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不敢忘》骈四俪六

56、风定人初静

　　乾元帝笑睨着陆若诚移开茶盏，陆若诚抬头望着乾元帝语出惊人：“皇上该立后了，如今后宫只有寥寥数人，皇上应立皇后来替皇上充实后宫绵延子嗣。”乾元帝似笑非笑地盯着陆若诚：“立后？如何立，又该立何人？还请陆姑姑指教。”陆若诚面不改色，“奴婢不知皇上中意哪位姑娘，还请皇上明示。”
　　乾元帝移开眼眸，“现紫金别院管事的是谁？”陆若诚仔细回道：“南苑顾清欢，北苑钟落玉。程炳死后，福全便推荐顾清欢做了南苑的管事，钟落玉则是恭王府的人，恭王若在北苑小住，则由钟落玉打理北苑。”乾元帝闻言，低头沉吟：“福全，明钰，汤山别院，齐云白，崔木雅…”
　　“璃郡主，皇上在休息，不可打扰。”乾元帝轻轻咳嗽一声，示意陆若诚开门。李璃甫进门就双膝着地跪在了乾元帝身前，乾元帝起身上前托起她，“堂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如意，直接同朕说就是了。”
　　李璃双眼通红地看了陆若诚一眼，陆若诚低头向乾元帝请示，“奴婢去给皇上和璃郡主泡茶。”乾元帝略一点头，陆若诚便端着那装有药碗和橘子茶的托盘出去了。李璃站在乾元帝身侧低声抽泣，乾元帝温言软语：“堂姐就快要做新嫁娘，这是大喜，为何今日如此委屈神伤？”
　　李璃并不说话，只是后退一步又要屈身下跪，乾元帝伸手扶她不及，倒是引得自己又咳嗽起来。见乾元帝开始咳嗽，李璃跪着给乾元帝奉上一盏茶水。
　　乾元帝接过茶水，不再说话。李璃亦不再作态，开门见山：“我要与费铦那个老匹夫退婚。”乾元帝扬起清朗眉梢，“堂姐说笑了，天下谁人不知平凉侯最是气宇轩昂，兼之他手握重兵固守重镇，实乃我朝一等一的大英雄！”
　　李璃听闻乾元帝言语，先是沉默片刻，复又嗤嗤笑出声来。乾元帝低头看着他的这位堂姐，她是银舞的亲姐，她是宁王之女，银舞如今却只是一抔尘土罢了。李璃言语尖锐，“皇上在想什么，是不是看见我的脸就想到了银舞，是不是巴不得我滚的远远的，最好让我老死在费铦的后院里？皇上是不是觉得我李璃丢了整个大殷皇室的脸面？”
　　乾元帝颊边浮起淡淡笑容，“堂姐哪里话，朕是觉得堂姐是女子，总归要嫁人的，放眼朝堂，如今唯有平凉侯与堂姐宁王之女的身份堪堪相配，堂姐想来是误解朕的苦心了。”
　　李璃眼带泪意看了乾元帝一眼，乾元帝回以李璃一个宽厚笑容。李璃却突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直钩钩盯着乾元帝，冷哼道：“罢了，我堂堂宁王之女，何需跪你！”
　　“你既不愿与人方便，那也无人愿意与你方便，你且等着西边的邝元醇、南边姓段的与你朝中的费大英雄一齐来赴你的中秋宴吧。”
　　李璃转身要走，乾元帝却开口拦她，“堂姐留步，只要堂姐有正当的退婚理由，这门婚事也是可以商榷的。”
　　李璃回眸笑看了乾元帝一眼，陆若诚端茶进来，李璃扫过陆若诚对乾元帝道：“段氏放弃与邝佑安联姻了。”乾元帝面色不改，他饮下一口茶，平静说道：“堂姐的消息倒是灵通。”
　　李璃低头弹了弹漂亮的指甲，“段氏瞧上的本来是邝佑安的太子妃这个位置，可最近项宫附近一所尼姑庵里的尼姑产子了。”
　　乾元帝抬眼盯着李璃，“这位尼姑产的是谁的儿子？”
　　李璃拍手称赞：“圣上英明，这名尼姑是原国师庞藏的妹妹庞妃，当年梁元为了能当上国师，最先就与皇后那氏联手让这位庞妃失了宠，可这次驱逐并不彻底，他们只是让庞妃出家做了尼姑。接着那后出走，之后便没人能阻止项帝去见这位旧情人了。”
　　见乾元帝目光沉沉，李璃单刀直入，“邝元醇原本只有太子邝佑安一个儿子，这尼姑生下的就是邝元醇的第二子。”
　　陆若诚疑惑问道：“因为庞妃产子，皇后那氏又不见影踪，所以段氏觉得庞妃会复位？”
　　李璃低头笑道：“一个尼姑复位不复位又有什么紧要，无非一段风流韵事罢了。他们看重的是这一个儿子，项帝有了第二个儿子，那邝佑安的太子之位也就有了变数。如今段萱和邝佑安的交情对段氏一族非但没有任何助力，反倒成了阻碍，成了他们将来攀附新君的阻碍。”
　　乾元帝眼波微垂，李璃面带微笑看着乾元帝，她音色曼曼：“皇上不必恼恨检校卫情报司无能，情报司原就属先父所辖，我宁王府的情报比别处精准些也是有的。”
　　李璃哧哧一笑，她起身道：“圣上还有需要臣女效劳的地方，臣女率宁王府众人百死不辞，皇上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臣女就先告退了。”陆若诚送李璃离开，她一回头就听见乾元帝面色不虞沉声呵斥：“召陆青羽入宫。”
　　明月楼内衣香鬓影，人流穿梭不息，二楼拐角包厢内，一名琴师正在焚香净手，费幽云坐在窗边拨弄琵琶，燕望则在一旁细声指点。
　　陆青羽一身松绿长衫捧着茶盏低头饮茶，纪明泽一身雪白宽袍坐在角落独自饮酒，一名着锦袍滚银边的年轻男子翘着腿玩味地瞧着陆青羽喝茶。许语冰和许盈袖推门进来之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许盈袖见到那名锦袍男子略有迟疑，燕望见到许家兄妹连忙起身相迎，“燕望见过许家家主、许家小姐。”
　　许盈袖没有言语，许一季向燕望点了点头，燕望笑意盈盈，“今日原是由寿王爷做东，燕望越俎代庖替二位介绍。这位是检校卫指挥使陆青羽陆大人，这位是内阁大学士纪明泽纪大学士，纪学士旁边那位是户部尚书吴崇岳吴大人家的公子。”燕望一回头，指着费幽云，“这是平凉侯费家的幺小姐。”
　　燕望一一介绍过来，许一季逐一点头致意，他在看过陆青羽的时候停留了一瞬，陆青羽只是向他微微一笑，便又低头饮茶。许盈袖恶狠狠盯了纪明泽一眼，又对正在拨弄琵琶的费幽云笑道：“想不到咱们手握重兵的堂堂平凉候家的幺姑娘，竟爱拨弄这样的靡靡之音，人道商女不知亡国恨，怎的费家姑娘也爱唱这后.庭花？”
　　纪明泽原先只是低头饮酒，听得许盈袖言语不善，他眼带警告看向许盈袖，许盈袖还要再说，外头传来宋璧含笑的声音，“是谁惹许家小姐生气了，一会儿罚他三杯酒。”
　　燕望侧脸望向一身玉色杭绸的宋璧，宋璧眉眼平静温和，燕望低头请安：“宋大人安好，宋大人里面请。”
　　众人戏谑看向燕望与宋璧，宋璧进来时伸手虚扶了燕望一把，燕望竟似红了脸般站到一边，燕望这一躲闪惹来费幽云甜甜一笑，“燕姐姐害羞了。”
　　许盈袖横了故作娇羞的燕望一眼，陆青羽眼波微转，“君度，好久不见”，宋璧已经走到了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