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诺之旅》草枕

6、多数决之国 2

　　次日清晨。
　　天亮的时候，基诺也睁开了眼睛。起雾了，团团围住了周围。
　　基诺稍稍活动了一下，准备帕塞达之后又稍加训练。然后早餐是与昨夜同样的东西。
　　当日光从东方洒下，雾气全然消散无踪，基诺敲醒了爱尔梅斯。把篝火彻底熄灭后，便装上行李启程。
　　基诺与爱尔梅斯在昨天没去过的地方逛了半天，仍旧是连一个人都没见到。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到了正午时候，疲于奔走的他们总算到了个巨大的公园。
　　大片的绿地上白石头垒成的道路延展着，骑着摩托拉德驶上好一段路也不见边际，相当宽广。
　　这儿像是很久没人打理，树木与草坪都胡乱生长着，池水干涸，花坛里的花全枯了。基诺他们更深入公园之后，看见了栋墙体纯白的建筑。

　　“好厉害！造这可得花很多钱吧？真是太漂亮了！”爱尔梅斯感叹不已，一个劲地称赞。
　　基诺和爱尔梅斯到达了白色大理石建筑的跟前。楼房宽大得一眼都看不尽，极尽奢华之能事，上上下下都缀着美丽的装饰。
　　“这里原先是王宫吧？”基诺用袖子遮住额头，小声说道。日正当中，阳光刺眼。
　　“很可能哦，而且是个很富有的国王哦。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那么，国王丧失政权之后，这儿就被造成公园了吗？真希望有个导游给我们讲讲历史啊。”
　　基诺多少有些讥诮地说着，爱尔梅斯也补充道：“是啊，真想听听呢。”

　　基诺推着爱尔梅斯到建筑中去寻找线索。
　　巨大的厅堂以数十块彩画玻璃装饰，浴室比寻常人的住宅还要宽敞，廊道长长曲折不见尽头，内部的豪华精美丝毫不输给外表。
　　然而，所见之处尽是灰尘满盖。
　　基诺和爱尔梅斯适时结束了参观，从建筑内出来，到了阳台上，宽广的内庭一览无遗。
　　“果然啊。”
　　爱尔梅斯看着眼前景象，不由自主说道。基诺什么也没有说，从阳台探出身子，于是看见了——坟墓。
　　内庭中的碧绿草坪里堆起了土，立了块薄木板便成了简单的坟墓。
　　而毫不夸张地说，坟墓列满了整片宽广内庭。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
　　内廷本是王族的猎场吗？还是市民的休闲广场？没有人来说明。至少它现在成了片巨大墓地。
　　基诺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望着墓地。
　　夏日漫长的白天终于也要结束，明亮而宁静的天空开始黯淡起来。建筑物的影子伸长，而光芒急速缩减。显然是即将日落。
　　过了会儿，爱尔梅斯咕哝道：“基诺，这儿的人，该不会都死了吧？”
　　“…………”
　　“而且，活着的人大概也去了其他什么地方，这是个弃城吧。”
　　“……可能是这么回事儿吧。为什么呢？”
　　“是啊……”
　　基诺回头转向爱尔梅斯，倚靠在阳台扶手上。
　　“再呆下去也没意思了，我们去下一个国家吧。”
　　基诺轻轻摇头，“不，今晚在这里落脚，明天早上再出发吧。在这国家还没呆满三天呢。”
　　爱尔梅斯一会儿说：“又来了。那个，一个国家呆三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口气挺惊讶。
　　基诺露出极浅的笑容：“是过去遇见过的一个旅人说的……三天，不多不少，对吧？”
　　“才不对。”爱尔梅斯满脸无趣地说着。
　　基诺靠着扶手，又一次望向墓地。

　　基诺他们在公园入口的小屋中迎来了第三天的日出。
　　基诺一如既往，在东方的曙光降临时醒了过来。做了帕塞达的训练之后，整备枪械。用湿布擦了擦身，吃过早餐，把行李整理完后，敲醒了爱尔梅斯。
　　用带子绑住衬衫，系上皮带，又再一次确认皮套中的帕塞达后，基诺向着西门出发。
　　幽灵城的清晨与寻常城镇一样宁静。
　　基诺和爱尔梅斯自在地在建筑物中轰隆穿梭着，全速前进。

　　能看见城墙时，基诺发现门前停了台农业拖拉机。后部的载货台面上堆积着小山似的蔬菜瓜果。而且，驾驶座上有男人，帽子遮盖过了双眼。他看上去三十来岁，穿着满是泥土的工作服。
　　“基诺！有人！这个国家有人！”爱尔梅斯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激动不已。
　　基诺他们靠近了拖拉机。男子正在睡觉，听到爱尔梅斯的轰鸣后皱着眉头轻轻摇了头。他睁开眼，看见了基诺。
　　基诺熄了爱尔梅斯的引擎，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吵醒你了真不好意思……早安。”
　　“抱歉了。”
　　基诺和爱尔梅斯打了招呼。
　　“啊，你们！吓我一跳……”男子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睡意全消。
　　“啊，那啥，你们是旅人吧？……稍等一下。”
　　男子跳下驾驶座，跌跌撞撞地冲向基诺。
　　“啊啊，早安！我嘛，是这个国家的居民，也是唯一一个。欢迎来到这个国家！啊，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真高兴见到你们。”
　　对这迟到了整整两天的热烈欢迎，基诺表情有些复杂。
　　爱尔梅斯问道：
　　“这个国家只有叔叔你一个人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子的脸上喜悦与悲伤交织，不一会儿，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向基诺和爱尔梅斯问道：“你们，这就要出发？有时间吗？”
　　“今天之内出发，具体时间倒无所谓。”
　　于是男子说：“那、那么，我一定会告诉你们这个国家发生了什么的，你们会听吧？拜托了，拜托了！”
　　他拼命地请求。
　　基诺看了眼爱尔梅斯，而后朝着男子微笑道：“嗯，我很想听听。”

　　门前的广场一角，像是曾有过露天咖啡店，建筑物的一楼堆满了如山的桌椅。男子在阴暗的墙角辟出了一条通道，拉出套桌椅，轻轻敲了敲椅子，邀基诺坐下。爱尔梅斯呆在基诺身旁，靠支架立着。
　　男子把胳膊支在桌上，双手交叉在面前。
　　“首先，从哪儿说起好呢？还是得从国王政权和革命说起吧。”
　　“果然有过国王呢。”
　　男子对基诺的提问点了点头：“是啊，一直到十年前都有。”
　　“后来就发起革命了吧，和我们想的差不多哦，基诺。”
　　“你们，好像是去过中央公园了呢。也看见过那个了吧？”男子的声音笼上了层阴云。
　　“是啊，随便去逛了圈。”
　　爱尔梅斯颇讽刺地答道。
　　“那也没什么关系，我说起来反倒容易了些。”
　　“那些……是这个国家国民的坟墓吧？”
　　男子连连点头。
　　“啊，但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是流行病什么的吗？”基诺问道。
　　而男子面露悲伤，如此答道：“不，不是。因病而死的，只有一个人而已。从头开始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