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当仙尊的那些年（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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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游吾玦身死道消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沈约一脸寒气地立在天葬崖边上，死死地盯着离他不远处站着的魔尊天狗。
“你们背叛我。”谢约眼睛泛红，声音微颤，似在压抑着什么。
“不，是你背叛了我们。谢约，你如今是这万障里数一数二的魔尊，可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如果没有我们，你早被魔物吞噬得一干二净，哪还有现在的风光？元昊大陆我们同妖界谋划了上千年，我忍受了那帮妖界的蠢东西上千年，在那暗无天日的破地方待了上千年！等得就是今日，光明正大地走在这片被天道维护的土地上。”天狗咧着嘴笑着，苍白的脸布满了黑色荆棘状的纹路，让人看不清真实面貌，但是他阴狠的目光让见者都为之胆颤，身上的血腥味浓郁得让人作恶。
“凭什么我们就要被抛弃，在万障那地方烂死在土里？谢约，你是新来的，你恐怕不明白，一出生就在黑暗里的人，有多渴望光明……”天狗说着看向天空，此时元昊的天空不复往日的湛蓝，覆着厚重的云层，云层中隐有各色的光芒闪过，大乘期修士之间全力的攻击让这片昔日美如仙境的大地布满了疮痍。
天狗嘴越咧越大，他甚至张开双手，对着天空敞开怀抱，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满的痴迷：“你闻啊，谢约，多么美妙的味道，充满绝望的挣扎，哈，人修的绝望为什么比万障里那些玩意儿的绝望好闻这么多？天道真不公平啊。”
谢约漠然地看着他，罩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我只要游吾玦活着，其他我从来都没有阻止过你们，这是我们之前谈好的。”
天狗闭着眼，闻言侧侧头，就着仰着脑袋的姿势斜视着谢约，眼神一时间竟然有几分天真的模样。他定定地看着谢约，不一会似乎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累，他竖起脑袋，笑眯眯地直视谢约：“游吾玦？人修第一人？我们给他机会了，就在那个小岛上，是他自己拒绝的。”
谢约只觉从指间泛起一股麻意，顺着筋脉直蹿到自己的心口处，一个无法控制的哆嗦后，他才觉出自己竟然手脚冰凉，手心泛着不明显的刺疼。
“哎呀，真可怜啊，原来你这么喜欢他，早知道，我就把他的尸体保存下来送给你了。不过也不要紧，元姬她做的傀儡可以以假乱真，你同她说说，她可喜欢你了，指不定就应下来帮你做个游吾玦了。”天狗嬉笑着，艳丽的长袍衬得他脸上的黑纹更加狰狞诡异。
“我信不信我……”
“我不信。”不等谢约放完话，天狗就打断了他，依旧是笑着，“我不信，我不信你会杀了我们阻止这一切，你当然能，但你不会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游吾玦之所以落到那个下场，还不是因为人修把重伤的他一个人留在那了？更何况，我们也折了天将进去，妖界的那九尾狐也重伤闭关。你同天将关系是最要好的……你确定，要毁掉天将的心血吗？”
天将……
这是故意的……
“是，是故意的。”谢约心想的话不小心说了出来，天狗倒是承认地很痛快。
他勾了勾自己的头发，神情转瞬间染上一层妖娆的魅惑，黑纹因为他的笑容竟然看着是在流动一样：“因为天将知道，他如果不死，你就会阻止我们。而他如果死了，我们就至少不会腹背受敌。”他眼角带着丝狡黠，看着看着却不像初时见到那般让人不喜。
“你说对吗？谢约？我可是知道天将为了你做了多少事，违背了多少本愿，你狠得下心吗？谢约……”最后一声像是叹息，尚未完全发出来，就消散在了主人的唇齿间。
谢约将天狗的尸体掷在地上，手里掐着一团挣扎的黑光，脸上神情明灭不定，但是全然转变成红色的眸子，和慢慢爬满了谢约白皙的脸庞的同天狗脸上别无二致的黑纹宣告着一切。
天狗倒在地上，眼睛半阖着，眼底似有微弱的光，带着满意和高兴，嘴角笑意还未散掉，苍白的唇微微抖着，似乎在嘲讽：谢约你还是入魔了，坚持了那么久最后还不是入魔了。
谢约低头看着天狗，眼睛里空无一物：“如你所愿，我入魔了。”然后看了手中的黑光，一用力，黑光没怎么抵抗就散成黑色的小碎片消弭在空气中，那是天狗的魔婴。
天狗和天将是好友。
天狗原本不叫天狗的，不过是因为他用的武器叫食月，所以别人就叫他天狗。他和天将都是一个魔尊手下的魔奴，他是被家人卖进来的，而天将是被魔尊捡回来的。
他们一起扶持着走过很多风雨，好不容易修成了魔尊。
有一天，天将忽然和天狗说：我遇到了一个人。
人？
天狗有些奇怪，在万障里，根本就没有人，只有魔。但是在好友开口的刹那，天狗就知道好友的劫到了。
果然，好友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还会带着伤，修为却寸步不进。这个在万障是极其致命的，因为万障的环境，注定了魔修要修炼大乘就要杀戮其他魔，夺别人的修为为己用。
直到有一天，万障忽然兴起了一颗新星，名字只有一个字：约。
众人都没想好叫他什么，而他很少说话，知道他叫约，还是因为一次偶然他在天将面前的自称。
他的来历也让众人颇为好奇，从天上掉下来的呢，也就说他是元昊大陆那里来的人！这在万障可是一个香饽饽，每个魔都想沾手，看看这元昊来的人是什么样的。
不过没料到掉下来的也是个魔修，还有渡劫的修为，不过谢约本身也没讨到好。因为他守着最后的灵气没有转成魔气，也克制自己不去吸收别的魔的力量。
但是万障里可是没有灵气的，等他体内储存的灵气用完了，他也就成魔了，不过在那之前他很有肯能被别人吞噬了。
天狗一向不看好他。
可是谢约倒是顽强地活了下来，还来到了他们的圈子。
天将一直没有开口，但是天狗觉得谢约虽然固执得奇怪，但是绝对是个聪明人，恐怕是知道的。所以，他对天将一直持着一个天狗看了都尴尬的度。
可惜天将没有这么觉得，他一心认为谢约会最终应了他。
不过看来到死，天将都没有得偿所愿。甚至孤注一掷的赌他也输得精光，人谢约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啊。
天狗疲乏地闭了闭眼，他就要消失了，他可不觉得谢约会留着他的魔婴做隐患。
可惜了……天将，只愿你下辈子，哦，没有下辈子了……只是重来一遍的话，千万千万不要爱上谢约，你得不到他的。不只因为他是人你是魔，更因为他心里早有人了。
而我……也不想再当你兄弟了……天将……最好都不要认识你……
“他死了……”谢约立在原地，喃喃自语，让人不知道他在说谁。
‘……对不起’周俍不知道说什么。
“哈，我根本阻止不了什么。明明提前知道的……我却把他的命放到别人的手里，我，啊——”说着，谢约忽然弯下腰去，撕心裂肺地喊着，心里空荡荡得让他难受得紧，体能的魔气也随着他的情绪沸腾起来有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
可是越喊，心里就更空虚得紧，谢约大口喘着气，额角青筋像是百年老树的树根一般攀沿隐入满头白发当中去。
他汲取着空气，宛如一条缺水的鱼。可是水没有了，被鱼亲手送出去了，而等待鱼的还会有什么呢？
‘谢约……’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能早点来？”
周俍神情复杂，他完全理解谢约的此刻的心情，所以不由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因为他的参与，谢约离游吾玦也算是只有一臂之遥了，只要度过目前的劫难，他们可能可以在一起的。可是却在这棋差一招，谢约硬生生和游吾玦擦肩而过。
就像现实里，当人们同梦想只差一步而错过和同梦想差很多步而错过的感觉一样，差一步反而更让人难以接受。
‘对不起……’
“对不起？周俍，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很高傲？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周俍惊愕，但是也明白此时的谢约恐怕怒火中烧，毫无理智。
“你知道那个晏许为什么不答应你吗？他说的对，只不过没有说明白，但是我看的很清楚。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付出，你说着喜欢他，可是你又没有亲口说。你以为你为他好不告知一切，但你却还在吝啬着你的感情和行动，你又凭什么得到他的爱？
周俍，你真可悲，晏许更可悲。你想想，你真的爱他吗？你随手就把他拉进你编织的谎言，试图空手套白狼，可笑的是竟然真有人动心了，可惜他还是察觉了有什么不对。”谢约信步走下天葬崖，朝不远处闪着白光和红光的云层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接着说：“你真的爱他吗？你的爱只是为了让你爱的人纠结委屈，没有安全感吗？周俍，不要再摆出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我不是他，你骗不了我。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在迁怒你？如果你这么认为，只能证明你完全不了解我。
天狗有句话说的不对，我并不是刚才成魔的，当年被逼跳下天葬崖的时候我就成魔了，他们还天真地以为我守着最后的灵气不成魔，哈哈，魔界的人原来那么好骗。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我守着灵气我怎么成为魔尊？我早就融合了自己的心魔，最后的灵气不过是个幌子，一个提醒我找到游吾玦的标记罢了。”
‘融合了心魔……’
“是啊，所以现在同你说话的我是我，也是我的心魔。不过在刚刚听到游吾玦的消息的时候，心魔就疯了，我控制不了他，我也不想再控制他了。”谢约幽幽叹口气，白发垂在脸颊边上，衬得血红的眸子更加邪肆。
他抬头看着天空上方，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里一个妖修和人修在打斗，两者实力不相上下，碰撞的白光和红光时时碎成小碎片散落到地面，留下巨大的沟壑，云层被搅得混沌不堪。
谢约笑起来，竟然和天狗的笑容有些相似：“周俍啊，你看清楚了，我谢约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我不会阻止他们，但是我会毁灭他们。”
因为天将，我不会阻止他们。
因为游吾玦，我会毁灭一切。
“谢约，原平原谢家第五十八代嫡长子，后经发现是心魔转世，于元昊癸巳年七月十五坠入天葬崖，又于万纪甲子年出世，月份不明。
修为大乘大圆满。
斩杀魔尊天狗、妖尊九尾狐、九头蛇，又并妖将八名，又有仙尊浩元、灵熙，即大乘修士五位，渡劫修士八位。
后于万纪乙丑年正月一日，破元昊大陆万年阵法，正式连结人界元昊、魔界万障和妖界启渊北海，取名‘玦’。自此，人、魔、妖开始乱战百年，直至青佛仙尊出世，平定战乱。
谢约于青佛仙尊接任万剑宗宗主之位当日现身，携止陌仙尊遗物君子雪凝剑相赠，同青佛仙尊密聊半日后，破空而去，从此再无音讯。
据闻谢约同止陌仙尊曾是旧识。”
——摘自《天地论·玦·始源第一篇·谢约》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当仙尊的那些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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