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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壁立千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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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回!真的是你?”
叶回回过头,便望见一道藕色的身影向自己跑过来。
隔着白蕊红玫瑰,谢铃铛探出喜出望外的脸。
“王书意说你在这里,我还不相信,想不到你真的在这……”
叶回微微一笑:“东山翠湖真的依你所言,恍似人间仙境。”
有人立即给两人端来茶,又在院子里的桌上摆上各式的甜点。
嫩绿明亮的巴山雀舌在莹白的小盏釉瓷杯里沉沉浮浮。
谢铃铛轻轻压下一口,逡巡着叶回的脸,她面容平静,唇角含笑,眼底眉梢却似掩着一丝轻愁……
“我倒说是谁在叽叽喳喳说话,原来是铃铛来了……”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苏贺从屋内出来,一笑。步到叶回的身后圈着她的脖子,在她颈间亲了一口。
“好痒……别闹……”叶回缩着脖子去掐苏贺的手臂。
苏贺无赖似的又偷亲了一口才罢休,靠着叶回坐下,随手便拿起叶回的杯子喝茶。
这样自然而然的态度。
自苏贺一出现,叶回初始的那抹轻愁好像是自己的错觉,这样眉目含情;眼角唇角的笑意;笑靥如花似一朵盛放玫瑰……她整个人都好像变得似水一般娇柔……
这还是往日那个从从容容,沉静似水,只是偶尔间妙语如珠,话语藏锋的叶回么?
这明明就是一个沉浸在爱情甜蜜里的少女啊。和王书意在一起时,镜子中的自己不也是这般吗?
谢铃铛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早上还在被窝里,王书意便打来视频电话。两人叽歪完毕,王书意见谢铃铛仍是蔫蔫没有起床意思,便说。
“你至交好友都到了翠湖,你不尽地主之宜?”
谢铃铛天南地北将自己的至交好友报了个遍。
可恨的是王书意一贯的狐狸本性,说话从来只说一半,等吊足了她的胃口,等她什么甜言蜜语,什么恭维赞美之词说了个遍,挂断电话之前,才轻哼哼地笑说:“她姓叶。情报说,此时正在苏公子的湖边洋楼做客。”
谢铃铛不信,拨打叶回的电话,语音提示关机。又打电话给周宝宝,周宝宝说,叶回突然请了长假,联系不上。
谢铃铛此时已冷静下来思考,王书意何时骗过自己,他是什么人,万事不有绝对的把握他是绝不会开口。
可是到底是太震惊了!
叶回?叶回和苏公子么?
在东山,一个男人带一个女人回来,意义非凡。
于是自己便又马上拨通王书意的电话:“什么意思?你是说苏贺和叶回……”
“结果如何,未见分晓,之前,铃铛,你不应妄加揣测……”王书意如是说。
来之前,自己去找谢且闲。才知谢且闲一早便奔赴法国,只遇见Shine一个人正在下棋。
自己鼓足了勇气,问这个一向与谢且闲形影不离,让人不敢逼视富有传奇色彩的男人,湖边洋楼是否住了个女人。
Shine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特,说,你去了自会知晓。
眼前这一对人腻歪了,完全不顾及谢铃铛。谢铃铛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揶揄道:“旁若无人啊?羡煞旁人?”
“羡慕就找你未婚夫去!”苏贺把玩着叶回的手,手指纤纤,望着骨感,触手却是异常的柔软。
谢铃铛望着他们十指交握的手,只是笑笑。
三人闲聊半途,苏贺手机铃声响,一接方知要出去一趟。
叶回碰了他几回手臂,催了又催,才使得苏贺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
“我去去就回。”苏贺趁叶回不及转身又在叶回脸上亲了一口。
“恩。”叶回笑。
叶回眼睛目送着苏贺出得了白栅栏雕花门,一低头就望见谢铃铛正满眼兴味地望着自己。
“原来,周宝宝所指你的十全十美的男朋友,竟是苏贺……”谢铃铛说,“我那日说得话你别放心上,苏贺当我的表姐夫,那只不过是我母亲她们一厢情愿……”
“铃铛,你来我帮参考参考我最适合哪款唇膏好不好?”叶回微微一笑避过她的视线,拉起谢铃铛的手岔开话题。
谢铃铛满怀心事地回到后山小楼。
后山小楼是她的外婆陆郁华住的地方,屋后便紧挨着山,山上树木葱茏,屋前两旁的院子里种了几棵桃树与杏树,树下是一畦畦陆郁华亲自翻土种的小菜。
陆郁华花白的发丝被梳理得一丝不乱挽在脑后成髻,一张白皙保养得宜的鹅蛋脸依稀还有着当年风华绝代的影子。此时她正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膝上放着一本黑皮相册,痴痴望着其中的一张照片。
“外婆。”谢铃铛轻轻叫唤,眼睛扫过照片。
那是一张二寸黑白照片,年代已久远,虽然已有些花白,不过还是可以辨得出来,照片中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年青男子。男子五官端正,浓眉大眼,故作板着的一张脸,可唇边却不觉透着笑意。
已不知是第几回看到外婆又在看这张照片。母亲向思南每每瞧见,眼睛里便好似有两簇火苗在烧,一整天都不会有好脸色。
以前还不明白,可渐渐大了,也终于明白,原来照片上的男人便是外婆最爱的男人,也正因为这个男人,外公郁郁而终。
陆郁华叹了口气,将相册合上,摘下眼镜。
谢铃铛望着她枉然的脸说:“这个男人一定很好。”
陆郁华一顿,半晌才微微一笑:“不错。他是个好男人,爽朗,阳光,心地善良。”
乘着素日得宠,谢铃铛又大胆地问:“那,那您后来为什么要离开呢?”
陆郁华闭上眼睛:“是我对不起他。”
“外婆,门当户对,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爱情从来就没有门户之见,但是婚姻……”陆郁华的声音低下去,“身处高位,也许轻轻一跃很简单,可是身在谷底的人,徒手爬上壁立千仞的绝壁,又是何等的艰难……”
谢铃铛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外婆,她所爱之人的孙女此时也在东山,更犹豫是否要告诉她,那女孩此时也正和当年的她爷爷一样……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谢铃铛咬咬唇,想着措辞,“我哥,他也爱上了一个很……很普通的女子……您会支持他们在一起吗?”
“呵呵。铃铛。这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普通法?如果她真的普通,又怎会抓得住你哥的心?”说起谢且闲,陆郁华脸上泛满笑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前日他过来,我还问他呢,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使他动心……”
“呵呵,我倒是觉得天底下的女子都配不上他……”谢铃铛洋洋一笑。
是呀,那样性情闲雅,风神秀彻,从不见温怒于色的哥哥,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凡人呢?
他那样的人,就像是云端的一缕清风,让人仰视着,便觉得很幸福。
谢铃铛一回去,便见向思南冷着一张脸坐在客厅中。
“听说你那个同事叶回现在在东山?”
“妈!”
“我真是小瞧她了。”
“妈。你别这样说她。”
向思南冷笑一声:“她们那家人都一样!不然你外公……”
向思南一直对她父亲的死耿耿于怀,她不明白她的一身书卷味,温柔细心,斯文高贵的父亲怎么就不如那个山野村夫老实巴交的农民了?
谢铃铛逃回房里,打电话给王书意。
王书意说:“每个人只能自己解救自己,铃铛,你勿须多想。”
言简意赅便将电话挂掉。
谢铃铛却觉得,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