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喜》木子言言

11、拂霜

　　“什么？二尊上还没来？”

　　周围忙的一团糟，那些白衣的童子横穿人群，慌慌忙忙的不知在吵闹些什么，头上的双髻晃动，可爱的面容上尽是忧愁。

　　“吉时已到，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还没来。”

　　“再等等，再等等，已经遣人去催了。”其中一位仙童皱起眉毛，粉雕玉琢的脸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急得跺脚，想起什么似得急忙忙回了天台之上。

　　已经等了一炷香，人群中渐渐躁动起来，那树梢上的灵鸟叽叽喳喳，仙鹿也睁着一双黑色的眸子好奇的望向这边，只听这长龙般的队伍开始有些私语传了出来，童子转身回来，铁青着脸厉声喝道。

　　“好好等着，急什么急！”

　　见眼前的人缩缩脖子，鶸快步走过，衣袖挥风，飞身上了天台之上。

　　天台之上的二人正坐着侧耳交谈，那女子一袭杏红的水衫拢在身上，一举一动仿佛水色般柔和妩媚，她突然笑起来，耳垂上带着一对白玉作的耳环，晶莹剔透，颜色极衬她的肤色，肤光胜雪，笑起来更娇媚如花，仿佛要将这四方花草的颜色压去一筹。

　　一截白皙的手臂扬起，娇嗔也并不知道说些什么，而女子对面的男子薄唇扬起，懒懒的撑着下巴，碧色眸子流转几分，有意无意的瞥向下方，勾魂夺魄，若不是周身的仙气围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妖孽。

　　“二位仙尊。”不看那身旁黑着脸的鶸，倒是真像一对世外桃源的璧人。

　　“这可怎么是好啊，你们可别打闹了，二尊上若是不来，这拜师礼如何进展的下去啊？”鶸在她二人身边踱步，一张小脸苦苦皱着，“按理说这么重大的日子，扶楚尊上该给几分面子的……”

　　不出意外，那师礼贴昨日便到了拂霜殿的，虽说那二尊上不喜热闹，也不轻易出殿，但拜师礼如此重大，哪有不来的理由？

　　隐夙打打呵欠，眼睛里有几分倦意，见对面元瑛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猫儿，不由得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师弟可是喜欢我这猫儿？”元瑛捉住他眼中的好奇，俏皮一笑：“就算是师弟喜欢，我也舍不得给你玩。”

　　隐夙撑着下巴，终于在众多人中找到一人，这才正身笑了起来：“师姐若是给我玩，我也不敢去接的。”

　　“哦？”元瑛放下心，伸出手抚摸猫儿的脑袋，“说起来也奇怪，那日我正嫌无聊，下山疏散疏散心中的抑郁，没想到在一颗枯树下捡到了这只小猫。”

　　“我见它可怜无助，脚上又受了伤，便将它抱了回来好好照料。”

　　元瑛见隐夙眼中倦意加深，眸子一转，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般稀罕，笑着说道：“师弟可能不信，这猫儿虽然道行不高，但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了，那模样，可与你一模一样。”

　　隐夙被这话挑起了几分兴趣，挑着眉正色道：“像我？”

　　“何止像，简直一模一样。”元瑛垂下眸子，脸部发烫，声音也柔下几分：“师弟不信的话等拜师礼过后，我让这猫儿幻化给你看看。”

　　这倒是稀奇的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模样与他相同，隐夙站起身，从元瑛手中接过这只乖顺猫儿，毛发柔软，似乎有些怯弱，葡萄大的猫眸闪闪发亮，蜷缩在他怀中。

　　光看真身，看不出来所以然，只觉得这猫儿乖顺可爱，确实可以当宠物养着玩玩。

　　“小东西，你在看谁呢？”一双手从他怀中抱过这只猫儿，元瑛冷不丁的道出一句：“莫不是，看到熟人了？”

　　手下渐渐加力，迫使它将视线收回，猫儿吃痛的呜咽一声，耷拉着脑袋。

　　隐夙半眯着眸子，见那猫儿眼中氲氧的一大片雾气，险些就要流下泪，而元瑛还是笑着抚摸着小猫儿的脊背，指甲上染着红色的丹蔻，与她红唇相称。

　　看来，宠物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元瑛的宠物。

　　天台下一阵嘈杂，隐夙百般无趣，终于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边的红霞，云团飘动，红霞照射在下方每个人的脸，映着小脸通红。

　　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鶸在一旁黑着脸，几位童子急匆匆跑上来与他侧耳交谈，摇摇头，无奈的道：“二尊上不在殿中……”

　　“不在殿中！”鶸大声的叫起来，童子们连忙跑过去捂着他的嘴。

　　元瑛耳尖，娇笑起来：“既然扶楚师弟来不了，那这拜师礼不如就由我和三尊上开了便是，瞧你们急的。”

　　鶸推开眼前几位童子，迟疑不决：“这不太好吧……二尊上不来，金色的仙根可作何安置？”

　　“安置？”元瑛眼底精光一闪，将天台下的人群扫视一眼，那绿意白衣尽收眼底，嘟起唇娇嗔道：

　　“——带到拂霜殿去，任她们自行拜师去嘛。”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拜师礼礼成后，童子们将人群遣散，分拨带去仙尊殿中。眉心为红色仙色则去往落英阁，青色则去往尘厢殿，而金色的则是拂霜殿中。

　　传说那拂霜殿立在雪山之中，终年风雪交加，寒冷刺骨，除了雪莲外几乎没有活物能在雪山中存活下来。而代表祥和吉瑞的灵鸟仙鹿更是没有……有的只是皑皑白雪，寒风陪伴。

　　“这位仙子。”童子冻得鼻头发红，指着前方那座孤立在雪山山顶的大殿：“你过去吧，那就是拂霜殿了。”

　　寒风在耳边呼啸，雪花落在头顶上，她每呼出一口暖气，都差点在这冷风中结冰，而那童子穿得厚重，半身棉袄，踏着雪靴，仿佛是有备而来。

　　寂喜摸了摸自己冻僵的脸，看了看自己单薄的白色衣裳，那冷风直往她衣缝中钻进，吹在皮肤上硬生生的疼。她有点没缓过神来，眼前确实是一座巍峨的雪山，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舞，她和眼前的童子站在小腿高的积雪之中，寸步难行。

　　童子与她视线相对，终于尴尬的笑笑：“今日二尊上没有来拜师礼上，姐姐的师礼没成便不能算是入了二尊上门下，可要抓紧时间找到二尊上行师礼才好。”

　　寂喜拔出脚，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知道了。”

　　童子呼出一口气，一溜烟的消失在雪地之中，这座雪山之上的一抹白影缓缓前行，若不是裙裾绣着盛开的红桃花瓣，恐怕这身影倒在雪地中，别人都认为是堆下来的积雪呢。

　　“呼——”

　　白影终于放弃前行，一把倒在积雪上，两眼放空，盯着空中飞舞的雪花。

　　小猫。

　　想起方才的那双猫瞳直直盯着她，无奈又欣喜，若不是被那女子抱着，恐怕早要跳下天台的。

　　寂喜胸腔中升起了一把火焰，喉咙里也干的难受。

　　她很生气，气的都快要跳起来，那个小妖居然早就上了山，还做了仙尊的宠物，亏她还那么担心它，担心他在山下被大妖怪吞到肚子里。

　　她故意不去看他，可他却一直找机会跳出来，最后被那艳丽的女人按下脑袋，才停止无谓的挣扎。

　　可是她又高兴，高兴的是这小妖平安无事，高兴的是他还记得她，虽然他很弱小，但是……

　　寂喜翻身起来，眼睛明亮的似一泓清水。

　　但是那个小猫妖起码还是活蹦乱跳的，这样的话她也不用再下山了罢，或许，明日他们两就能相见，毕竟他也上了山，应该也通过了审试，她以后会有个朋友，在这浮莱山中不像雏莲红楣她们，会想着害她罢！

　　她居然嘻嘻笑了起来，发丝上沾着白雪，翻身起来的时候簌簌的落在雪地上，正拔腿扎进那积雪之中，头顶上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

　　那笑声洪亮，完全不掩盖一下，寂喜听见那笑声又是气得咬牙。

　　果不其然，一个人影腾空盘坐，指着她戏谑道：“原本师礼后，我还在大殿中找你半天，没想到师妹好兴致，居然早就来到了这拂霜殿，还想徒步走上去？”

　　合峥说完，笑的满脸通红，寂喜仿若没有听见，一步一步艰难的踏在雪地上。

　　“喏。”怀中被强行塞进一只白团，那白团伸出脑袋，合峥停住笑：“好了师妹不要生气嘛，同门师兄妹之间不要那么小气，这只仙鹤叫金金，我把它送给你，它会帮你很多忙的。”

　　寂喜脸颊被这只白团蹭得发痒，细细一看，这个金金是那只受伤的仙鹤。她提起它的翅膀，原本右翅上的伤口居然消失不见，雪白的羽毛上隐隐泛着白光。

　　“原本殿中多了一人我是很高兴的，无奈族中出了一点小事，你师兄我要回去解决一下。”合峥自顾自的说着，轻点了下方寂喜的眉心，那金色的光芒中渐渐浮现出一枚桃瓣出来，他放在寂喜手中，苦口婆心的交代：“这桃瓣你保管好，切勿让他人拿去了，我不在殿中，便只有你一个人了，过几日我再回来教教你御空之术，这几日便让金金陪着你吧。”

　　他说了一大堆，寂喜心中一暖，竟觉得他没有那么烦人了。

　　“师妹。”合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难得正经的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寂喜扭捏一阵，轻轻的道出寂喜二字。

　　“那好，阿喜！”合峥一跃落在雪地上，似乎是心情不错，从袖中拿出一对翡翠镯子，那镯子质地上乘，被他那么一摆弄就带在了寂喜的手腕上。

　　雪山屹立，寒风呼啸，只听那白衣少年咧嘴笑道：

　　“好师妹，替仙尊给你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