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里》寂寞如璟

17、第十七章

　　许锦清的话让苏月觉得有些诧异，他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显然，这表明他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而且还很清楚当年的情形。但是，他为什么这么明确而毫不掩饰的向她说这些？这些事情，似乎在许家颇为隐讳，而许锦清这样，是有什么用意？苏月一时琢磨不透。
　　不敢疏忽，苏月带着不知情的莫名笑容小心回答：“九哥你说什么？锦霖当年不是因为年少气盛才离开许家自己闯荡吗？你说的那些，我怎么不明白？”
　　许锦清脸色微变，大概没想到苏月会是这种态度，只见他嘴角的笑意消失，脸色有些阴沉的盯着她说：“十三弟妹，你何必装傻？”
　　听到许锦清这样直接的说，苏月索性也不再装，她退去笑脸，微微冷笑的说着：“九哥你又何必为难我？我装傻，当然是因为我不想知道那些事情。”
　　“哦？”许锦清这是真正的有点讶异了，他微微提高了语气问：“你真的，不想知道？”
　　看着许锦清略带嘲讽的表情，苏月不卑不亢的说：“说实话，对于锦霖的事情，我当然会有些好奇。但是，”她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反讽的笑意，“我想，九哥不至于这么无聊，特意跑来和我说些陈年旧事。我知道你是个精明的商人，你这么做，必然有你的用意和目的。而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后果，所以我只有忍耐自己，选择不知道。”
　　这番话让许锦清有些另眼相看，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苏月一眼，脸上又恢复了客气有礼的笑容：“十三弟妹，你很理智，也很有自制力。刚才是我太突然了。”然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前方，淡淡的说了一句：“饭厅快到了，芸儿应该在等我，我先去了。”然后点点头，先行而去。
　　苏月看着许锦清的青色身影慢慢消失，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其实许锦清想要透露的东西，她怎么会一点也不动心？许锦霖昨晚的解释太简单，并没有完全解开她的疑惑。但大抵，还是能够猜想到一些的。想必也是有些苦涩心酸的过去，更因为恐惧许锦清突然这样做背后的深意，她强迫自己，拒绝从他那里知道。但心里，还是有些隐约的怅然。她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但苏月并没有怅然太久，因为她觉得，许锦清这样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大概……都没有露出破绽。他可以说，是从她这里无功而返吧。所以，大概，也不会给她自己和许锦霖带来麻烦。于是释然，苏月心情放松的走进了饭厅。
　　平静的吃完早饭，苏月还没离开饭桌，就被坐在一旁的许梦瑶拉住：“十三嫂，一会儿我们去广济寺拜佛好不好？十二嫂也会一起去。”
　　“广济寺？”苏月想起那个许家的夫人媳妇们常去的寺院，有个供富贵香客休息的幽静清凉的小院，便答应下来：“好，我也好久没出门了。”
　　回屋换了身衣服后，苏月便和许梦瑶以及十二嫂王氏一起坐马车出了门。其实是颇为炎热的天气，即使坐在华丽的马车里，行走在烈日之下，苏月还是觉得热。好在广济寺并不远，出了城，马车又行驶了一柱香的时间，便就到了。
　　“真热。”许梦瑶首先下了车，拿香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站在树荫下，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说。
　　“都快七月份了，这个季节当然热。”王氏也下了车，擦了擦自己略显丰满的脸，略微无奈的说。
　　许梦瑶猛然意识到什么，略感抱歉的说：“两位嫂嫂，这么热的天我还拉你们出门，真是……”
　　“十六妹别这么说，不光是为了陪你，我来这里也是为了自己。”王氏打断了许梦瑶的话，朗声说。
　　“十二嫂，你要做什么？”走到树荫下的苏月听到王氏这么说，好奇的问。
　　“还不是为了我那小心肝，欢欢。小丫头最近一直说不舒服，没精神，我特意来给她祈福。”王氏快人快语的说着，她说的是她三岁的小女儿，许清欢，一个由于体弱而分外受到疼爱的小人儿。
　　“哦……”苏月想了想，一边和她们走进寺庙一边说：“欢欢会不会是因为受不了暑气，所以精神不好，食欲不振？”
　　“是啊。”王氏有些讶然的说：“请大夫看过，只是说天气太热，欢欢有些受不住。开了些汤药，但欢欢不愿意喝，勉强喝了一点也没有什么效果。”
　　听王氏这么一说，苏月笑了笑说：“小孩子都是不愿意喝药的。其实只要平日注意不让她出门晒到太阳，再做一些消暑开胃的汤水和粥食让她吃了，就应该会好很多。”然后她又把几种消暑清凉又营养的粥食和汤水的做法细细说与王氏。
　　王氏细心记下，并表示回去一定试试效果。
　　苏月这才回过头，看向闪着大眼睛一脸崇拜的看向自己的许梦瑶，好笑的问：“十六妹这么大热的天特意来这寺里，又是求什么呢？”
　　“当然是求姻缘。”暂时放下心中负担的王氏爽声说着，“十三弟妹，听说广济寺的姻缘签可灵呢。十六妹早就想来求一签了。”
　　“十二嫂，你乱讲。我哪有……？”许梦瑶连忙辩白，一张由于天气炎热而微微变红的粉脸，此刻更红了。
　　“好，我乱讲。”王氏笑嘻嘻的说，“看你一会儿会不会求签。”
　　苏月只是轻轻浅笑，没有打趣许梦瑶。却突然想起，前一天晚上许锦霖给她讲过的事情。
　　说笑间几人来到寺院大殿的佛堂，恭敬虔诚的拜过佛祖上了香，许梦瑶在王氏的拉扯下扭扭捏捏的去偏殿求签。苏月好笑的看着她们，慢慢的跟在后面进去。
　　“十三嫂，要不要也求一支？”站在签筒前的许梦瑶突然回头，问向站在殿门口的苏月。
　　“我又不求姻缘。”看着许梦瑶脸微红的样子，苏月忍不住打趣。
　　“这里又不光是求姻缘，还可以求子嘛。”许梦瑶语气微弱的解释，脸却更是红了。
　　“不用。”苏月摆摆手，“我不信这个。”她虽然拜佛，但是并不表示她迷信。有多少事情，真的是一支签就可以预示的呢？
　　许梦瑶也没有坚持，她跪在蒲团上，诚心诚意的摇出一支签，又去取了对应的签文，便要找僧人解签。
　　由于炎热的天气，寺院里的香客极少，连带着僧人，也少见踪影。许梦瑶的丫鬟找了找，也没找到平时应该坐在那里解签的僧人。直到出了殿拉了个小和尚问了，才知道僧人在后殿休息，便让小和尚带路，找那僧人去了。
　　苏月她们是则在偏殿里等着，顺便观摩了一下华美庄严的殿堂。转了一圈，苏月看见许梦瑶略带不安的反复揉搓着那一纸签文，不禁好笑，便靠近了她轻声问：“十六妹，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到苏月这样有些突然的问，许梦瑶猛的抬起头来，略微不安的看着她，接着红着脸有些尴尬的说：“没有。十三嫂怎么这么问？”
　　“嫂子只是关心一下你，今年你也满十六岁了吧？按说可以出阁了。”苏月淡淡笑着解释。少女心思其实……也不算难猜。
　　“十三嫂……”许梦瑶嘟囔着带着些微的撒娇口气说：“你就别笑话我了。”
　　看着许梦瑶的脸色微红的可爱表情，苏月不禁再次笑了，她看了看殿门口，然后说：“好，我不笑你。解签的师傅来了，你快去吧。”说话间，那个面色沉静的老僧人已经坐在了解签桌前。
　　很快，签文便解了，倒是有着很好的预示，算是好签。许梦瑶听着听着脸色越发的红了起来，但眼中又是掩不住的盈盈笑意。
　　王氏看着许梦瑶这一脸小女儿的娇羞，笑着说：“真是好签，看来十六妹喜事将近了。”
　　苏月对这签预示的内容感到惊奇，难道冥冥中真有注定，许梦瑶近期会有好事？但是，许家家长给安排的，会是许梦瑶也认同的好事吗？
　　解了签，在王氏的提议下，一行人来到寺院后面的清凉小院休息。喝了杯凉茶，又吃了块糕饼，苏月走到房间门口看向小院。
　　庭院里种有一棵高大的树木，亭亭如盖的给了小院带来半边阴凉，而对着厢房的院墙边，却有一个不大的水池，开满了一池莲花。是颇为奇特的品种，小小的只有碗口大小的洁白睡莲，卧浮在油绿的圆圆莲叶和一池碧水之上，分外的清雅而惹人怜爱。苏月不禁走出房间，站到树荫下，细细看那一池美丽奇异的洁白莲花。
　　不知不觉间，许梦瑶来到苏月身后，轻声唤着：“十三嫂。”
　　苏月回头，看见的是少女已经恢复白净但此刻又染上可疑红晕的脸庞。
　　许梦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其实……今天我到庙里来求签，只是因为羡慕你和十三哥，所以……也想求一签算算自己的姻缘。”说着说着她的头更低了，脸上的红晕也越发的密集起来。
　　“哦？”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原因，苏月有些意外的笑了笑：“你羡慕我？”
　　“是啊。”许梦瑶的眼中泛着激动的光芒，她声音微尾提高的说着：“小时候我就觉得，十三哥一定会像五叔那样，对自己的妻子极好。而现在十三哥对你好的很，这正是证明了，我猜想的一点都没有错。”
　　虽然和许锦霖的感情还没达到自己满意的程度，但被人那样以为的苏月，内心多少还是高兴的，她笑了笑问：“小时候？十六妹，那时你才多大？不过六岁而已吧。”六岁的孩子，那时能记得多少呢？
　　“那时我已经记得不少事情了。”大概由于苏月的不信任，许梦瑶语气微恼的说，但片刻之后又陷入了回忆，“小时候，十三哥可不像那调皮的十一哥和十二哥一样，非常的安静听话。不过他有些孤僻，很少和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玩。但其实是很好的人，我记得有一次我掉进池塘里，还是他路过把我救起来的。”许家的十六小姐显然对她这个不太亲密的哥哥抱着浓郁的好感，所以后来无不遗憾的说：“可惜十三哥哥很早就离开家闯荡，十年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你知道……锦霖当年为什么离开吗？”苏月想了想，斟酌着开口。
　　“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在家族的庇护下长大，想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吗？”许梦瑶理所当然的反问，接着又有所理解的说：“其实……五叔和婶婶一直在家族里过的不开心，后来去世的也早。十三哥这么做，大概也是不想触景伤情吧。”
　　这个说法大概就是许家对内对外解释许锦霖消失的原因了，苏月在心底冷笑了一下，脸上却是一脸探究的问：“十六妹，你知道为什么十一哥的腿……那样吗？”
　　许梦瑶想了想，然后脸色有些沉痛的说：“听说是以前十一哥在外面与人打架，最后被人伤了。我们许家的男子，都是从小习武的。但十一哥从小就是一个爱折腾的人，可能在外面和别人不和，吵起来最后动手了吧。”她接着无不遗憾的说，“本来他有一门从小说好的亲事，可是他的腿治不好之后，女方那边就退亲了。十一哥更是因此性格大变，整天待在房里不出来，要出来也是乱砸东西，性格越来越孤僻。后来家里人要给他娶亲他也不愿意了，一直就这样一个人。”
　　多多少少从侧面了解到一些事情，苏月猜到伤了许锦华的人，应该就是许锦霖。至此，这件事情在她心里算是弄了明白，至于当年他们为什么动手，许锦霖又是怎样摆脱才逃了出去，她已经不想知道了。想起当年许锦霖那么严重的伤，苏月不禁感到心寒。这样一件残酷的事情，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在许家大宅发生，除了像许梦瑶这样当年还年幼无知的人，应该不会有多少人不了解内情。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许锦霖说话，也没有人觉得不应该手足相残。苏月隐约可以明白许锦霖浓重恨意的由来。但又想到明白这一切的大部分的许家人，居然还可以迎接和欢迎许锦霖的归来，让苏月不得不感叹，为了利益，竟然可以如此……那是多么冷酷的人性。
　　但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苏月语气微叹的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的十一哥那么失常。”她指的是成亲的第二天，许锦华突然出现的事。
　　“十三嫂你不要介意。”许梦瑶连忙安慰，“十一哥以前就和十三哥有点不对盘，而现在十三哥这么风光的回来，又娶了你这么个好妻子，他当然会有些心里不平了。”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苏月叹了一口气。被自己的父亲叔伯兄弟抛弃，许锦华也的确是个可怜之人。
　　但哀叹的情绪也就片刻，苏月看着眼前明媚娇俏的少女，若有所思的问：“刚刚十六妹你说没有喜欢的人，那你给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哎呀!”许梦瑶惊呼一声，似乎十分不好意思，但紧接着眼睛带着梦幻般的神采说：“我喜欢的人，一定要长的好看，至少不能比我的那些哥哥们差，其次就是一定要有才，人要聪明有能力。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对我好，就像十三哥对十三嫂你一样。”
　　苏月听了，忍不住说：“看来这世上一定得有一个很像你十三哥的人才行啊。你说的人，不就是他那种吗？不过很奇怪，你一向崇拜十四弟，怎么不是期待他那一种？”
　　“十四哥哥是个好哥哥，但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个好丈夫。”许梦瑶这次大大方方的说：“他总是很忙，我想他以后也没有多少时间陪我的嫂嫂。但是十三哥就不一样了，他就是再忙，也会抽时间陪你。我想，他这种人，就是最如意的郎君了。”
　　想了想许锦霖的确如许梦瑶说的那样，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陪自己，苏月不禁幸福的笑了笑说：“十六妹放心，以后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你十三哥还好的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