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Tikiko

3、2

　　“时间不早了，小森小姐。我们店要打烊了。”
　　北条眨了眨眼，轻声说。
　　小森还沉浸在美丽邂逅的余韵中，焦急地等待下文。她尴尬地推开空咖啡杯，看了一眼店堂中央的座钟。
　　的确，晚上九点。
　　对于新开业的“梦野”而言，整备所需的精力难以想象，直到情况稳定之前应该都不会营业至凌晨。小森强压下冲动，起身鞠躬道：“打扰了。”
　　“小森小姐明天有时间吗？”
　　“嗯！可以……讲完故事吗？”
　　“当然，约定好了。”北条颔首答应。
　　小森提包信步而出，满脑都是违反家庭宵禁的后果。无意中回头，那位年轻的店长先生仍在目送自己，双手平放桌面。他的睫毛在摇曳烛影间历历可数，唇瓣轻启，像一位文静优雅的少女。

　　“久枝！我跟你说过多少遍！”
　　小森捂紧耳朵，听着亲戚的抱怨。
　　她目前所处的会社，正是所属这位夫人麾下。
　　若叶芳龄二十五岁，是原社长的二婚对象，毕业于京都某女子大学。她的审美眼光极高，这幢昂贵的和式大宅也说一不二地买下。自从丈夫住院，她便以过人的手腕夺下大权，赢得小森一家的一致尊敬。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寄人篱下的房客非常严厉。即便小森刚满二十，她也要求侄女在一个月内学会运转公司事务，不能屈居于前台办公。她声称，宵禁是让小森懂得自律的一环。
　　不过，小森本人一点都不讨厌若叶。因为她知道小姨的温柔只是碍于表达。
　　“下不为例！”
　　在几句不悦的教训后，若叶果真没有追究什么，板着面孔让小森坐下吃饭。她独自准备的丰盛菜肴分毫未动，始终等待侄女归家。
　　“小姨，我今天一直呆在一家叫做‘梦野’的咖啡馆……并不是出去玩……”小森瞅准时机，小心翼翼地澄清。
　　“了解，”若叶简洁利落地打断她，“你赶紧先吃，菜都凉了。”
　　当小森开始享用味增汤，若叶已经食用完毕。她收起餐具，往水斗边走。小森抬起头，若叶的和服扮相依旧叫她心里惊艳。
　　若叶亲自挑选纹饰和高级的料子，再由专人量身定制，每每都让小森产生回到昭和时代的错觉，仿佛在拐角处与深闺大小姐不小心撞见，引发一段动人姻缘。小森自知想多了，于是把空碗一个个叠起来，忙不迭地送到小姨手边。
　　“久枝。”忽然，若叶说。
　　她的手指跟葱尖似的，正被水流洗刷，细白的手腕与清澈的眸子跟大权独揽似乎毫无瓜葛。小森还是羡慕小姨的美貌，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嗯？”
　　“那家咖啡馆在哪里？”
　　“电车站附近。”
　　“……以后稍微有点时间观念，久枝。”
　　“我知道！”小森用力点头，“我说真的！”

　　翌日。小森久枝顺着人流向前涌动，四周的高楼也形成一道斩不断的围墙，甚至挡住云霞。东京的首都圈显得忙碌嘈杂。她个子娇小，只得随着前面蹬着高跟鞋的女子缓慢移步。
　　车站口，这一切迅速变化。人流自然地分成两段，充满秩序感，像是机械齿轮。
　　咖啡馆“梦野”近在眼前。这次，它的落地窗上方装好了窗帘，狭小的正门上挂着“营业中”的牌子。
　　“欢迎光临。”
　　大学生模样的店员并没有大声喧哗，只是为小森打开店门，在她经过时以耳语的音调说道。
　　“欢迎光临‘梦野’，”店长说，“是您啊。来听故事吗？”
　　“嗯，请继续上次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