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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参商永隔两茫茫,月圆人缺已成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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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高挂于夜空,煞是迷人。
八月十五了,真是个团圆的好日子。
边关传来消息,秦少谦将军所率三万精锐铁骑一到边关就全军覆没!秦少谦向来骁勇善战,与他出生入死的部下个个都以一抵十,即使不幸吃了败仗,全身而退根本不成问题,又怎会全军覆没呢?定是有奸细将军机泄漏给敌方。
程佩珊虽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但聪明的她又怎能察觉有到其中的阴谋?她也曾是以无影剑法在江湖中名噪一时女中豪杰,自嫁予秦少谦后,她便金盆洗手,一心一意在家相夫教子。武艺虽已大不如前,警惕性和危机意识却是深入骨髓的,尤其是在失去丈夫的这一刻,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忽然一片乌云掠过,明月失色。
将军府大门前挂着的两个白色灯笼,不时迫于凉风的强势而摆动,烛光也动荡不安起来。
一个瘦小的家丁碎步跑到大门口,由敞开的大门贯进的强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他瑟缩地躲进右边那扇门的后面,双手推门将其关上,接着跑向另一扇。左扇距与右扇相合还有两寸远时,四根手指突然由门缝伸出将左扇门抓了个牢靠,阻止它合上。那家丁还未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脸上便多了一道血痕,倒地身亡了。
两道人影如风般窜进府中,直奔最深处的西厢而去,所到之处尸横满地,行动之迅速,让人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南厢一间屋子的门被急速叩响,叫声从门外响起:“夫人!夫人!”
程佩珊知来者是徐正,声音如此急促,定有大事发生,急忙开门。
徐正一脸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似是惊魂未定。
程佩珊不等他开口,先道:“来者是否直奔西厢而去?”
徐正一愕,心想夫人竟能未卜先知?但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想,他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程佩珊冷哼一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的目的真的是烈焰刀谱。”
徐正又是一惊,恍然大悟,心想:若夫人早料到会有人来夺刀谱,那么刀谱必定已不在西厢秘室之内了。他心中一宽,又立即紧提,急道:“夫人还是快与少爷速速逃离此地吧!”
程佩珊没有回答,转身走到床边,叫醒了还在熟睡之中的儿子。秦浩然因父亲之死哭了一整天,刚刚才睡着,刚才的敲门声还不足以将他吵醒。
程佩珊抹去儿子脸上残留的泪痕,柔声问道:“浩然是不是男子汉?”
秦浩然天真地点点头。
程佩珊道:“好孩子。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轻易流泪。即使娘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千万别让人欺负。”
秦浩然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憋着一口气,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不敢出声,只是不住地点头。
程佩珊欣慰一笑,继而抓住儿子双肩,沉声道:“娘要你贴身带着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当程佩珊对儿子说话的时候,徐正已迅速关上了门,并俯耳在门上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本还可以听见有人的抵抗声、惨叫声,不一会儿功夫竟一片死寂。徐正顿时心惊胆战,想府中一百二十多口人定已魂归西天了。他忙跑到床边,心急如焚地道:“夫人,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程佩珊一把将儿子抱下床,一手抽出早从箱底翻出来的那把沉睡了好些年的剑,一手牵着儿子,在徐正的护送下急急步出房间。
这时的将军府已成人间炼狱,从南厢到正厅短短二十来丈的距离布满尸体。程佩珊咬着牙不去看府内的惨状,片刻不停地朝正厅奔去,若真让来者抢到了刀谱,那所有人的死将变得毫无意义。
秦将军灵位前左右摆放的白烛劈哩叭啦地烧着,照得正厅里灯火通明,挂在墙上的那块写着斗大的“奠”字的白布上多了一道血迹,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最先遭到屠杀的男男女女。
三人顺利地穿过了正厅,来到前院,大门近在眼前。突然,狂风乍起,树冠猛摇,落叶被风从地上卷起在空中身不由己地胡乱飞舞。风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程佩珊突觉巨大的杀气从身后袭来,令人窒息,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未等她做出下一步反应,一把声音就先在这杀机四伏的空间中响起:“这么晚了,秦夫人带着令公子,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只见两个黑影从正厅背面升起,在屋顶上轻轻一点,由两侧跃下,一先一后落在三人面前。这是一男一女两个黑衣蒙面人,先落地的是那发话的女子,她手中的白色绳索已被鲜血染红。那男的身材高大魁梧,手中钢刀在月光的反射下透出凶光。
程佩珊立即稳住阵脚,朗声道:“你们究竟是何人?目的何在?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使刀男子道:“秦夫人是何等聪明,又岂能不知我们为何而来?”
使索女子道:“夫人若能乖乖将东西交出来,或许我们能放你们母子一条生路。”
程佩珊冷哼一声道:“若你们有意放我们一条生路,根本用不着杀光我府上一百余口人。想我夫君也定是遭你等陷害,否则以他的武艺岂会如此轻易就战死沙场?”
男子长笑一声道:“真不愧为秦少谦的妻子!既然什么都被你料到了,我们也无须多费唇舌。”话音未落,他已迫至程佩珊六尺许处,钢刀横扫而至,力量钢猛。
程佩珊用剑硬生生挡下这一刀,虽勉强可站立,但却震得虎口生疼。
那男子见一攻未果,顺势反手向上一挑,不给程佩珊一点喘息的机会。程佩珊哪顾得了疼,施起她拿手的无影剑法,无数剑影顿时闪动,亦幻亦真,在她面前展开一道剑气筑成的屏障,不仅化解了攻来的一刀,还挡下了那人接连下来的十几招。
那男子本想速战速决,在一两招之内结束程佩珊的性命,不想程佩珊却一连接下他十几招,他不禁有点错愕。
程佩珊当然知道只守不攻必定吃亏,她抓住对方攻势放松,也就是错愕的一刹那,突然收剑,继而又以全力刺出,直攻那人要害,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那男子又岂是这般容易对付之辈,他虽曾有错愕,但亦早已洞穿程佩珊的攻势。他不慌不忙地缩回右肩,身子随之一侧,刺来的剑由他胸前擦过,接着一掌打在全势而来的程佩珊的背部,反而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程佩珊闷哼一声,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那人毫无恻隐之心,步步紧逼,又一刀劈头盖脸而来。
以程佩珊现在的情况,若受这一刀,必定当场毙命。
正当她心中暗叫“吾命休矣”之际,那男子的刀却在半空停了下来。原来徐正从背后死死抱住了那人的腰,大叫道:“夫人快逃!快逃呀!”
程佩珊来不及多想,咬着牙,一个翻起来,拉起儿子就往门边跑。
这时,一直不动声色在一旁观战的使索女子出手了。她手中的白索如长了眼睛般,先将程佩珊刷倒在地,然后在秦浩然身上缠了个结实。那女子着力往回一拉,白索便乖乖将秦浩然扯了过来。
而使刀男子也在那一瞬间以内力震开了死抱住他的徐正。
徐正并非习武之人,在如此强劲内力所震之下,立即五脏俱裂,倒地而亡了。
女子将白索套于秦浩然颈部,用眼尾看着程佩珊,威胁道:“秦夫人是觉得那身外之物重要,还是令郎的性命重要?”说罢,微微紧了紧手中的白索。
程佩珊失声叫道:“你放了他!”
女子冷冷道:“快交出来!”
程佩珊心急如焚。刀谱若失,她将无颜再见九泉下的丈夫,儿子若死,她将愧对秦家列祖列宗,自己更加生无可恋。无论哪一样,对她来说都是不可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