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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副官醒过来的时候，隐约看见张启山的影子在床边，似乎正在注视着自己。“佛爷？”他喊了一声，并没听到应答，伸手去摸却扑空，混沌的大脑这才慢慢转起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张启山和他、二月红、齐铁嘴，悄悄带着一队兵，潜入日本人早期实验的墓穴，其间陷阱遍布，危机四伏，他俩与众人失散，跌跌撞撞找到出口，却见石墙移位，唯一的生路竟已被密封住了。
“佛爷，现在怎么办？”当时他说：“我们另找出路，还是在这儿等八爷他们？”
“等一等吧。只要他们活着，总会寻到这里来。”张启山的声音很低，像是唯恐惊动墓穴里的东西，轻得几乎只存气息拂过。若不是自己那时满心焦虑，体力透支，一定可以察觉张启山的样貌非常不对劲──虽说两人身处黑暗环境，但他尚能藉由微弱的手电余光看清前方石壁，转头却只能见到张启山模糊的身形轮廓，连穿着都分辨不出，更遑论面部表情。
后来电筒的电量彻底耗尽，他们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四周静得他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却完全感觉不到身边还有一人。
“佛爷，你在吗？”张副官脱口说完，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像是迷路返家的小孩犹感不安，非得确认亲人就在身边不可。然而他并不是小孩，他们也尚未返家，现在还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他之所以问这种废话，不过是想听听张启山的声音罢了。
“我在，副官，你带来的干粮还有多少？”
“佛爷，已经没了。在和八爷失散之前，我把剩余的水和食物都分给他们了。”
黑暗里传来窸窣摸索的声音，有东西落在地上，“把这拿去吃了。”
张副官循声捡起，发现是一包开封过的压缩饼干，里面仅存几片，心知这恐怕也是张启山最后余粮，忙道：“我不饿，佛爷留着吧。”
“让你吃就吃。”
对方的声音无可置疑，几乎可以想见若再多嘴，就会换来“这是命令”的回复。而他确实早已饿得头晕眼花，嘴唇干裂，若不是置身黑暗中，眼前或许还会感到阵阵发黑。
即使如此，在这最后关头，张副官却不愿服从：“佛爷，属下孤身一人，丧命于此也没什么。但尹小姐尚在府邸，等您回去与她成亲，请佛爷别放弃任何生存的机会。”
说着，他将那包饼干放回地上，朝着声音来源滑出去。未料却不像有人拦截，包装与地面摩擦声一直传到远处。
“佛爷？”
只听阵阵回音在石壁间回荡，张启山一点反应也无。
张副官原本靠坐在壁上，此时终于按耐不住，翻过身沿着墙边爬行，边伸手摸索周遭边喊：“佛爷，在哪儿呢？您应我一声。”
不知爬了多远，他的手触到那包干粮，忙捡起来揣进口袋，但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另一个人。
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无声无息地从身边蒸发不见了，直到昏迷过去的前一刻，他都还在不停地呼唤，想得到那简单二字，“我在”。
思及此，现今躺在安全地方的张副官第一件事就想确认张启山是否脱险，他坐起来四下张望，见自己已经回到府里，身上伤痕浅淡，几乎全部愈合，显然昏迷有些时日。只腹中竟未感饥饿，口并不渴，站起来也不觉无力，走了几步便行动利索。
推门出去，府里静肃非常，张启山书房和房里空无一人。张副官出得房外，几个下人见到他，却低头疾走，眼神闪烁，有些惊乍的甚至在廊前看到人便转头假作忙碌，一言不发。
张副官心里疑惑，不祥的预感越发扩大，他奔到管家房间，管家闻声抬头，与他对视半晌，脸上不知是喜是悲，抖颤着喉咙说：“副官身体大好了？”
张副官懒得答这废话，“佛爷呢？”
管家面色一变，犹豫不语，副官跨前两步追问：“佛爷究竟在哪儿？”
“佛爷……”向来神采奕奕的管家，此刻却变得像即将归西的老人，垂着肩膀嘶声道：“……他死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