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侠女无情刀》一页轻舟1957

24、一把好剑

　　欧虚子所采用的是双液淬火法，即先在冷却速度大的山泉水里淬火，然后再在冷却速度小的动物油脂中淬火，这样可以得到性能比较好的钢，这是师傅教他的招数。另外这种手法在没有测温、控温设备的条件下，完全依赖操作者的手法及经验，欧虚子在师傅的监视下没少挨他的训斥，反复琢磨和练习，做到胸有成竹，好的材料加上特殊的技法铸造出来的宝刀才能产生削铁如泥的效果。
　　所有这些均有欧虚子亲自动手，仁次在一边用风箱扇火，木炭在炉子里烧的通红，钢板在里面一会就烧的通红，发出刺眼的光泽，飞快地用铁钳夹出来迅速放进水桶里面，发出刺耳的响声，一股热气猛地升腾起来，漫天飞舞，很快挥发，钢板在泉水里迅速发黑发暗，欧虚子又把它丢进由动物油脂组成的溶液里面再一次淬火，以防止钢板开裂和变形，使其有一定的韧性。
　　做完这一切开始放到大砧子，欧虚子用小一点的锤子敲击着慢慢使它形成剑形，在放入火炉里面烧红后又一次淬火，来来回回好几次，把钢板放到地上让它慢慢冷却。
　　赤那管家看的是眼花缭乱，巴拉土司更是目不转睛，百夫长部日固德度凭凭点头，他见过炼铁，也亲自铸造过兵器，但他不得不成人，自己那是在胡闹，做出来的刀剑形象神不像。
　　晚上和仁次回到住处，妙旋已经把饭菜做好，这个女子手很巧，默默地把一切都安排好却很少说话，欧虚子也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什么，但今天不一样，进得门，欧虚子除了看见妙旋，还有一个女子身影一闪躲进了里屋，虚子有点奇怪，就问道：“家里来客人了吗？”
　　妙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女子却从里屋走除了深深向欧虚子他们鞠了一个躬说：“欧先生，仁次大哥，我打扰你们了。”
　　欧虚子抬头一看，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这女子身材修长，眉眼如画，处处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沉稳和冷静，只是眉宇间隐隐约约流露着几分忧郁，眼帘低垂，默不作声。妙旋连忙介绍说：“这是李韵影小姐，和我一样也是汉人，我们是最好的姐妹，请欧先生不要介意。”
　　欧虚子点点头说：“也是被巴拉土司抢来的可怜女子，我不会在意的。”
　　李韵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对不起，我该走了。”
　　欧虚子说：“妙旋，你去送送她吧，走廊里黑，别碰着。”
　　李韵影说：“谢谢。”
　　欧虚子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应该的。”
　　李韵影站住了，慢慢回过头来看着他，好半天才轻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说的多好，我们本来在江南呆的好好地，却被人弄到这种地方来，当了亡国奴，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呀。”
　　欧虚子接着说：“李姑娘别这么悲伤，草原也不错，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往开了想，心就能好受一点。”
　　李韵影沉思一下说：“妙旋是一个好女子，那个百夫长部日固德看见她眼里都能伸出手来，妙旋比我命好，跟了你，我求你对她好一点。”说完她飘然而去。留下欧虚子呆呆站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送走李韵影，妙旋回来对欧虚子说：“韵影姐的命很苦，她本来是江南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书琴棋画样样精通，人长的又美，多少公子哥儿上门提亲她都看不上，偏偏就喜欢上了宋军部队里的一个年轻军官，差点没私奔。可惜的是元军入侵，两军在杭州北打的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韵影姐的恋人死于非命，尸体都找不到。然后元军占领了杭州，巴拉土司带领军队闯入她家把她抓来做小，韵影姐几次逃跑都被抓回来，吃尽了苦头。要不是土司贪婪她的美色，几个人韵影姐都没命了。”
　　欧虚子点点头。
　　妙旋接着说：“欧先生，我知道你十分在乎你的妻子和孩子，你是一个好男人，虽然土司把握送给了你，但我明白自己的位置，不会为难你的。我只想告诉你，巴拉土司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又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你要小心，防着他点。”
　　欧虚子说：“我知道，等宝刀铸造出来，我也该回黑马河乡了，不会多久的。”
　　妙旋欲言又止。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这一天欧虚子早早来到作坊，仁次已经把火点燃，他看着欧虚子笑了笑说：“欧老弟，成败在此一举，我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欧虚子也笑着回答说：“我们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回家了，为的就是这一刻，宝刀打成，也该回家好好与亲人团聚了。”
　　仁次没有回答，他心里在暗暗琢磨，巴拉土司会轻易放欧虚子走吗，铸造名剑的工匠千金难求，自古以来真正出名的兵器有几个能长存与世，不是在战乱之中丢失，就是不知去向，要不就隐藏在君王的宫廷里面当宝贝收起来不以视人，湛卢刀能流传到虚子手里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巴拉土司能不惦记吗，他只是缓兵之计，宝刃一旦被铸造出来，下一步他将要干什么呢？欧虚子太过于自信，他有这个自信的本事。但与狡猾阴险的巴拉土司斗，虚子是不是还嫩了一点呢。
　　巴拉土司、赤那管家和百夫长部日固德都来了，他们等在门口，巴拉土司最紧张，最近镔铁局买给他镔铁的事情被上面发现了，要追查他的目的，巴拉土司只好实话实说，说是自己找到一个好的铸剑师，想给当今皇上铸造一把天下无双的宝刃，暂时是胡弄过去了，但上面也提醒他，铸造不出宝刃来，你的罪名就是私造兵器，要杀头的。
　　巴拉土司仿佛看见自己被押上刑场，一把鬼头刀呼啸着砍下来，脑袋没有了，血从脖颈里面喷出来。他吓的全身哆嗦，赤那管家连忙给他端来一碗香喷喷的奶茶，他才镇定下来。
　　欧虚子冷静地用铁钳夹起钢板来放进火炉，仁次用力扇着火，火光变成红色，呼呼直响，一会功夫钢板烧的通红，放到大砧子上已阵精心地敲打，一把剑坯的样子出现了，细长的，透着金属亮光的剑身中部的脊微微隆起，一直通到剑首，剑身通长有45厘米，形成剑坯后有放入火炉里继续烧制，待烧红后继续打造，几次下来剑已经成型，宽有三个手指头，剑首锋利，把事先造就加工好的剑把安装上去，一把宝剑做成了。
　　欧虚子并没有停手，而是拿出一块乌黑发亮的石头磨起来，发出“嚓嚓嚓”的声音来，巴拉土司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这把剑，只觉得它浑厚敦实，灼热的空气里都能感受到剑本身所发出的能量。这正是他需要和渴求的，作为一个武士，没有比亲眼看见一把卓越的杀人剑更使他兴奋的事情了。随着磨刀石飞快地运动，剑身越来越亮，两边的刀刃也越来越锋利，宝剑在磨刀石下发出轻微的声音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欧虚子满头是汗，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连巴拉土司叫赤那管家送去的奶茶也顾不上喝，仁次将山泉水不断地往剑身上浇，宝剑终于发出银色的光泽来，微微隆起的脊变得层次分明，总之，这把剑不光是漂亮，已经出露出杀气，让巴拉土司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虽然隔着袍服，皮肤仍有冰凉感觉，他止不住从心里发出一声赞叹：“好剑，果然是一把好剑。”
　　百夫长部日固德腰间挎的是大马士革弯刀，是他的宝刀，比剑还要长还要宽，抓在手里很沉很沉，他站在一边冷笑着，宝剑做的再漂亮，一砍就折，有什么用，他不相信欧虚子会铸造出比大马士革弯刀更锋利的刀来，他准备和欧虚子手里的宝剑比试一下，看谁的兵器更厉害。
　　巴拉土司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欧虚子的动作越来越慢，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停下来，擦了擦汗对巴拉土司说：“土司大人，剑身还得磨砺，没有几天功夫是不行的，所以现在暂时还不能献给你。”
　　巴拉土司站起来笑着说：“欧先生辛苦了，我已经感受到宝剑身上所发出的杀气了，好剑要好鞘，剑鞘的事情就交给赤那管家去完成吧，我这里有最上等的牦牛皮，最巧的工匠，赤那，怎么样。”
　　赤那管家连忙说：“主人，听从您的安排。”
　　欧虚子回到屋里倒头就睡，他实在是太累了，妙旋在一边坐着不敢吭一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刚强的男人，这个男人已经深入到她的心里，只是这个男人有妻子，从来没有对自己表示过什么，妙旋心里很失落。
　　仁次大哥被百夫长部日固德叫去说是有事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西下，落霞满天，桌上的饭菜依然好好的摆放在哪里，欧虚子依然睡的很香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