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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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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兮和赵嬷嬷走出西屋,在院子里转悠着。西北高原气候,天气干冷,虽然到了二月底,却早晚还是很冷,楚小兮在院子里举目四望,只见天高云淡,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丝暖融融的感觉。远处山峦峰叠,明快清晰,一点雾气也没有。能清晰的看到山坳里皑皑白雪尚未消融。半山腰上树木枝桠着甚是萧条。不过楚小兮能想象到如果现在是夏季,这里的景色一定很美。两人慢悠悠的转过堂屋,在西侧有个角门,楚小兮指着那门问赵嬷嬷那是什么去处。赵嬷嬷顺着楚小兮的指的方向看了看,回道:“那是后园子,一个小小的园子,开春了可以种些菜蔬,现在怪冷的,小姐别去了,那边什么也没有,就几颗果树,现如今都干枝伸展,没什么看头。”
楚小兮听了点点头。这时节还真没什么看头,天寒地冻的。两人在院里转了一会,来到影壁旁,刚转过影壁,楚小兮一抬头就看见垂花门边一个十二三岁身着灰色短襦的男孩探头张望,看见楚小兮和赵嬷嬷他微微一愣,嗖的又缩回了头去。楚小兮尚未开口,就听边上的赵嬷嬷大声呵斥道:
“站住,哪来的下流坯子,探头探脑的做甚?”边骂边提起裙裾飞快向垂花门跑去。楚小兮一愣,看着赵嬷嬷矫健的身姿,失笑了一下,也紧走几步出了垂花门。
出了垂花门就是外院了,外院一般是管家或者仆役们居住的地方,俗称倒座间,这北方的房子跟南方不一样,南方的房屋多是建造在水边,且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很是精致美观。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温婉优雅。而北方的房屋多是青砖灰瓦,稳重厚实。楚小兮出了垂花门就看见赵嬷嬷正抓着那个偷看的小子叫骂着:
“你个下流痞子,这内院也是你能觊觎的,啊!说,你探头探脑的看什么,要不说明白了,我今儿就揪掉你这个猪耳朵。”赵嬷嬷边骂边揪着那男孩的耳朵,那男孩满脸通红,手捂耳朵,一迭连声的求饶:“嬷嬷饶了小的这次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赵嬷嬷狠劲拧了一把,便放开他。“去,跪下给奶奶赔礼道歉,看奶奶怎么发落你吧!”赵嬷嬷厉声道。
那小厮吓得脸色一白,普通跪地一边磕头一边对着楚小兮道:“奶奶饶命,小的一时糊涂,冒犯了奶奶,求奶奶看在叔父的面上饶了小的吧!”
“叔父?你叔父是谁……?”
“回大奶奶,奴才的叔父是宋瑞。”楚小兮看着跪在面前的男孩,十二三岁,白净清秀,眼睛不大却透着几分机灵,像他这年纪的孩子,在现代正是上初中调皮捣蛋的年纪,而在这里,从穿着上看应该是一个奴仆。
“你叫什么名字,宋瑞是你叔父,那你的父亲是?“楚小兮口气和善的问。
“回大奶奶,奴才宋三万,奴才的父亲是宋祥。”
“哦,你是宋瑞的侄儿。”
“回大奶奶,是的。”宋三万神色十分恭敬。
“那你来我这里可是有事?楚小兮接着问。
“没,没什么事……”宋万眼神闪躲语气有些踌躇。
“下流杀才,奶奶问话,你个奴才躲躲闪闪的,还不从实招来。”
赵嬷嬷见楚小兮对这奴才如此和气,不像以前那样打骂。知道她自从失忆以来性格巨变,她怕这奴才看轻楚小兮,有所蒙骗,便厉声呵斥起来。
宋三万猛的听见赵嬷嬷的呵斥,吓的一哆嗦,急忙道:“奶奶饶命,奶奶饶命,奴才说实话就是了。奴才是跟随叔父来的,叔父奉了老太太令,回府上做事,奴才跟叔父来帮着拾掇的。”
“回府上?宋瑞要回去了呀!“
“回大奶奶,是叔父婶娘都回去,老太太说了,府上药材铺子的管事周平犯了事,被大老爷逐出府了,如今药材铺子缺人手,就让叔叔回去先管着,婶娘求了老太□□典,也回府上做事。奴才才刚帮着拾掇东西,见时辰还早,就想着四处溜达玩儿,见这里有个门,门口也没什么人,奴才就想看看是个什么去处,奴才也不知这里住着大奶奶,要是知道,就是给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惊、惊吓到大奶奶的,求大奶奶看在奴才无心的份上,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宋三万跟倒豆子一样一口气说完,就磕起头来。
“行了,行了,别磕了,起来吧!”
楚小兮听着咚咚地磕头声,心里一酸,这天寒地冻的,不过是个半大的贪玩孩子。前世今生加起来只有两个人在她面前跪过,一个是翠儿,一个就是这个小子,让楚小兮感觉很不自在。
宋三万见楚小兮没有生气,也没有重罚他,便面露喜色,想要抬起头看楚小兮,却又不敢,只好大声道“奴才谢大奶奶。”
楚小兮看他半垂的磕的红红的额头上粘着泥土的一张花脸,有些好笑,也有点心疼。她故意板着脸道:“往后可不能再乱转悠,须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你无心,就怕有心人,今日幸好是我,如你无意之行冲撞了贵人,那岂不是白白送了自己的小命。”
“奴才谢大奶奶教诲。”
宋三万原本心里紧张的不得了,他在府里就听说,大奶奶是个惹不得的人物,要是冒犯了她,那你就是找死。今日无意间撞见了大奶奶,他以为一顿板子是挨不过的,没想到,大奶奶只是问了几句话,并没有重罚他,这可真跟府上传说的不一样,看来传言有时候也不能当真。他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就地拍身上的灰尘,只是微弯着腰,低着头。
楚小兮回头扫了赵嬷嬷一眼,赵嬷嬷微微点点头,大声道:“看在大奶奶慈悲的份上,就饶了你这奴才,退下吧!
“奴才谢过大奶奶,奴才告退。”
宋三万面露喜色连声道谢,后退几步然后转身飞快的跑了。
楚小兮看着他的身影拐过一角墙壁消失了。便转过身对着赵嬷嬷若有所思。
赵嬷嬷看着楚小兮的表情,神色略显急促,“姐儿先进去歇着,我去西边问问宋瑞家的这是什么意思,这奴才做事,怎么能不问问主子的意见,这是哪家的规矩。”赵嬷嬷越想越气,边说边快步往宋瑞居住的东偏房走去。
“奶娘,别……”
楚小兮张嘴刚要阻拦,却见赵嬷嬷走的飞快,转过壁角就不见的身影,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老太儿,腿脚可真利索。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走你说你拦得住吗!走了也好,多清静。不过府上做事可真不地道,将这么一位柔弱的女子放在这偏僻的地方,难道真想要人家死啊!楚小兮想到这里,心猛地一惊,又释然了,可不是咋地,这不是已经让人家香消玉殒了,原主不死那有我的位置啊!她要是活着,那我说不定还在半空中飘着呢!想到这里,楚小兮情不自禁地抬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天空很蓝,有几朵白云飘荡在天边。楚小兮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若是你泉下有知,请放心,我会活得很好,替你也替我。
傍晚,赵嬷嬷又气又急的走进屋里,拉着楚小兮的手就抹起了眼泪,嘴里一边数落着宋瑞一家的不是,楚小兮知道赵嬷嬷是替自己担心,便不怎么劝她,让她发泄一阵子再说。果然赵嬷嬷说了一阵子,见楚小兮神色淡淡的,便也住了嘴。擦干眼泪,眼睛红红的看着她发呆。楚小兮抬头睨了一眼,道:“奶娘不哭了?”
赵嬷嬷闻言一愣,欲言又止。
“不哭了,就听我说几句可好?”
楚小兮正色道。
赵嬷嬷见楚小兮神色严肃,不似平日里散漫,忙正襟危坐,“姐儿有话就说,对老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可怜夫人去的早……”
“奶娘,”楚小兮见赵嬷嬷说着又似要抹眼泪,忙打断她的话,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奶娘先不要说话,且听我说,”微顿了一下,楚小兮整理了一下被赵嬷嬷打乱的思绪:“我来庄子有多久了,奶娘啊晓得?”
赵嬷嬷点了点头,“是一年零五个月?”
“那么在此其间,府里有没有算的上有身份的人来看过?”
赵嬷嬷摇了摇头,暗自垂泪。
“奶娘也知道,自从我被放到这庄子,别说是有人探视,就是嚼用都时时短缺,既然主家都不顾你生死,那么作为奴才的下人,谁还能对一个失势的大奶奶趋炎附势,自来踩低捧高锦上添花着多,雪中送炭者少之又少,奶娘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么!宋瑞人家要走就走,憋在着别院,他们难受我也不好过。离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奶娘,以后就你我翠儿三个好好过日子,我就不信离了他们我们就活不成,咱不能挡着人家高升之路,平白招人嫉恨不是。”
赵嬷嬷听着楚小兮的一席话,心底酸涩难言,却又很欣慰,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姐懂事的让人心疼,赵嬷嬷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紧紧抓着楚小兮的手,一边在上面轻轻拍着。楚小兮看着赵嬷嬷的神色,心也微微酸涩。
翌日,宋瑞跟他婆娘在院子里给楚小兮磕头的时候,赵嬷嬷阴沉着脸站在一边,楚小兮什么话也没说,挥手让他们退下,宋瑞两口表情讪讪欲言又止,终于宋瑞长叹一声低着头退了出去。不多时翠儿进来回:“已经上路了,前院就剩下老刘。”
楚小兮听了一笑,再不做声。
赵嬷嬷终是气不过,恨声道:“踩低捧高的小人,奶奶那点对不住他们,竟然就这样走了。”楚小兮边笑边无奈的看着赵嬷嬷,心想,你主子以前也没对人家多好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