她被禁是宁毅下的命令，那么解除禁令，自然也得宁毅开了尊口才行了。更重要的是，目前宁毅一幅画都没帮她找回来呢。

　　“对不起，柳姑娘，你现在不能进去。”

　　书房大院门外，多了两个守门的护院，见她准备走进去，拦住了她。

　　“快看！有飞碟！”柳芷指了指侧面的天空，两个护院条件反射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柳芷在这一瞬间立刻穿过大门，飞速地从被当作拦截她的障碍物的两个护院中间越过去。

　　等那两个护院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冲进了书房里。

　　两个护院互视一眼，立刻跟了过去。

　　“大人！”

　　宁毅正处理着公文，一转脸就看到一脸得意的柳芷和她身后两名满脸惭愧行礼下跪的护院。

　　“出去吧。”

　　宁毅无奈地挥手示意两名护院退出去，两名护院方行礼回到书房院外守着。

　　其中一名护院道：“那柳姑娘好狡猾，你可知道她说的飞碟是什么东西？”

　　另外一名护院道：“这我哪知道啊，估计是她为了骗咱们编出来的。唉，这柳姑娘一点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那般娴淑贞静，大人有得头疼了。”

　　“这算什么啊，你没听说吗？昨天她在脸上化了个带伤疤的妆出来吓唬人，还为了几幅画在夫人那哭闹了一早上，那个顽皮哟……啧啧！”

　　“所以我说，娃娃亲，靠不住呐。咱们大人可被这门亲事给害惨了。”

　　这些话只是护院们闲时嚼的舌根子，自然不会被宁毅知晓。而此时书房中的宁毅，正对柳芷说：“你来这里找我如果是为了禁足的事，那就别想了。”

　　“禁足的事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我爹爹的画你还没帮我要回来呢。”柳芷撇撇嘴，一脸的委屈。

　　以前和方姨一起闯天下时，天天赶路，每次她累极了就用这一招哀求方姨，方姨也每次都如她所愿休息个几天再赶路。没想到这一招对宁毅来说并不管用，人家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拈起毛笔蘸上墨汁在纸上书写。

　　一计不成，柳芷立刻调整战术，软语哀求：“宁大哥，求求你了。那是我爹爹的遗物，我总不能让它们流落在外不闻不问吧，那不是太不孝了吗？”

　　冷眼看着对方依然不为所动，柳芷脸色一变，“喂，姓宁的，我好歹也算救过你一命，这点小忙你都不肯帮吗？白眼狼，说的就是你这种不仁不义的男人！”

　　宁毅头也不回，只冷声道：“好像前几天，你落水时我也救过你一命，所谓一命还一命，咱俩现在谁也不欠谁。”

　　那倒也是！

　　柳芷俏脸耷拉下来，“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忙？要不我给你跪下好不好？”感觉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他不答应，她就长跪不起，看他到时怎生应对！

　　啊哈哈！啊哈……

　　“你别想了。”宁毅不知怎么地竟像是窥视了她脑袋里的想法般，忽然开口打断她的窃笑，“之前宁府有个下人做错了事，被我赶出府。后来，他跪在府门外求了我整整三天三夜，你猜结果怎么样？”

　　“我不想猜！”柳芷气呼呼地道，他讲的意思她完全明白，不就是说无论她跪多久，他都不为所动么。

　　这个宁毅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难搞，是时候释放她体内的洪荒之力了。柳芷奸笑着运转头脑，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心下正敁敠着，宁毅的背影清晰地映入她乌溜溜的瞳仁中，与记忆中某个背影重叠到一起……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个背影，忽然搬过一张椅子坐到宁毅旁边，拆散自个的花苞头，霎时满头青丝纷落。她身子矮下去，向宁毅靠过去，小脑袋直接就搁在宁毅的膝盖上。

　　宁毅感觉到自己膝盖处一沉，立刻反映过来是谁在捣鬼，正要发作，只听柳芷说：“快帮我顺毛！”

　　宁毅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