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长安曲》幻花铃

9、第三章 沧海（三）

　　出了长安，直向南走，今日天气晴好，遍地野花，彩蝶飞舞，田间陇上，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待到出了城郊，已是薄暮，远山如黛，火色天光，万里山河，锦绣入画。
　　清涟一路上，都在蹦蹦跳跳的摆弄她新得的那柄“沧海”，时不时的拿出来舞弄一下，简直爱不释手。轩辕承在一旁瞧着，心里百思不解，疑窦丛生。
　　“清涟，你会舞剑？”
　　“会啊！”
　　“谁教你的？”看她的动作，十分娴熟优美，若她今年只有十六岁，那便也应是练了十年的功夫。也许她那被狼妖杀害的一家正巧是世代习武？
　　“我不记得了。”
　　轩辕承决定闭嘴，不管怎样，她这样看起来总算不会太拖累，至于她是不是生于习武世家，由得她去！心念转了转，忽然问道：“那你可会术法？”
　　清涟把那双“沧海”别回腰间，扭头看着他道：“什么术法？”
　　轩辕承道：“术法，说白了就是驾驭灵力，比如……这样。”说着摊开掌心，一朵金红色的火苗赫然在微风中摇曳。
　　清涟凑近他身边，歪头看着他掌心里的火焰，摇头道：“我不会这个，阿承你教我！”
　　轩辕承摇头道：“凡人修习术法，先要有三年的修炼根基，你这样白眉赤眼儿的上来就学，定然学不会！”说罢手指一握，熄了掌心火焰。
　　清涟将嘴一撇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比你聪明，你用三年才能学会的东西，我三刻就学会了！”
　　轩辕承大声笑道：“只怕你是在梦里头学会的！”
　　清涟双眉竖起，望着他洋洋自得的背影，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扯住他衣袖道：“你站住！我要你现在就教我！我要是三刻之内学不会，就……就……”
　　轩辕承笑得怡然自乐，“就怎样？”
　　清涟瞪着他，满脸通红，半晌才狠狠咬牙道：“就把我脖子上的那颗珠子给你！”
　　珠子？轩辕眼睛在她颈上转了转，这丫头也不算太傻，她项圈璎珞里结的那颗珠子，的的确确是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这颗珠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宝石，想来是什么传家宝之类的物事。
　　“也罢，要是用那珠子做赌，那还可以试上一试。”
　　清涟恨恨哼了一声，松开他衣袖，大声道：“你若是故意藏私，不好好教我，我也是不会给你的！”
　　轩辕哈哈笑道：“这个你放心，我向来刚正不阿，不会做混水摸鱼的事！”见清涟仍旧气鼓鼓的朝他瞪眼，咳嗽了一声，正色道：“那我现在就开始教了，你听好。五蕴于内，五行于外，发于心神，止于万变，三昧广及，真火燃冉，万虚无阻，道法无边……”他念的确是本门“炎术”的心法口诀，只不过不是最初一级的“炎咒”，而是高了一级的“真火”。这种术法是炎术的第二层，本门炎术共有五层，第一层就是炎咒，口诀简单，初入门的弟子都要从炎咒修炼起；第二层是真火，威力增大，除了能够伤害元精皮囊，还能损伤元神；第三层是烈焰熔金，完全动用三昧真火，销神熔骨，就算敌人外表看来毫无伤痕，内里却早已被伤的残损不堪；第四层，叫做九重炎炙，不管眼前有多少敌人，只要动用此术法，在功力所及之处，必当死于非命；最后一层叫做劫魂渡波，能烧尽万物三魂七魄，就连荒魂也不会有，自此神消魂散，永为天地劫灰。
　　太虚结境之中，只有师尊，才修炼到了炎术的第五层，其余几位长老，只有毗卢真人和祇南真人修炼火属，却都只炼至第四层，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进一步。而他自己，也只是能够练成第二层法术——真火，诛杀狼妖之时所用的术法也便是“真火”了。他教清涟口诀之时，不知为何，忽然童心大起，一心想要清涟输，是以越过了最初一层术法，好教清涟难以学会。
　　清涟眨动长长睫毛，仔细看了一眼他的神情，背转身去，独自走到一旁花树之下，一会儿仰头看天，一会儿低头用脚尖蹭地，好像冥思苦想。
　　轩辕承在一边抱肩偷笑，就算是“炎咒”，新入门的弟子也要学上三个月，而这“真火”，若无半点术法根基，定是学不会！他也不是非想要清涟项圈上的珠子，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看清涟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夕阳转瞬落山，其实早已过了三刻之久，不过轩辕承耐住性子，没有去揭穿她，左不过再等一刻，等到她自己认赌服输，才赢得十分光彩。
　　“阿承！”还没再悠闲片刻，耳边便已响起了清涟清亮的声音，“我学会了！”
　　“嗯？什么？”轩辕承大感意外，接着心生警惕：这丫头虽然古里古怪，却也鬼的很，别是又像昨夜诓我背她一样，前来骗我！当下露齿笑道：“当真？那你给我瞧瞧。”伸手一指旁边道上立着的一株矮小树木，“你把它烧了，才算学会。”
　　清涟看了那棵已经有些枯黄的小树一眼，点头道：“这么大一棵树，烧起来真是费力。”一边说，一边合上双眸，右手在下虚虚托着，左手学着轩辕承的样子捏了个法诀，倒也像模像样，嘴唇轻合，不知念了些什么，双眉紧皱，看起来的确是十分费劲，轩辕承皱眉站着，心里替她着急，就算是这么费劲儿，也不见那棵小树上冒出一点儿火星。
　　“喂，我说……”，话音未落，只见一点红光，还没看清这红光的出处，便见面前那棵小树“呼啦”一下，顿时成了一棵火树，树上火焰并不十分旺盛，也没有逼人的炙热，却只见那棵树好像熔在炉中的蜡烛一般，瞬间熔化，不见踪影。
　　“怎么样，我赢了！”清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已经消失不见的小树，两手拍了拍，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得意忘形。
　　“你……”轩辕承瞠目结舌，他的确没有想到她竟能在这短短的三刻之内领悟心诀，直接修炼成本门炎术的第二层！莫非她真的是天赋异禀？想到此处，忽然有些敏锐察觉，就在刚刚，他能感觉到身边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灵力，似乎就是从清涟身上散逸而出，而在此之前，他从未在清涟身上感受过一丝灵气。
　　“喂，阿承你输了，你要给我什么好东西？”
　　“……谁说我要给你好东西？”
　　“喂，我们刚才说好的，要是我输了，就把那颗珠子给你，要是你输了，就……就……”清涟忽然睁大眼睛，刚才她只说了自己输了，却未曾说要是轩辕输了该要怎样！
　　轩辕承看她一副气恼样子，心中大笑，走上前去拍拍她肩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眼前，“我输了，就把这个送给你。”
　　清涟接过那东西，却见是一块石头，月牙形状，却没有棱角，发出幽幽月白的柔光，摸上去又润又滑，舒服得很。
　　“这石头真好摸，我收下啦！”说着便要把石头放进腰间，却被轩辕承一把拉住，“等等，你知道这是什么？”
　　“一块石头啊！”
　　轩辕承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拿明珠往暗处投，把那石头从她手里抢过来道：“这叫‘月石’，只要注入灵力，能够在夜里发光，如同月亮，你带着它，以后不管再黑的地方，就算没有蜡烛灯火，也一样可以看见，要是再大一点的月石，还可以代替烛火，就算在晚上看书写字，也不伤眼睛。”
　　清涟认真听他说完，晶亮的眼睛立时弯成一弯新月，跳上来挽住他手臂，眯眯笑道：“阿承，你真好，我以后永远都要和你在一起！”
　　轩辕承被她拉住，又听见她这样说话，不知怎么脸也有点红起来，伸手挠了挠后面的头发，“那个……这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在太虚结界，到处都有这种月石，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多捡点来送你。”
　　清涟点头，仰起小脸儿喜笑颜开的看他，晚风吹过，吹散她额上头发，却见她眉间那块暗红的胎记，似乎比昨夜初见时更加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