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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初入江湖多波折(七) ...

  •   扬花漫天吹絮,暖风扑面而过,夹带着浓郁的花香,鱼儿闪烁华彩,在水中恣意畅游。林边绿柳下,嫩黄新绿,乱成一片,迷了视线。

      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瀑布水潭,潭水清澈无比,偶见几只小鱼和对虾游过。浑然一幅,年年有春春年年,年年春色醉人间。

      此次集体踏青,来得相当的莫明其妙和突然。今日天未亮,西乐便将訾槿从温暖的被窝之中挖出来,亲自为其梳洗穿衣绾发——踏春。

      从出门到现在,轩平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訾槿的发髻。

      訾槿侧身躺在草地上,试图躲避着轩平的视线无果后,惟有借着打量四周,来无视掉那莫明其妙恼人的视线。

      水潭中,西乐在两名暗卫的保护下,和衣下水摸着鱼。此时虽已是春季,但山中的春季本就来得比较晚,想来那潭中的水虽不至于刺骨,但也绝对是冰冷无比。西乐一贯作风,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将变态进行到底,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忠心耿耿的暗卫。

      为了此次踏青,二十四暗卫出动了十八人,留六人看守宅院。除去西乐身边的那两人,其余暗位十六人都在五十步以外各处隐藏。这哪里是踏青,简直是伏击,对!就是伏击!可是西乐要伏击谁呢?

      “给你的那些东西,可都有拿好?”轩平扯了扯訾槿的衣襟,轻声说道。

      訾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轩平见訾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西乐,并未在意自己所说的话,也不恼怒,凑过去小声问道:“好看吗?”

      “嗯……哎哟!”訾槿一下窜了起来,使劲地搓着胳膊,哀怨地看向轩平。

      轩平迅速地收回了那只罪魁祸手,无事般地朝远方看去。

      潭中的西乐听见了訾槿的哀叫声,眼光一凌,迅速地看向訾槿。

      訾槿讪讪地坐下身去,给西乐一个无事的笑脸。西乐淡淡地一笑,放下心来,继续摸着潭中的鱼儿。

      “给你说话,如此地心不在焉!可知道那些东西都是要保命!拿好了没?”轩平侧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訾槿幽怨地点了点头,保命用又不是现在用,不至于那么紧张吧。有话不会好好说嘛,掐人多不好啊。

      轩平看了一眼訾槿的发髻上的青玉簪子,冷哼道:“冷谷寒玉,千年成型,不但能增强佩带者的体质,还能百毒不侵。本来我还怕她有此物防身,现在她把此物给了你,到时你一定不能心软,否则咱们谁也走不掉,知道吗?”

      訾槿下意识地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前几日西乐一直养伤,没人给自己绾发,自己便图个方便用起发带。今日又是西乐亲自给自己绾发,自是用了她给的青玉簪子,未曾想这原来还是宝物。她既然愿意将防身的宝物给自己,定是不想伤害自己,可是为何要把自己软禁在这呢?

      “哼,别异想天开了!她留你性命也只是为了让我们上钩罢了。你若对她心软,我们那么多人一个也逃不出去。”轩平目光一凌,狠声说道。

      訾槿苦笑了一下,转过脸看向远处西乐忙碌的身影。

      西乐严谨的发髻稍有散乱,香汗淋漓,似是感应到了訾槿的视线,蓦然回首,对訾槿嫣然一笑。

      訾槿歪着头,回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西乐似是看出了訾槿的心不在焉,匆匆地丢下手的活计,奔了过来,旁若无人地坐于訾槿的身边,拨去了她发髻上的枯草,轻声问道:“可是累了?”

      訾槿摇了摇头。

      西乐柔柔地一笑:“今日匆匆带你出来踏青,是我莽撞了。”

      訾槿侧过脸来,浅笑道:“无妨,很久未曾见过此等景色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见到,趁此机会更要多看一眼才是。”

      “槿儿若喜欢,以后我们便定居于此,可好?”西乐侧着脸看向訾槿,眸中的期待毫不掩饰。

      訾槿转过头去眺望远处,不再作声。

      见訾槿如此,西乐垂下眼眸:“此潭乃丑鱼的栖息之地,待我抓出两只,让槿儿尝尝可好?”声音异样的温柔,说完后似是怕訾槿不同意一般,逃一样地朝水潭跑去。

      见西乐远去,轩平露出讥讽的冷笑:“丑鱼,三国的皇帝一年的进贡也不过三只,没想居然生在此潭中,她对你倒真是有心。”

      “何谓丑鱼?”訾槿好奇地问道。

      轩平目视远方,眸光别样的清冷和肃杀。在訾槿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缓缓地开了口:“丑鱼之名……是个典故,故事太长……我早已记不太清了。此鱼美味无比,吃了让人欲罢……不过我记得小哑巴不爱吃鱼,不是吗?”

      訾槿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放出清澈的光彩:丑鱼?丑鱼?这名字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异啊。

      轩平盯着訾槿的身影,眸中露出淡淡的迷茫:“你为何如此的心甘地与我回辰国?”

      那鱼儿……你不要了吗?

      訾槿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不?不信也没办法,就是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要随你回去,心底就是愿意随你回去。”

      轩平清冷的眸中露出了淡淡的惊异,他与訾槿洁净漆黑的眸子对视着,似是想从中找到真正的答案。

      “抓到了!抓到了!”那边传来西乐愉快的声音。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朝西乐望去。訾槿是相当好奇丑鱼之名,暗道鱼能丑到何种程度才会被世人称做丑鱼,起身跑到西乐的身边。

      西乐匆匆地跑上岸边,嘴角的笑意异样的灿烂。她牵起訾槿的手,指向暗卫手中的镀金雕花盆。

      只见一只血红色的鱼儿在盆中安逸地呆着,并不躁动,仿若被囚禁的非它一般。此鱼红如血玉,晶莹剔透,美仑美奂。

      不知为何,訾槿明明是初见此鱼,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心中突然溢出了浓重的悲伤与心痛,她悄然地敛下眼目,呆呆地望着盆中的鱼儿。

      “槿儿想知道如此高雅脱俗的鱼儿,为何取名‘丑鱼’吗?”西乐紧紧握住訾槿的手,看着鱼儿柔柔地说道。

      訾槿木然地点了点头。

      “曾经,有一个君王为了其爱妃的寿辰,奔赴妃子的家乡亲手捉了两只,那妃子最爱食之鱼。本只为博美人一笑,怎知君王回到皇城后,却听到妃子要与所爱之人双宿双栖。君王伤心地质问妃子为何对他如此,并要处死妃子的心爱之人。妃子护住心爱之人不甘示弱,二人自此起了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妃子一剑刺中了君王的心口……君王的心头血洒进了身旁的鱼盆里……看着那被血染红的鱼与鱼盆,君王说道:真丑。”西乐说完后细细地观察訾槿的神色,只见訾槿呆呆地望着鱼盆并无反应,便继续说道,“从此后,此鱼更名为‘丑鱼’。”

      水中血般的鱼儿,将訾槿的眼眸染得通红。她甚至清楚地感受到,那君王被心爱之人,刺中后那一刹的锥心之痛与悲绝无奈。

      “儿时听说这个典故,我便暗暗发誓,如若得遇平生所爱,定会亲自为她捉丑鱼一只,让她明了我的心意。”西乐神态镇定地继续说道,但攥紧的手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盆中的鱼儿似一团炙毒的野火,毫无预警地落入了訾槿的心头。那种刻骨腐髓的痛,蔓延全身,一发不可收拾。

      “槿儿与我相处这些时日,却不拆穿我的做戏,无论如何,心中终还是有我的。你心中明了我是谁便好,我并不是要你现在回复。”西乐垂着眼眸,笑容明显地有点僵硬。

      “放了吧……不是你的……终究是要放手的。”訾槿似是无意识一般,喃喃地说道。

      此话一出,轩平与西乐二人同时看向訾槿。轩平眼中甚是复杂,西乐的脸色瞬时阴沉无比,绝美的脸庞扭曲一团。

      “放了吧,放它自由吧,不是你的……莫再强求。”近乎恍惚的呢喃。

      西乐的绝色的容颜忽青忽白,她抬手就捉起了丑鱼,捏在了手中。鱼儿火红色的鱼瞳,仿若滴出了血一般,嘴巴一张一合。西乐微微用力,丑鱼鱼尾颤抖一下,便已了无生息。她转手将鱼抛入潭中,丑鱼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两只青色的鱼儿,在镀金雕花盆内游得好不畅快,转眼却成了火红色。那一团团的红色落入了水中,将青色的鱼儿染成似火的颜色,后悔否?后悔否?一颗眼泪从訾槿的眼角滑落,后悔否?后悔否?何必强求?何必强求?……又何必强求?

      西乐紧紧拽住訾槿的手:“本宫愿为了你舍弃一切,你可知道?”面对訾槿的无动于衷,她的眼底溢满了哀伤、绝望,“你不喜宫中生活,本宫放弃一切随你而来,如今你却还向往着所谓的自由,难道与本宫一起就让你失了自由吗?”

      訾槿因手上的疼痛转过脸来,却被西乐眼中那不明的情感所震撼:只是……不该这样,一切本都不该这样,这并非我要的自由。

      城门有多少人在把守?为了演好西乐公主又找了多少个戏子?当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假象还有什么自由可言?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不是吗?这并非我要的自由不是吗?

      訾槿静静地扯回了手,看向远处的水潭与溅落的瀑布,微微而笑:“听闻三国交界之处,气候炎热,有一宝山,名曰神仙山。此山温差甚大,可以让人在一天之内体验一次四季之旅,称得上‘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訾槿理了理身上的青色春袍,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已春末夏初,为何此地天气还是如此薄凉?”

      西乐微微一惊,佯装镇定地说道:“就算此处不是三国边界又能如何?……”

      谁知,西乐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西乐想也未想反手将訾槿拉到身边,护在身后。轩平不动声色地靠近二人。

      打斗越来越靠近,本来护在西乐身旁的两名暗卫,此刻毅然加入战斗。

      突然,一白衣人踏水而至,西乐眼底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早有防备般算准白衣人降落的方向,转身一掌击出。白衣人面露惊讶之色,后退数步。

      訾槿定睛一看那白衣人,几乎是反射性的拉住西乐的手。西乐似是甘愿受制,并未摆脱訾槿的拉扯,确实未再对白衣人下毒手。

      只是方才那两名离开的暗卫,迅速地回到了西乐的身边,与白衣人斗成一团,白衣人本就受了伤,又怎是那两名暗卫的对手,已是渐渐不敌。

      远处,突然冒出了大批的官兵加入了争斗,趋势呈现一面倒。方才那些暗中攻击的人,渐渐地被众官兵围成了一个圈,逼到了死路。地上已有大批的伤亡。

      轩平眼底的焦急一闪而过,他凌厉地看了訾槿一眼。

      远处的尸体和血液让訾槿的脸苍白一片,手微微颤抖着。西乐感到了訾槿的惧怕,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将她护在怀中。

      几个会合下来,白衣人手中的剑,已被击落,两名暗卫几乎是瞬间将他擒住。

      外围的打斗便停了下来,众多的官兵,已将那些偷袭的人包围在圈内,等待着命令。

      西乐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美目一转更是风情万分,俯视着被制服的白衣人道:“传说中的烬阳公子……呵……也不过如此。”

      烫金冠,白纱衣袍,翠玉扣,琉璃配饰,一支精描的烫金的天蓝色的桃花,在眼角之下美仑美奂。一身精致的行装让烬阳公子的美貌,更是艳绝了三分。面对西乐的羞辱的话语,他闭目不语,表情和祥,恍若神祗。

      訾槿暗暗苦笑:救人都要如此盛装出场,真是臭美到家了。

      西乐单手攥住訾槿的手,另只手抽出暗卫身上的短剑,剑尖指着烬阳的方向,危险地一笑:“说!她的人在哪里?”

      訾槿紧张地扯了扯西乐的手,西乐侧目对其安抚地一笑,随即松开了訾槿的手,手持短剑朝烬阳走去。

      “若想不起她的人在何处,别怪本宫对公子不客气了。”西乐的声音低魅无比,短剑却一点点地刺入烬阳公子无暇的脖颈,剑锋一转将那无暇的皮肤刺破,血顺着剑尖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訾槿大惊之下快步上前,却被轩平暗中拉扯住,站在了原地,看向西乐:“别伤他。”这人心中有结,若身上有了疤,只怕怨恨加深。

      独孤郗徽猛地睁眼看向訾槿,眼底闪过一丝情绪,随即敛下了眼眸。

      西乐不曾回头,眸底冰冷一片,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槿儿,还记得你要我放掉的那条鱼儿吗?”

      轩平轻拉了一下訾槿的衣襟,訾槿顺着轩平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那些黑衣人已被众官兵一点点地压进,已是退无可退。

      轩平狠狠地捏了捏訾槿的手,而后放开,眸中杀意一片。

      訾槿紧紧地攥住被轩平拉扯过的手,一步步地走到西乐的面前,突然跪了下来,对着西乐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莫要再杀害无辜……我从此后甘愿追随殿下左右,求太子殿下成全。”

      独孤郗徽被俘的身形晃了晃,眸中满满的不甘和心疼。他紧锁住眉头的闭上双眸,不敢也不愿看这一幕。

      西乐脸上笑容明媚异常,笑意直入眼底。她轻轻托起了訾槿,柔声道:“我那时便想,我的槿儿,何时能将我认出?相较太子殿下,我更希望槿儿叫我一声——君凛。”

      君凛的短剑,并无离开独孤郗徽的脖颈之意,訾槿不敢起身,牢牢地跪在君凛面前。

      君凛明了訾槿的意思,并未再勉强訾槿起身。他收回虚扶訾槿的手,依然笑意盈盈地问道:“槿儿是何时得知,我不是西乐的?”

      “醒来看见殿下在抚琴,便已知道殿下,不是西乐本尊。”訾槿低下头,谦卑地回道。

      “箬柳先生的易容天下第一,我又与西乐的身高与身形相近,你为何第一眼就能看出。”君凛抬手,缓缓地揭去了脸上人皮面具,从阳光下看此面具薄如蝉翼,从脸到露在外面的脖颈一气合成可谓巧夺天工。面具内的咽喉处隐约可见一似鱼鳞般的物状,不但可以掩盖男性的咽喉还易出了西乐的声音。

      如蒲扇一般浓密的睫毛,漆黑而清澈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巴尖削线条极其优美。虽只是两月不见,君凛却是瘦了不少。

      “与易容无关,只是你对西乐不甚了解罢了。西乐虽号称辰国第一美女,却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绝抚不出如此意境的琴音。西乐不爱芙蓉之气,绝不会亲手喂我芙蓉糕。日日的饭菜均是我平日最喜之食,这些西乐却是并不知晓。西乐素来注意自己的样貌,定不会亲手拉着我出现在闹市之中。易容术虽然天衣无缝,但无论如何易容,西乐阴柔之美,你却无法临摹一切,你身上的阳刚之气甚重。”訾槿垂下眼眸,悠然说来。

      君凛不但不怒,笑得越是温馨:“你何时知道是我的?”

      訾槿的眉头紧锁,暗自纠绞着衣角,不知该找何种借口:“那日听闻太子病危,月余未曾早朝。我对已娶了訾凤訾风,正忙于争权夺势二皇子已无用处。君赤此时招架着殿下与二皇子的共同打压,自顾不暇。訾吟风已被宣隆帝软禁皇宫之中。那么多人当中,惟有太子病因不明,以病重凭空消失在众人眼中,如此夺得时机,假扮西乐。”

      “谁将这些告知于你的?是他吗?”君凛神色一敛,将短剑更是逼近了独孤郗徽。

      “不是,是那日同你出门……无意中听到了别人的议论……”

      “这些都是朝廷内事,我们离皇城千里之遥,那些个百姓怎会知晓?!”君凛凤眼逼视着訾槿。

      訾槿缩了缩脖子,暗骂自己是个白痴,自作聪明反而弄巧成拙了:“殿下从依然如夏的淮阴河畔,奔赴此春暖花开地,少说要用半月之久,想来朝中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此地。就算殿下要封锁消息,也是到此地才开始的,百姓知道这些又有何难?”

      简直是强词夺理,你信吗?这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啊!

      君凛严峻的脸上,突然绽出一抹笑容,柔声道:“槿儿还是如斯的聪慧,连路程的时日,都能算的出来。可槿儿还是未说,到底是何时认出我的?。”

      訾槿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来,若不是君凛那出自内心的笑脸。訾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信口胡诌的理由,他便真的信了。可是如果说睁开眼时,听那琴音,便已猜测到那人是他,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呢?毕竟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为装成西乐下了不少功夫。

      君凛不满訾槿半晌的不作声,凤眼凌厉地瞪了訾槿一眼,剑微微一抖。

      訾槿吓地一哆嗦,恨恨腹诽道:喜怒无常自恋自大的太子殿下!你到底想听什么?倒是给点提示啊!

      “嗯?……”君凛脸上已出现了焦急之色,轻哼了一声,斜了一眼跪在原地的訾槿。

      訾槿微微垂头,狠狠地咬了咬牙,果然是圣意难测!死就死吧:“那日醒来……听到琴音便感觉出像你,后来的交谈中,便已能肯定是你……说来你也不信,你虽已尽力地模仿西乐,但举手投足间,我却清楚地知道……并肯定那人是你。”这个理由能成立吗?

      君凛听到此话后,嘴角轻扬,脸上绽放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甩手丢弃手中的短剑,将跪在地上的訾槿拉入了怀抱之中,眼中溢满了柔情,单手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轻轻一扣,那玉佩成了两块。他将其中一块递到訾槿的手中,柔声道:“槿儿帮我佩上可好?”

      訾槿接过玉佩,一眼认出,这是那日二人一起买下的寒玉。她抬眸看向君凛,乖顺地将玉佩系在君凛的腰间。

      君凛凤眸中,轻轻地荡漾着幸福的涟漪,那陶醉的模样竟比三月的春花还要夺目。他执起自己手中剩下的那块玉佩,仔细地给訾槿佩戴腰间。他眸底的柔情,照得訾槿恍惚不已。

      君凛似是看出了訾槿的怔愣,轻笑了一声,轻轻地将訾槿一点点地收入怀中,一举一动中满满的怜惜与不舍:“本宫原谅你当初的弃我而去,本宫原谅你以前种种,本宫还你自由,再不会逼迫你回皇城。本宫以后只专宠你一人,本宫将这个烬阳公子,也如你所愿地放了。本宫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永远和我一起……可好?”

      这一句“可好”问出了心底的多少彷徨和酸楚。

      訾槿乖顺地靠在君凛的怀中,缓缓地闭上双眸,悄然叹息一声。

      “槿儿的眼睛是世上最纯净的泉眼,能洗涤人心中的罪恶与苦难。若是槿儿眼中惟有我一个,我便再也不做本宫。”君凛轻轻地笑着,那夺目的笑容,竟然让人感到恍惚的幸福。

      訾槿缓缓地睁开眼眸,眼前的笑颜美好得让人心酸,深深地刺疼了她的眸子。她不安地用余光瞟了一眼,君凛身后的轩平与独孤郗徽,又淡淡看向远方,那些被逼到绝处的营救自己的人,终于,缓缓地开口:“好……”

      君凛一个收紧,颤抖地将訾槿抱紧。訾槿迟疑了一下,缓缓地伸出手去,反手也抱住了君凛。

      对不起,我不能……我不能,让那些舍弃性命救我的人……成了一场笑话。

      你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锦衣玉食、绝色佳人、富贵荣华,生来便具有了一切。你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所以才会更加执着,那些你不曾得到的。过不了多久……你便会失去了新鲜感,发觉远处更美丽的风景……

      你是太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力,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有的,不是说舍弃便能舍弃的。对不起……

      你是太子,没有了我,你照样的富贵,没有了我,你照样的荣华,没有了我,你照样的权倾天下。

      而我……贫穷得也只有我自己而已……只有我自己而已……

      君凛软软地靠在了訾槿的肩头,睁大了凤眸,满眸的惊慌与悲凉。那模样脆弱得仿若受伤的小动物,让人无比地怜爱。

      离君凛最近的两名暗卫发现异常,同时一惊对视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利刃便要上前。

      “若是不想他有事,便不要过来!”轩平的嘴角勾起一丝阴狠的笑容,他迅速地捡起被丢弃一旁的短剑,指住了君凛的后心窝。

      独孤郗徽瞬间击倒了制住自己的人,敛下眼眸,护在訾槿的身前。

      訾槿脸色苍白,不敢看向君凛,生怕看到他眼底的指责与受伤。

      轩平反手将靠在訾槿身上的君凛,拉到自己的怀中,短剑架住了他的脖子。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君凛光洁的脸颊,轻浮地一笑:“月国太子确实比那些男伶,标致得多了。”

      “西乐!休要辱他!”訾槿怒声斥道。

      一直乔装成轩平的西乐,伸手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桃花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

      “放开太子殿下!”从远处的包围圈内冲出一人,此人三分清秀的脸上满满的肃杀。訾槿抬眼认出,来人正是那几日和自己说话的黑衣人。这一声未压抑住嗓音的怒吼,让訾槿彻底将他认出——太子伴读祁咏跃。

      西乐将君凛搂得更近,对祁咏跃邪魅地一笑:“别过来,我家小哑巴的毒药天下第一,你家太子殿下可是中了毒,若无解药会死人的。”

      祁咏跃并不看西乐,他死死地盯住訾槿,冷然开口:“殿下对你怎样,这些时日你心中比谁都明白,为何!……为何,你还能狠下心来如此地伤他?!你可知道他为了给你疗伤……”

      “住口!”西乐怒声喝止了祁咏跃,“不用你来妖言惑众!小哑巴自是明白,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

      訾槿侧脸躲过祁咏跃杀人般的眸光,垂下眼眸,不予争辩。

      西乐嘴角勾起一个妖娆的笑容,轻浮地摸了摸君凛的脸。

      君凛嫌恶地想躲开,却是力不从心。他狠狠地咬着腮肉,想让自己清醒着。

      “小太子,让人家摸摸又不会死,如今你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还真真是香甜可口。”西乐报复性地一笑,余光瞥了訾槿一眼。

      “西乐!休要辱他。”訾槿咬着下唇,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西乐对君凛柔然一笑,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杀意:“方才小哑巴如此地诋毁于我,我都未曾恼怒。如今我只是摸了摸小太子的俊脸,小哑巴便已动怒了?莫非几日的时间,小哑巴便看上小太子?那?不如,我们将他也带走可好?”虽是轻柔的话语,可是任谁也不能忽略其中的杀气。

      独孤郗徽微微侧脸,似是无意地瞟了訾槿一眼,随即冷冷地收回。

      訾槿不愿回话,看了一眼紧张万分的祁咏跃道:“放了我们,我便放了他。”

      祁咏跃考虑良久,一直未敢作答。他看着君凛已发青的俊脸,怎么也不敢,擅自拿定主意。

      “休想!”君凛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西乐脸色猛地一暗,瞬间抬手在君凛的手臂上狠狠地划了一刀:“想让你们是太子活命就快拉来两匹马,放了我们和我们的人,否则……”西乐话未落音,便又是一刀落在了君凛那本已受伤的手臂上。

      “放了他们!”祁咏跃一阵慌神,对着远处众官兵高声喊道。

      只见远处的包围,慢慢地缺了一个口子,众人从包围圈中安全地走出。

      “你带你们的人先走!我与小哑巴殿后。”西乐对独孤郗徽说道。

      独孤郗徽冷冷地点了点头,对突出包围的众人,轻轻地挥了挥手。那些人几乎在瞬间退到了远处。独孤郗徽却在此时突然一个趔趄,口中溢出了鲜血。

      訾槿大惊之下,想也未想,一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独孤郗徽:“可是受伤了?!”

      西乐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君凛凤眸紧紧地盯住扶着独孤郗徽的訾槿,眼底闪过伤痛与绝望。

      西乐见祁咏跃虽放了远处的那些人,但并无意答应放了訾槿,绝色的脸上布满了狠毒。远处那些官兵渐渐压进,西乐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再次对着君凛受伤的手臂又是一刀:“放?!还是不放!?”

      祁咏跃一咬牙将头转开,再不看君凛的脸色,焦急万分地喊道:“放!来人备马!”

      很快,两匹枣红色的马匹,被人牵了过来。訾槿吃力地将独孤郗徽扶上了其中一匹马,随即上了马,西乐毫不温柔地将君凛掠上马后,紧跟訾槿之后。

      祁咏跃脸色铁青,吼道:“将太子留下!”

      西乐回首,妩媚一笑:“莫急,莫急,太子殿下还须护我们出城。”

      颠簸的马上,两匹并行,祁咏跃带领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紧跟其后,在更远处还有大批的官兵,追在众人之后。

      独孤郗徽异样虚弱地靠在訾槿的怀里。当年的骑术课程给訾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导致后来见马生寒,如今不但自己骑马,还要护着一个受了伤的人,訾槿心中暗暗叫苦。

      可见,美人在怀也未必是好事!

      独孤郗徽从营救到现在,并未正眼看过訾槿,似是当初在“金玉满楼”被人伤害的人是他一般。

      訾槿自是明白独孤郗徽别扭无比的性格,如今他能伙同西乐来救下自己,对于当初已没什么好怨的了。毕竟谁都有想要保护的人……不是吗?

      君凛虚弱地睁大凤眸,死死地盯着小心护卫独孤郗徽的訾槿,脸色青中带白,醋意十足,仿若那三条,一直流血深可见骨的刀痕,并非在他手臂之上。

      众人一路奔至城门,却看见城门紧紧关闭着。訾槿担忧地朝西乐看去。

      西乐眸中满是阴霾,毫无耐性地俯视着守城门的众人,狠声道:“若不想你们太子失血过多,不得救治的话,快将城门打开!”

      众人齐齐地看向被挟持住的君凛,却无人敢动。

      西乐眸中满是不耐,狠狠地捏了一把君凛受伤的手臂。君凛闷哼了一声,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祁咏跃此时已追到此地,他几乎咬碎了牙,怒声道:“休要再伤害殿下!开城门。”

      守城之人恐慌万分,望着被挟持中的君凛苍白的面色,随即又看了看祁咏跃焦急万分的神色,一时茫然:“当初太子殿下旨意……任何情况下开城门者……诛……诛九族。”

      祁咏跃怒斥道:“殿下若是出个好歹,你们焉有命在?”

      守城众人更是恐慌,立即让开了道路,便要开那城门。

      “开城门者,杀无赦!”君凛苍白着脸上冷汗瑟瑟,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西乐危险地眯着眼,修长纤细的手指,狠狠地剜着君凛的手臂上的伤口,冷声道:“太子殿下,是想同归于尽吗?”

      君凛的脸越发的苍白,冷汗却是冒得更厉害,但仍然咬着嘴唇不肯出声,死死地盯着祁咏跃。

      西乐精致的容颜上,怒色横生,她抬起短剑,欲故技重施。

      “住手!”訾槿漆黑的眸子一片不忍,她慌忙地侧过脸,不敢看向西乐越来越阴沉的脸,和君凛眼底的期望。

      西乐冷笑一声:“如今……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君凛本已暗淡的凤眸迸出了光彩,他对着訾槿露出一抹虚弱地微笑,那模样似乎在说:你,终是心疼了?

      訾槿心知,此时不能再有半分的心软。若是此次逃不出去,再次落入君凛之手的话,西乐与独孤郗徽怕是再无生机,自己也再无逃跑的可能。她撇过头不看君凛,同西乐说道:“我来同他说。”

      西乐桃花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訾槿,纵身带君凛飞离马背。

      訾槿小心地护着虚弱的独孤郗徽下了马,与西乐对视了一眼。

      西乐美眸一闪,几乎是转瞬间把君凛推到了訾槿怀里。便在此时其中一暗卫,瞅准时机想要下手将君凛抢回去,西乐洞悉了他的意图,用短剑紧紧地抵住了君凛的后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换手接过独孤郗徽。

      西乐将手中短剑递给訾槿,訾槿苦笑地摆摆手:“不必了,我有银针便可。”若手持短剑,如何策马?当初自己的马术,在君凛特殊的照顾下,可是众人之中最“突出”的一个。

      西乐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盈盈一笑:“也是,小哑巴手中多的是毒针,若是太子殿下不肯配合……便直接扎在死穴上,也省得众人见血。”话毕后捞起独孤郗徽上马。

      本已蠢蠢欲动的祁咏跃与众暗卫,听到此话后,却是又后退了一步。祁咏跃若有所思地盯着訾槿,似是在考虑,她是否真会如此。

      訾槿缓慢地将君凛扶上了马,似是生怕牵扯到其手臂上的伤口。那谨慎小心的模样,让君凛心中安慰不已。

      君凛闭着凤眸,温顺安逸地靠在訾槿的怀里,脸色白如宣纸,嘴角却是上扬的,眉宇之间略略可见满足的神色。

      訾槿瞟了一眼君凛滴血不止的手臂,眼神复杂:“让他们开门吧,你若失血过多,便会危及性命。”

      君凛缓缓地睁开眼眸,虚弱地一笑,凤眸已有三分涣散:“槿儿……槿儿……你可是心疼我了……”

      祁咏跃看着君凛苍白,再顾不上许多:“开城门,殿下若是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守城众人听到此话,几乎是瞬间将城门大开。

      西乐与訾槿两匹并行,疾驰地出了城门,祁咏跃与众人仍然紧跟其后。

      君凛软软地靠在訾槿的怀中,细长的丹凤眼,眼尾上翘,眼神蒙眬,笑容似梦似幻:“槿儿……是要带我一同离去吗?”

      訾槿一直紧跟在西乐的马后,前头的西乐突然回首,冷哼道:“将他扔下。”

      君凛听到此话,用未受伤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訾槿的衣角,凤眸之中不安和焦躁。

      独孤郗徽微微转头,细细地打量着訾槿的反应。

      訾槿护住君凛,犹豫了一下。

      君凛欣喜地扬了扬眉,心也微微安下,迷蒙的眼眸中,明明能看到失而复得的喜悦。

      “万一……摔到了怎么办?”訾槿不敢看向君凛,艰难地问道。

      君凛听到此话后,心,顿时沉到谷底。

      独孤郗徽慢慢地将头转了回去,眼底滑过一丝笑意。

      “放心吧,你不要的,自会有人当宝一般接着。我家小哑巴就是怜香惜玉,快将他扔了吧。”西乐冰冷的口气缓和了不少。

      君凛仿若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般,死死地攥住訾槿的衣角,已无焦距的凤眸满是慌乱与无助:“槿儿……槿儿……槿儿莫……莫要再丢下我,莫要……再……将我丢下……带我走……带我走……好吗?……”几欲破碎的语句,无意识地从口中呓出。

      訾槿听完此话,心中酸楚万分:儿时一直与君凛不和,但在相处与相互报复的过程之中,自己也真如回到童年那般无忧……在那里只有和他之间从未有过虚假,从未有过欺骗。君凛面上阴狠无比,却是真真的对自己忍让有加。一个受尽荣宠太子,如若真的要报复一个无权无靠的质子的话,定能让自己在那皇宫之中生不如死。自己深知君凛内心深处的纵容,才会有恃无恐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他。反观那些与自己亲近的人,却个个处心积虑,何谓真心?何谓真情?只可惜……感激并不能回应你满腔的爱意,如今我伤了你、骗了你,你还是忘记我……这个狠心的人。

      “舍不得吗?还不快丢了!”西乐的声音,已有浓浓的不悦。

      訾槿将四支银针扎进了君凛的胳膊,本来流血不止的伤口,似乎流得并不那么厉害了。

      已处于半昏迷的君凛,感到了訾槿的不舍,嘴角的笑容扬起,安心地靠在訾槿的肩头。

      訾槿微微红了眼眶,张张嘴,无声地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君凛苍白的脸上,顿时惊惶失措,他颤抖地手,死死地攥住訾槿的衣角。

      訾槿侧过脸去咬了咬牙,狠狠地撕下自己的衣角,闭目一推,将早已浑身无力的君凛扔下了马。

      祁咏跃飞身上前,牢牢地将君凛接住。

      訾槿回首,对上了君凛惊慌的凤眸,他双眸恐惧地望着訾槿,想大喊出声,但最后只发出微弱的声音:“槿儿……带我走……可好?莫要再丢……丢下我……求你……莫要丢下我……”

      “祁大人,休要再追来,速速找人医治你家太子殿下吧。”远处传来西乐嚣张的笑声。

      祁咏跃眼底满满的恨意和杀意,他盯住訾槿远处的背影良久,抱起昏迷的君凛朝城中飞去。

      訾槿单骑一马,与西乐独孤郗徽并行,狂奔一日,终是出了离州界。訾槿紧绷一日的脸,终是露出了一丝喜色。

      离州境外的景色,在春日的夜幕中,让人倍感漂泊的凄凉。

      訾槿放缓了马,让春日的冷风拍打着思绪与烦乱的心。一路走来,君凛凤眸中的绝望与心碎,如印脑中,挥之不去。

      訾槿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髻,放手之时,碰到了腰间冰冷的玉佩。訾槿将其摘掉,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只见那展翅欲飞的凤凰旁边,多一竖行草字“执卿之手,生生且不离”。

      訾槿闭目之间想起了,君凛那日在玉器铺写下的两行字:与卿偕老,世世皆不弃。执卿之手,生生且不离。

      訾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谁将一国未来的君王,教导得如此多情。

      太傅日日教导:太子是未来的孤王,是未来的寡人,注定了的,注定了的不能多情。

      太傅日日教导:昔桀宠妹喜而亡夏,纣恋妲已而商灭,幽王为得褒姒一笑而命丧。君家未来的寡人,怎能不切记太傅的劝告?

      自古多情空余恨,不是吗?

      前方突然发生一声巨响,只见西乐忽然坠下马去。

      訾槿快马奔去,只见西乐手捂肩膀,愤恨地盯着,马上缓缓收回手掌的独孤郗徽。

      本该重伤不起的独孤郗徽,精神奕奕地坐在马背上,俯视着倒地不起的西乐,绝美的眸中露出淡淡的轻蔑:“自儿时起,你从不曾斗赢过我,如今依然败在我手。”

      訾槿迅速下马,朝西乐奔去,却被西乐凌厉的眼神制止。

      西乐吃痛地捂着肩头,冷笑一声道:“那时那人甘愿跟随于你,你曾许诺帮我救出小哑巴。今日你如此作为,是想将小哑巴也带走吗?”

      独孤郗徽飞身而起,在半空之中划个优美的弧度,落于訾槿面前,对西乐道:“我独孤郗徽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你可想好了,到底是那人,还是小哑巴?”西乐冷然问道。

      独孤郗徽一把拉过訾槿,单手扣住訾槿的命脉,笑道:“两个我都要!”

      訾槿小心地看了一眼,扣住自己命脉的手掌:古人言,人心不足蛇吞象,年纪不大,倒是学起人家玩起黑吃黑来了。

      西乐银牙已快咬碎,恶狠狠地盯着独孤郗徽碍眼万分的笑颜:“独孤郗徽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自小我便看出了你的卑鄙,只可怜那人,被你的柔弱的外表蒙骗一生!”

      独孤郗徽侧眼看向訾槿,笑问道:“你可甘愿随我走?”

      訾槿瞟了一眼,按住自己命脉的手,点了点头。

      独孤郗徽信手松开訾槿的命脉,对西乐明媚地一笑:“如今是她自己愿意同我离去,可见我并非你所说背信弃义的小人!”话毕后,他再不看西乐一眼,掠起訾槿飞身上马。风驰电闪之间,独孤郗徽忽然坠下马去,挣扎起身未果。

      訾槿坐于马上,手持银针,对西乐摆出胜利的姿势,眸中满是得意之色。

      西乐咧嘴一笑,忍着痛,爬起身来:“小哑巴,乃月国第一用毒高手。公子真真是得意过了头,连此等重要的事,都能忘记。”

      烬阳公子琥珀色的眸中,浮现恼怒与懊悔之色。

      西乐忍着痛蹲下身去,缓缓地拔出靴中的匕首,轻声道:“你如今有了那人,为何还要妄想我的小哑巴,我本不愿与你计较,但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西乐!”訾槿见西乐欲伤独孤郗徽,大惊之下急忙制止,而后看到西乐杀人般的目光,连忙改口,“月国的追兵,一会便到了,让他在此,自生自灭算了。”

      西乐保持着妩媚的笑脸,抚着伤口艰难地蹲下身去,对烬阳轻声道:“你对我,倒还如儿时那般的不留情,但我今日不但不会与你计较,还要告诉你个秘密……我虽已将那人给了你,但是那人已并非你等的人了……”

      “你胡说!”独孤郗徽愤恨地盯着西乐,挣扎着想要起身未果。

      “我胡说不胡说,你心里最是明白。你若还等着当年的人,注定要对那人失望的,毕竟谁的两世也不会一模一样。”西乐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眼中的幸灾乐祸不加掩饰。

      独孤郗徽绝色的容颜上一片死人般的惨白:“若她已不是她……她已不是她?……她怎会不是她?她怎会不是她?……若她不是她,你当初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带她去辰国?我不信你!不信你!”

      “因果循环……以身换命……年轮逆转……如今你该知她为何能还魂?不信我没关系!你信你自己,不是吗?”西乐声音冰冷冰冷的。

      “莫不是那司寇郇翔为了她……”独孤郗徽琥珀色的眸中满满的震惊,“哈哈……哈哈……好个司寇郇翔……众人……众人皆是以为自己用情至深……可……谁又能与司寇郇翔相比呢?……谁又能与司寇郇翔相比呢?”

      訾槿听这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只听懂了司寇郇翔这四个字:司寇郇翔?司寇郇翔?一路走来这个陌生的名字早已不再陌生。传闻他乃前朝宰相嫡亲亲的长子,现今的辰国皇帝,传闻他才高八斗,心高气傲,貌美如嫡仙下凡,乃世间第一美男子,传闻他对女帝用情至深,忍让万分……传言他温文尔雅,与世无争……只是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在女帝死后,自立为帝?世人的传言,不过欺骗众人而已,若真真的用情至深,却为何眼睁睁地看这女帝的祖业,毁于一旦?司寇郇翔……也不过是个欺骗世人的伪君子。

      “她若还是当年的那人……你又怎会对我的小哑巴动心!”西乐附在独孤郗徽耳边说完后,拿出随身的药丸吞下,艰难地朝马匹走去,翻身上马。

      “你胡说!”独孤郗徽瞪大了眼眸,呼吸急促,大声反驳道。

      “小哑巴!咱们回家咯!”西乐故意无视独孤郗徽的恼怒,大声说完,策马而起。

      独孤郗徽费力地抬起左手,颤抖地指着西乐的背影,嘴唇都在哆嗦着,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

      訾槿大惊,便要下马查看。

      “小哑巴,你纵然百般的好心,他也不会领情的,你可记得当初你是如何待他,他又如何待你的!再说他儿时便因此事,郁结于心,心病还需心药医……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西乐冷然回首,一语双关地说道。

      訾槿咬着下唇,回头看了独孤郗徽一眼,狠了很心,策马而去。西乐快鞭跟上,二人绝尘而去。

      烬阳公子绝色的容颜一片枯槁。他紧闭双眸,嘴角染血,安静地躺在地上,恍如死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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