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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从繁华中来到野荒里去 ...

  •   2014年秋
      千年运河穿镇而过,河岸边鳞次栉比的民居建筑群和街区在岁月长河里流淌出一道独属的个性的唐闸老街风光。
      唐闸民居与江南传统民居相差无几,但又有其独具的空间布局与聚落形式。粉墙瓦黛青砖小瓦,硬山坡顶平房小飞檐。临路屋檐低矮,一米六个头的我,站在檐下伸手就能摸着瓦片。“秦砖汉瓦筑其魂”,房舍相联,巷弄穿织,蜿蜒相接,巷闸路比一般的江南小巷宽绰些。民居形成运河两岸人声喧沸的繁华街市。
      说到民居,不得不提唐闸民居建筑的另一类别:名人故居与大院。名人故居与大院为老镇润色出绵厚的人文气韵,与任何一个城市的民人故居一样,唐闸名宅大院设计的独具匠心,艺术气息特显。后人寻迹怀古,自要联想老宅承载着屋主人的总总生活往昔,它是见证,是主人气息命运传奇人生的传承积淀,更是一个时代,一段历史的最佳物证。
      以上的连篇小侃都是唐闸的曾经总总。我与唐闸相遇过一回,算起来已是十多年前的事。十多年和十多年以前的以前,老镇展现给你的内容变化了多少?相隔十年,她的样貌因了时光的萃洗渐模糊起来,尚有一丝独特的气味在脑腔深处游回。
      我想念旧并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所有人的通性。以前走在古色古香的老镇,被浓浓的商业味包裹,我嗤之以鼻甚有憎恶的念头。
      今天,我站在这片渐废墟的残亘断瓦前,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一切能被商业味重重地染指,即使比丽江黟县这些地方浓重上十倍,只要能换回片瓦不断,草木不荒的老街,那也是好的啊!眼泪流的真是莫明奇妙,用良人的话说,我的脑筋是有问题的,大冷天的,跑去鬼影没一个的拆迁危房里瞎转悠,拆了人家南通人都不觉怎么地,你个外面来的搁这矫情什么劲!
      眼前的这一切是个意外,看到这样的“变故”不是我的本意。你要知道,我计划来唐闸走走很处了,十年也许是久了些。特意挑了个阳光和暖,天朗风清的今天,出门前用心打扮了下自己。说什么来着,美的事情,就是因为存在记忆里才愈发美好,谁叫你到现实里印证记忆里的与情呢!
      四处真是静啊,静的只有我偶踩到碎砾朽木的噼里嘎嘣声。宁神按快门时,枯草残枝勾住我的裙摆,几乎吓得我魂飞魄散,九曲八绕的大片废屋里,活的只我一个而已。在这里,风随便吹动什么,弄出点声响都够我心跳加速上一阵子。平时很迟钝的人,此时异常的敏感。繁华喧嚣名扬四海,我脑袋断了片,怎么也无法想象得出她们往日的荣光。闭上眼睛,假想她前生妩媚,眼开眼时如恶梦初现。她完成了物证的使命,破败时不现被需要,没有人愿意供养城市边角如狗皮膏药般存在的污迹。不拆已是危房,拆了才是一了百了啊!危及生命的东西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爬到三新池的楼上,一个一个房间去张望,从窗户处取景,我也怕年久失修加之拆除摧残过的楼板撑不住我这不过百的身板踩蹋直接掉下去,竟好笑地踮着脚靠着边儿扶墙小心翼翼地移动,也大条地认为头上的棉帽子能挡住空中落物。现在想想,真要摊着了,靠着墙有什么用,耳皮厚的帽子又顶什么用?虽满布灰尘,依稀能闻到皂水油脂的味儿,甚能想象得出一群脱得光溜哧条的大老爷们头上肩上搭着毛巾泡在热气的水里惬意自在的模样,我的脑筋也就在这时个才变得灵光。
      有人的地方自然有食,更何况是百年老街。如今老街虽繁华不同往日,但关于唐闸的美食盛而不衰。上学时,得益于家住唐闸的小学妹。她常跟我们描述唐闸鸡煲如何如何好吃,说时舌头还在嘴里活绕出声并吞咽口水。做学生的除了学习就是好吃好玩,经不起她几次三番引诱,跟着她转车几趟,在唐闸大桥下,面粉厂弄子里一家不起眼的民居里落座。浓浓的汤料味弥漫,居说鸡煲汤里放了罂粟果,等一大盆冒着香气红油赤酱的美味端上桌,果然是要咽口水的,罂粟传闻抛到脑后。
      唐闸鸡煲类似于重庆烧鸡公,各家有各家的秘料,一锅加了秘料的炖鸡配些鲜蔬、丸子,涮涮煮煮,鸡肉鲜活嫩滑,不柴不塞牙,一伙人围着猛吃不停,不用管形象,也不用担心吃撑了扶墙出门糟人笑话,更不用在意鸡煲的味太浓把你整个人里外薰个透,只管吃饱了聊,聊完了再吃,感情融洽了,思想都跟着升华。如果在冷天,鸡煲的汤料味真的要跟着你很久,即使在风里散上半天,走到人跟前,人家还是知道你浸在鸡煲店里“腐败”过了!

      唐闸牛肉,也是很有名的,本地牛肉鲜嫩有嚼劲,水煮白切,配蘸料,酱油麻油香菜葱。唐闸牛肉不只指牛肉一样,还有牛筋牛杂牛百叶牛腩牛肚牛舌,反正是牛全席就是了。
      唐闸草鞋底,鞋在方言里读孩(hai)。草鞋底,可不是草编鞋子底,是南通很有特色的传统小食,葱花薄饼,形状似草鞋底得名,饼上洒满香香细细的芝麻,甜加咸,酥酥的薄脆压饿又便宜好味,也许外人并不能吃出南通人喜欢到骨子里的那个味来,就像旁人不喜老北京豆汁一样。一方水土养一人,吃的都是记忆里的温馨美好,长大了吃是寻味,孩子吃长大后有一种印有家乡味道的小食在脑海里,老人吃的是一种叫岁月的老饼,南通人喜草鞋底就好似外国人爱吃披萨一样,每个人的味蕾上都有一份遥远而又熟悉的味道!

      2015年夏
      喜欢被石榴花的火红打动,在蔷薇芬芳枇杷初黄夏天还没火热起来的时候,天难得地显出宝蓝色,衬着流云,脚下落满了石榴朱红的花瓣花朵,风干的变成暗红,才落下的正鲜艳着,深深浅浅的一片,惊艳在夕阳的暖光里。仰着头,天那么宠爱着云,随着她逐风去,层层叠叠,厚薄舒卷,似大海用深情拍打出的浪花。
      闭上眼听到海的呢喃。我啊,分不清天和海了,湛蓝的天还是深蓝的海,是流云还是逐鸥的海浪,是活着的,活着天,活着的海,还有活着的心。
      夜里听着雨声迷糊地睡去,早晨在雨声里醒来,似乎下了一夜,看外面瓢泼的情形,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暗沉清凉的天,感觉巷口的蜀葵开了。是哦,这个时候该开了呢!巷子一直很安静,尤其在雨天。茼蒿的花开到末尾了,暴雨打落了一地的枇杷,倚在红砖墙边的石榴,看了多少回,今早开了,单瓣的,颜色比公园里观赏石榴花要淡,生在这样幽静的地方正合适。
      巷子里住的大多是些上岁数的老人,年轻人搬走了,只有老人还恋在这里。我很害怕他们也搬走,或者离开。屋顶青瓦的片数少了很多,用来修补的红瓦显眼许多。
      老房子是不能空的,一旦空了,没了人气失了魂,经些岁月,它自己就朽了,荒了,各样野生的绿植生出来,爬山虎的藤蔓夏天里绿满几间房子,不要多久,一个巷弄里的墙面屋顶将全归它所有。
      我是个蹩脚的窥探者,每一扇残坏的木门后面,我都想要推开一条缝伸进头去看个所以。静里的颓败气息,因为绿植的遮蔽凉森森的,变得吓人,是的,我被吓到了。站在巷口远远的看着,阳光热烈地照在身上。房子失了魂的野荒气息比去年深秋重了许多,一个黑洞洞的窗口对着另一个爬满叶子的窗口,阳光照在可以照到的地方。
      我不喜欢这种让人不安的气息,可又忍不住的要来,看一眼少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来了它们是否还在!一点左右的太阳晒的人微微晕乎,所有的房子都显着人去楼空的凌乱与孤寂,梁上的杉木梁暴露在外,看质地还可以用很多年。余下的青砖瓦够重新盖几条白墙飞檐小弄,站在墙边桑葚树的阴凉下,做起了自己的乌托邦梦。
      你看,这里有随便可以取走的砖瓦,木,只需要一块空地,离自己的理想国就不远了。被桑葚果子的甜味招来的绿头蝇扰了我的青天白日梦。我不信鬼怪神物,在野荒残亘里,这些鬼物自个蹦嗒到脑子里,儿时听过的美女鬼神故事情节用自己的意念塑造丰满鲜活,把她们安放在这人迹不至的角落里去,让她们兀自地长成我臆造的模样。
      我的心里,老屋又活了过来。我想说话了,就跟坐在空窗上的美女鬼说,也跟趴在梁上往下看我的调皮鬼说。张嘴就忘记要说的话,她们会以为我是个奇怪的人。这里还是繁华热闹的,鬼来鬼往绿荫习习。
      从废墟里出来去了趟男厕所,幸亏偏僻无人,不然要把我当成女流氓的。
      在张謇的老厂房改成的1895创意园里闲逛了几圈,感叹,台湾人确实有能力把一座废弃厂房复活,聚集人气,尽管是商业的,但保留下来了不是吗?思绪饱满了,心里莫名地空了一块。
      抓一把和风在手里,心里的涟漪漾开,迎着太阳没去的方向,看夕阳给树留下一身橘色的淡暖。爬山虎在夜色里悄悄地将窗子墙面绿满。梦是黑夜的情人,梦啊,你可知道风要去向何处,路过时吹乱了我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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