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荣光（网游）》琥玉

44、饿殍

　　熊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扭曲的巨树在重重岩浆和火焰包围中硬生生被烤死在琉璃巨碗中，凄惨的哀叫响彻荒原，短短三天时间，方圆千里所有植物就全部都枯死凋零了。

　　穆宁抱着花束远远站在焦土废墟外，阴天下着小雨，雨滴落在依旧滚烫的废墟里升腾起白蒙蒙的水汽，坍塌的巨木上还有无数处明火在燃烧，废墟已经被被封锁，身穿简易防火护具的士兵们在废墟里踩着凝结不久的滚烫岩浆岩在废墟中寻找东西。

　　有个指挥下属的军官看到穆宁，愣神了一下，没驱赶这个停留在远处的平民。平民像是经过长途跋涉才过来，身上衣服也并不整洁，但表情很严肃，也很郑重。他怀里抱了一大束花，在方圆千里所有植物枯死凋零以来，这是军官头一次看到鲜活的植物。

　　那平民大概想祭奠村子里死去的亲人吧？军官这样想着，微微感到抱歉。

　　此等天灾非人力所能够抵抗，遇上这样的事情，除了接受外别无他法。

　　村子被毁，所有村里的人自然也失去复活的机会，全部回归了伟大环流，然而前来讨`伐榕树村的军人们还有来自各行省的法师团又何尝不是有来无回呢？

　　这些千里迢迢跋涉至此讨`伐巨树的强者们离自己落户之处太过遥远，早已经超出了复活范围，他们的死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

　　惨叫声在远处响起，又一个倒霉的士兵踩上脆弱岩壳失跌落进岩浆尸骨无存，其他人虽然动作僵硬一瞬，却也习以为常，继续搜索着废墟。这一次大家吸取了教训在附近扎营，死亡的士兵片刻后也会在营地中复活。

　　至于记忆清零重归白纸……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穆宁选了处平整的地面，将花束放在地上，娇`嫩的花束在地面温度的炙烤中迅速萎蔫失水软`瘫下来，穆宁面朝废墟方向默哀了许久，抬起头，深呼吸，转身离开。

　　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沿湿`润的发丝流淌到脸颊，又沿脖子钻进衣服，但穆宁丝毫没有察觉。

　　来的路上他已经想过，假如自己一开始就插手榕树村的事件，跟村长联手，或者是先联系讨`伐榕树村的军队……结局应该会不同吧？

　　然而出于许多原因，自己都没有出手，只是当了旁观者，看着榕树村被毁灭，也看着威斯勒公国的强者们犯下致命错误，在第一场大战里将己方一锅端，死得不明不白。

　　穆宁说不上来自己后不后悔，但他对公国原本的愤慨和怨恨确实因此消减了不少，这种感觉比起原谅更像一种理解和怜惜，明明曾今打心里恨这片土地恨得咬牙切齿，讨厌她的人民讨厌到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是其中一员，却在重新选择的时候理所当然再次成为其中一员。

　　比起‘命运的安排’这种说法，穆宁更愿意相信是他自己潜意识的选择。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植物大规模枯萎死亡给森林里所有动物带来了灭顶之宰，惶恐的动物们开始成群结队漫无目的迁徙，企图寻找一条生路，然而受影响范围是如此之广大，以致于任何挣扎在此刻都无济于事。

　　牛蓉蓉跟海蒂已经带着沉睡的香菜子还有老鼠和菜鸡们前往群树镇跟刘哲、布丁猫还有绿华他们一起乘坐马车向东北部撤离，穆宁选择单独行动，他要驻守据点。

　　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念头，而是穆宁自己的决定。

　　失去大`片森林和草地以后大地上的河流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干涸，裸`露的河床`上密密麻麻挤满了饮水的动物们，它们争抢拥挤着低下头，只为喝几口浑浊的泥水。

　　无数鱼在污泥中徒劳地张`合`着嘴巴，它们扭动着身体想寻找水源，却无法如愿。

　　人类魔法师们召唤的零星细雨给过动物们希望，然而小范围的降雨只持续了半天不到，广阔的大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枯竭衰败。

　　穆宁回据点的路上遇到一头向他求助的母鹿，她带着一只几乎没力气走路的瘦弱小鹿跟随在穆宁身后，只因为她看到穆宁掏出过水囊喝水。路还很长，穆宁自己的水也不多了，但他还是蹲下来，把水囊盖子打开。

　　小鹿咕嘟咕嘟喝着水，几口就将水囊里的水喝完，它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水汪汪的漂亮大眼睛看穆宁，撒娇着想要更多水，但穆宁没法帮它。

　　母鹿干燥的嘴唇和黯淡的毛色都显示她更加渴望哪怕只是一滴水，她并没有为难穆宁，只是友善地向穆宁低下脑袋，然后带着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小鹿走进已经干涸枯槁的树林。

　　穆宁体质再次被削弱以后走得很慢，早先一天就能完成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两天，极度缺乏水源让他虚弱不堪，在跟口渴到极点、四处捕猎以血液解渴的肉食动物们搏斗中他筋疲力尽，最终倒在路旁，失去生命。

　　其实他离家已经很近了，却无法完成最后一段短短的旅程。

　　穆宁从干燥的草铺中爬起来，他的身体更加虚弱了，连站起身都觉得吃力。打开门走出去，放眼望去是黄褐色的荒原。

　　玉带般的小河还未完全干枯，远处还保留了几个低浅的泥潭，大群动物盲目地挤在周围，焦急而绝望。

　　据点依旧处于此次灾难的腹地，泥潭一两天后就会完全干涸，到时候这里聚集的动物们也难逃一死。

　　穆宁想，他大概是走不出去了。没有水源，他身体又是如此虚弱，连赶路的力气都没，挖井找水更是妄想。

　　“不知道森林祭司和德鲁伊们什么时候会开始修复大地……”穆宁知道身负自然平衡之力的超自然职业者们在遇上这样的天灾时都会不约而同放下手头一切活计前往灾区恢复自然平衡，他们不光培植森林和草甸，也会努力拯救原本地区的物种，不让它们因为自然灾害而灭绝。

　　前期本土生命们之间没有保密意识和门户之见，所有消息都在他们之间自由流传，连镇级的‘NPC’们都有机会得知重要消息。

　　这次受灾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穆宁听打探消息的牛蓉蓉说过，这次受灾区域的直径保守估计有两千多公里，整个多露省有近二十分之一的面积都被覆盖进去，大规模迁移的人挤爆了许多周边城市，还有人源源不断往来汇聚，担忧枯竭范围进一步扩散，现在恐慌还在蔓延，早先群树镇的军官们已经分成两拨，一波决定想办法就近加入城市护卫队，另一部分本身实力稍差的则准备去隔壁富饶湿`润的湖沣行省讨生活。

　　刘哲和布丁猫他们的民兵训练才进行不到一半，之前的的教官很抱歉没法继续为他们训练，所以原来巡逻队解散以后他找人跑了关系，由萨尔瓦多城的驻军接收刘哲、布丁猫和绿华进行训练，连牛蓉蓉和红云老太太也搭了顺风车被加进去。

　　萨尔瓦多城作为市级枢纽并没有民兵训练的功能，至今征兵系统都从未启动过，城防军的军官稍作考虑以后决定把刘哲他们五个人做为第一批试验对象，以正式渠道特许征召进来，在完成为期一个半月的训练后为五人颁发军籍，让五个人正式成为现役城防军人。

　　放眼整个虚拟世界，恐怕能够跳过民兵、士兵、直接蹿进正规军队伍的也就这么五个人而已。

　　这一回的训练量比以往更大，更为正规也更为苛刻，但就算是刘哲也咬着牙努力训练，没再抱怨过哪怕一句。

　　他是识好歹的，这样的机会比起原来的民兵训练珍贵千百倍，光训练期间每月十五银币的工资和管吃管住的优越待遇就够多少降临者和本土居民羡慕到想哭。现在大批人往市里聚集，物资匮乏比先前刚进游戏更加严重，旅馆挤爆以后多少人被迫在城墙根底下搭起窝棚艰辛度日，受不了辛苦忍痛删号的都不在少数，他能安心吃军粮、住宿舍，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在游戏里早就不节食了，每天该锻炼就努力锻炼，能吃饭就大口大口吃，也多亏之前一周多的锻炼让他身体健康了不少，这次跟大部队迁移时好几次都坐不上马车需要徒步前进，许多身体弱的难民都倒在了路上，但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感受着自己已经开始变得有力的臂膀，刘哲心里暗暗自豪，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更期待军训完毕以后像老兵们一样穿上帅气的军装，他现在打心眼里喜欢上了在军营里的生活，那些本地老兵们对他和绿华两个后辈非常友好，训练空闲的时候还带他们去附近有名的小馆子吃饭，不光把他们介绍给其他营里的朋友们，甚至连驻军里的军官们都认识了他俩。

　　老兵们的提携让刘哲特别温暖，对城防军的归属感也格外强，几乎把城防军营当自己第二个家，平常在学校里讲起“我们城防军balabala……”时那股自豪劲，仿佛他已经完成训练获得军籍一样。刘哲的好运让其他同学羡慕得直流口水，做梦也想自己有这样的齐天鸿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