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叹》萌梦羽

4、第三章

　　距离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哥哥却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樱珞只觉得心里一直闷闷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酸疼，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疾发作还是为哥哥心疼着。咬咬牙，樱珞站了起来，既然哥哥逃避我，那么就让我去见见哥哥吧。
　　走到哥哥的院落，找不到哥哥，却看见了许多天都没有见到的圆儿了。也好，这个人跟哥哥好像比较亲近，应该能够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吧。
　　“圆儿，少爷去哪里了？
　　圆儿用一种陌生甚至是带着敌意的眼光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樱珞也不回避着她的目光，直至圆儿慢慢的把头低下了，轻轻地答了声，“少爷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这个丫头不简单啊，敢这样和主子直视这么久，看来不是一个小小的丫头那么简单啊。
　　“圆儿，你跟我来吧，我有事情找你。”樱珞打算从这个不简单的丫头开始下手，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圆儿愣了一下，轻声回答道：“是的，小姐。”
　　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樱珞镇定地坐回桌边，抬手想给自己倒杯茶再好好的审问一下这个应该知道很多的丫头。
　　“小姐，我来。”圆儿接过樱珞手中的茶壶，给樱珞倒了一杯茶，慢慢的退回一个距离樱珞不远不近的地方，低着头，不出声。
　　樱珞拿起茶杯，慢慢的啜饮了一口茶，“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很多我想知道的东西，所以我想请你把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圆儿张嘴准备为自己辩护，樱珞毫不犹豫地打断她急于辩驳的话：“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满，但是哥哥下令你不许告诉我任何事情，所以你什么都不能说。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有很多的话想跟我说。老老实实的说吧，哥哥不会怪你的，我保证，而且我们都想为哥哥好。”
　　圆儿的嘴巴张了张，终于出声了：“是的，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小姐，小姐可以感受一下以前的自己有多么残忍地对待着少爷。”
　　樱珞听着圆儿激动的语气，想起平时圆儿那一副清冷的样子，不禁轻声笑着，看来这丫头真的很关心着哥哥呢。
　　圆儿似乎对小姐突如其来的笑声很不解，也更加的生气了。“小姐，少爷为你牺牲掉的是您永远也无法预料到的，您怎么还能够笑得这么轻松啊……您……”
　　樱珞在心里轻轻地笑着，看来这丫头很为哥哥打抱不平啊，重重的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动了动嘴巴，“我只是让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不是让你来教训我的。”
　　兴许是从没有见过樱珞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说话，圆儿愣了一下，又低下头，轻轻地说了声，“小姐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吧，奴婢会把所知道的全部如实的告诉你的。”
　　“从头开始说起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小姐。小姐和少爷原姓柳，是咱们天丰国丞相柳玉钦的子女。小姐从小身体就不好，再加上夫人在小姐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老爷和少爷都很疼爱小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皇上驾崩后太子继位，下旨抄了柳家，老爷自尽了，少爷和小姐本来是被流放边关的，可是少爷不知道用什么条件向成王爷求了情，皇上下旨赦免，就一直呆在这座院子里不能出去。本来一切的事情就这样结束，少爷和小姐就这样平静的过日子也不错，可是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少爷伤痕累累的回来，我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原来所谓的平静，只是用少爷的尊严和屈辱换回来的。因为小姐身体不好，所以我一直帮少爷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那一天成王寿延上派人把小姐请了去以后，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昏厥了。少爷狼狈的赶回来的时候，小姐似乎已经从成王爷那里知道了一切。小姐对少爷冷嘲热讽，什么侮辱的语言都说过了。少爷很痛苦，因为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了。可是，小姐，要不是因为你的身体不能够去边关，少爷也不会把自己卖给成王的啊，少爷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可是你呢，把少爷逼到绝境，最后还要用死亡来让少爷崩溃。你……”圆儿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已经语不成声了。
　　尽管最后圆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可是樱珞已经大概地知道了事情了来龙去脉。为了这个破败的身体，也为了给自己一个安定的生活，哥哥卖了自己。“圆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的隐情。成王所作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让我们痛苦，原因是什么？”
　　圆儿愣了一下，支支吾吾起来。樱珞从她那闪烁的话语中摸出，原来是宫廷中的争权夺势的结果啊。柳家的老爷落败了，而成王的母亲就是在宫廷的争权夺势和阴谋诡计中成为了牺牲品的。所以当和他同父同母的哥哥登基的时候，柳家的悲剧也开始了。只是这个悲剧的承担者只留下了哥哥一个人在苦苦地煎熬着。
　　“那你的身份又是什么，普通的丫头应该不会知道的那么多，又和哥哥那么亲近吧？”　樱珞直接对圆儿问出了心底藏着的疑惑。
　　“小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我是管家言叔的女儿啊，从小和你们一起长大的啊。”
　　“是这样啊，下去吧。看见少爷回来告诉他，我在等着他。”樱珞明白大概的事情，原来所有的都是宫廷的争斗所造成的伤害啊。尽管心里的疼痛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可是仍然致意不让圆儿他们发现一丝一毫。也许只有自己真正病发，哥哥才会重新面对自己吧。这样也许更好，原来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坏人啊。樱珞自嘲的想着，静静地等待着哥哥的归来。事情总是需要解决的啊！
　　心脏传来的疼痛一阵比一阵激烈了，房间也随着夜晚的到来越来越阴暗了。中间圆儿几次敲门要伺候晚餐，都被樱珞拒绝了。
　　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痛得快麻痹了，敲门声终于响起了。“云儿……是我……我想我们应该谈谈……”终于等到哥哥了，樱珞心里松了一口气，疼这么半天也没算白费啊。“哥哥，近来吧。”
　　“云儿，事情你已经从圆儿那里知道了吧，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所以，一直都没来见你。”
　　从没有见过哥哥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樱珞不禁笑出声了。要不是心脏实在是太疼，也许自己会好好的大笑一场。“哥哥，以前的家是什么样子啊？”
　　也许是没有预料到樱珞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洛风愣了愣，缓缓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以前，很幸福，也很温馨。不管朝廷中的爹是什么样子，可是在家里，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原来的柳府里有一个好大的梅花苑，那是娘生前住的地方。爹真的很爱娘，娘走后，他更加疯狂的在朝廷中争夺权力。可是一回到家，那个掀起腥风血雨的柳大人就不存在了，只剩下疼爱我和你的父亲。他常说我和你是娘留给他的最大安慰，是娘送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你身体不好，每次生病的时候爹和我就会彻夜不眠的照顾你，即使他第二天还要赶着去上朝。爹也有他的无奈吧，身为柳氏一族的族长，他必须去争去抢。所以无论外界怎么样评价爹爹，在我的心目中，他都是我最敬爱的父亲。”哥哥的声音随着会议往事而越来越哽咽了。不知道是因为身体里残存的记忆还是我已经融入到洛云的角色中，听着哥哥的回忆，我的心中也逐渐浮现出爹爹的影像，心中一阵阵酸楚，原来洛云真的很幸福啊，所有的风雨都被自己的父兄给挡在了自己世界的外面啊。
　　“那哥哥，现在的你恨吗，想报仇吗？”樱珞问出了自从知道事情真相后最想知道的问题。
　　洛风很久都没有说话，整个黑暗的房间里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音。“呵呵，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幼时最好的朋友，竟然是将我的尊严蹂躏的一丝不剩的人；幸福的家庭，只在一夕之间就分崩离析；最敬重的父亲，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按道理说，我应该恨的牙痒痒的。可是，云儿，你知道吗，爹似乎能够预感到自己的死亡似的。在被抄家之前，爹跟我谈过几次。说起他和娘的爱情，说起作为柳氏一族继承人的无奈，说起失去娘后的痛苦和疯狂，也说起你和我带给他的快乐和安慰。爹说，自己的手上已经是沾满了血腥的，所以才不让我进入官场，情愿放纵我，让我可以自由自在的。他让我们即使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要想着报仇，只要想着你和我能够平静安宁的活下来就是对他的最大的安慰。那几天，我和爹说了很多。直到后来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我才发觉原来爹当时在交代遗言，告诉我们今后应该怎么过下去。可是，我不是爹爹，我不可能看的那么通透，我依然有着怨恨啊，尤其是凌那个家伙，我们小时候是那么好的朋友啊，可是我也是他的杀母凶手的儿子，可笑啊……”哥哥的语气透着无奈和哀凉呢。
　　“哥哥……”樱珞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亲人，听哥哥的话语，以前应该和成王爷是很好的朋友啊，只是命运的捉弄，成了今天这种局面，造成现在恨也不是，怨也不是的局面。“哥哥，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我们就先想办法一起离开吧。离开了这里，就没有柳家的兄妹，只有平平凡凡的洛云和洛风两人，没有仇恨，也没有那么多揪心的政治问题，好不好？我们现在就以这个为目标吧。”
　　洛风愣了愣，用一种说不清楚的眼光一直看着樱珞，很久很久。“可以吗，一切都可以再重新来过吗？过去的事情统统都忘掉，我们从这个可怕的地方逃掉？”
　　樱珞什么都不说，只是上前紧紧地抱着哥哥。
　　“可是，你的病……”
　　“我们一起去寻找解决的方法，只是不要在这里，也不要他人的施舍和要挟。我答应哥哥，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一直活在哥哥的身边，不会离开的。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樱珞用了全部的力量抱着看起来那么脆弱的哥哥，静静地等着哥哥的答案。
　　过了好久好久的时间，终于听见了一个很小但很坚定的声音，“好，我们一起努力，一起逃跑，一起去找我们的自由和希望……”
　　终于……终于听见了哥哥的回答，樱珞欣慰的笑了，有了目标和希望，自己和哥哥才能更好的活下去的。“哥哥……对不起，我想你现在应该找个大夫过来，我……”终于抵不住心脏的疼痛，樱珞渐渐沉入到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