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荣光（网游）》琥玉

11、回忆

　　绿华捏着小本子去后院接受训练，穆宁和红云老太太去找角落的珠宝匠，珠宝匠周围没几个人，先前被几波不知所谓的怪胎给烦得脑仁疼，莫名其妙就认定他身上有什么‘隐藏任务’，变着花样骚扰他，直到他发脾气动起手来才让那些人收敛点，现在他还臭着脸。

　　“嗨，你好。”穆宁说。

　　“又有什么……你好……先生。”珠宝匠正要发脾气，但看到面前这一位衣着体面的先生，他强行把自己下半截侮辱难民不自量力的话给咬在嘴里。他有印象，对面这一位在救济灾民时出过点力，是个正直的青年，所以原本生硬的语气不由自主温和下来。

　　“我想让我的侍从学习珠宝制作。”穆宁说：“我要连工具一起买。”

　　“喔，喔！欢迎！欢迎！！”矮小珠宝匠亲切地从老太太手中接过银币，连原本半银币不够买齐工具都不顾，半卖半送搭配得格外齐全。

　　“您真慷慨！”穆宁感谢他，红云老太太也点头示意。

　　“能帮上你这样的好小伙子，我就算倒贴点钱也心情愉快呢！”他告诉穆宁买珠宝图纸就找他，绝对一等一的划算。

　　村子里普通NPC多数是灰色品阶，他们表情相对木讷，就算玩家们主动搭讪也很少回应，但穆宁也发现好几个像铁匠和珠宝匠一样的白色品阶村民，他们跟穆宁的侍从一样拥有灵敏的思维，如果不是情感还不够丰富，跟真人几乎没什么差别。

　　当然了，穆宁晓得本村的村长一定是绿色品阶，毕竟是管理好几百号人的领头羊，他有一种其他NPC所不具备的大气，无论神态还是语言和举止都很符合身份，几乎与真人无异。

　　矿工训练师并没有为难绿华，身体健康的小伙花不到两小时就学会了进矿洞需要掌握的基本知识，不光熟悉了各种工具的使用方法，还重点记忆了穆宁叮嘱的“探矿”部分。考核并没有多少难度，绿华标准的采矿姿势和答题都让考官们满意，一致同意给小伙子发证。

　　只有持证的人才可以在本国村级、镇级或者城市和军区控制的矿洞中应聘矿工进洞采矿。当然，虚拟世界中多数野外矿区不在村镇控制下，进去采矿不需要拥有采矿证件，甚至没有参加过任何培训的玩家也能提着矿镐进去碰碰运气，但这是另外的故事。

　　“请出示你的矿工资质。”

　　“呐。”绿华把小小的证件掏出来给坐在小木桌前的守卫看。村子矿洞外被木头矮墙圈着，四间低矮的并排木屋就是矿工和守卫们休息和办公的地方。

　　“见习资格……好的，咱们村矿上现在只有矿工一种职位，日薪四十铜币。”男人整理小桌上散乱的资料：“每天进洞采矿六小时，结束以后上缴四十块铜矿石，额外矿石你可以自己带走，也可以上缴矿上兑换贡献度。”

　　“贡献度？”绿华没听过这说法。

　　“贡献度可以在我这里兑换一些比较稀有的矿石，另外还有优质工具和跟采矿相关的小玩意。”

　　“他是我的侍从，我能跟他一起进去么？”穆宁问那男人。

　　“你没有矿工资质，又没有工具，进去干嘛？”男人很奇怪。

　　“就想进去看看。”穆宁笑笑，让红云把二十铜子放到桌上推给守卫：“这些请你喝麦酒。”

　　“不是钱的问题，”男人不好意思地把钱推回去：“我就随口问问，矿上管得没那么严格，你们想进去看，我给里头的人说一声就行。”

　　看男人执意不收贿赂，红云又把铜币收回来。

　　得到允许，穆宁跟在提矿灯的侍从后头一起走入昏暗的矿洞。

　　矿洞入口并不宽阔，青褐色岩壁顶部大概两米高，不到一米五宽，三人并排行走都稍显拥挤，但矿灯照耀下偶尔有先前被采掘过的矿脉和分叉口，空间豁然开朗，宽阔的地方竟然足有四五十平方米大小，沿高高石壁横七竖八搭了许多麻绳固定的歪扭木架，木架下不光有大堆碎岩块，也有散发排`泄物和垃圾腐臭味的垃圾堆。

　　“吾主……”老太太对掩住口鼻的穆宁说：“您不必来这种地方。”

　　穆宁笑笑：“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老太太还想劝穆宁，但看到穆宁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也只好收声。

　　没走多久就隐约能听到矿道中叮叮当当回响的凿击声，很快穆宁就遇见了矿洞中三三两两身穿布衣的降临者，他们大都是身强力壮的平民，大概矿工培训的时候没太花心思，现在挖矿不得要领，胡乱在岩壁上挥舞矿镐凿击，收获却少得可怜。

　　本土矿工也有两三个，他们都被降临者们缠住讲解挖矿技巧，烦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劳地讲解着降临者们本该早在培训时就完全掌握的常识。

　　多数自称‘玩家’的降临者都是急性子，略微听两句就作“恍然大悟”状跑到岩壁上使蛮力，有收获就欢天喜地，半天白费力就骂骂咧咧回来继续纠缠本土矿工们‘强行取经’。穆宁和两个侍从吸引了不少人探究的眼光，大概是腰间剑鞘太有威慑力，原本躁动的矿工们都很克制，狭窄地方的人甚至主动给三人把道让开。

　　矿洞一直以平缓的坡度向下延伸，大概走四五百米以后开始变得潮`湿，岩壁上逐渐出现水珠凝结。再往前一百来米，水汽更加凝重，矿洞底部能听到流水声，那是浅浅的溪流在石缝间穿行。

　　悠长繁复的矿道总算到了尽头，绿华没有找到穆宁口中的‘富集矿脉’，穆宁也没遇上他想看到的‘矿蝶’。

　　据说那是一种只生活在多露省某些积水矿洞中的稀有蝴蝶，幼虫以微光的洞`穴蕈类为食，成年后拥有采集和提纯矿石的特殊能力，它们的翅膀色彩斑斓犹如宝石碎片拼接而成，结晶化的翅膀和璀璨夺目的双眼是珠宝和魔法物品制作的珍贵材料，每一片都堪称瑰宝。

　　穆宁记忆里矿蝶曾一度引起过冒险者们竞相下矿洞探险的风潮，数月中几十上百万来自各种族的冒险者蜂拥至多露省的大小矿洞地毯式搜索，捕获大量矿蝶为他们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财富，脆弱精美的薄翼甚至让好几个临近矿洞的小镇贸易繁荣，短时间就迅速发展成为兴旺发达的集市！

　　矿蝶数量在疯狂的探索和捕捉中迅速下降，有关注那次事件的人做过评估，矿蝶种群从头一年十月到第二年三月中至少缩减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与此同时，矿蝶翅膀有价无市则催生了更为火热的捕杀浪潮！

　　在探索者们坚持不懈的研究和努力下，多露省地底深处沉寂百万年以上的‘腐海’被发现，人们开始争先恐后顺着作为矿蝶食物链源头的“腐海之触”高效扑杀矿蝶，一处处藏匿在地缝深处的腐蕈森林被发现，并迅速被淘金者毁灭。

　　两年后，虚拟世界里最后一只“威斯勒矿蝶”在一处荒村矿洞中饿死并被好运的新手捡到，那对“天鸢石之翼”在拍卖会作为压轴宝物拍出了六百四十金币（折合现实币六百四十万）的高价，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传说。

　　矿蝶的灭绝让“扑蝶者”们大失所望，他们不厌其烦将每条腐海之触查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再也没有发现哪怕一只矿蝶的身影。恼羞成怒的冒险者对腐海的吝啬非常失望，他们选择了报复：在充斥甲烷和可燃气体的‘腐海’源头撕开裂隙联合召唤炼狱熔河！

　　炼狱火焰熔河的岩浆和硫磺蒸汽与腐海毒素及可燃气体相遇后发生剧烈反应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爆炸，渡鸦森林方圆数十公里都被冲天焰光震成碎片掀上高空！近千玩家因为落户村庄被毁的同时身死而直接被删除角色，巨大的变故不光让人类诸国的玩家和NPC们瞠目结舌，也同样震惊了整个虚拟世界！

　　当时身在“日暮塔”求学的穆宁并未参与到之前的矿蝶狂潮中去，但他后来回家乡时候从那个恐怖巨坑经过，即便巨坑底部已经蓄水成为一片广阔的翠绿湖泊，但坑边放射状倒塌的残树和大地上蛛网般的恐怖裂痕依旧触目惊心。

　　“腐海之殇”曾是每个西部多露玩家心中的痛，这场人人有份的灾难太过残忍，以致于多少年后人们都没有勇气去谈论起它。

　　再后来，多露省的象征“晶角水蹄鹿”也在玩家和NPC的贪婪竞赛中走向灭绝，原来脆弱而精巧的矿蝶反倒成了笑话一样的存在。

　　“呼！~~”穆宁长长叹了口气，他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无力改变太多，只希望能看那些传说中飞舞在矿洞中的宝石仙子一眼，见识它们真正的美罢了，其他的他不敢也没资格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