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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却把青梅嗅
秦雯七岁的时候，妹妹出生了。因为玲玲的原因，她以为自己的领地也要被另一个小家伙攻陷。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闷闷不乐，回到家也只是把门一关，就躲到自己的小天地里。有时候看看自己的小屋，想到以后都要有人和自己分享，觉得更难过了。
饭桌上问她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她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只顾埋头吃饭，也不夹菜，妈妈夹了一块排骨给她，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以为她是被自己怀孕时的坏脾气感染了。
似乎是想挑起轻松的话题，她妈妈跟她说，“瑶瑶，你将要当姐姐了。”
她只见过玲玲当姐姐，想到了玲玲的弟弟，便问妈妈，“是因为我不是小男孩吗。”
“怎么这么问，”她一旁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爸爸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扭头问她。
“要不然玲玲和她弟弟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玲玲说她小时候爸妈都没有给她买过玩具，而他弟弟的小汽车已经可以站成一排了。”她跑到储物柜前，把她的娃娃拿出来在地上整齐地排列成一条线，“喏，就是像这么多的小汽车。”
“那我们给你买的这些玩具少吗。”他爸爸低头朝坐在地板上的她笑。
“那倒是。”她嘻嘻笑开，阴郁一扫而光。
她妈妈也笑，挺着肚子收拾起碗筷。
她想跑过去相帮妈妈，却被爸爸一把抓住。
“我们是希望以后能有一个人陪你，两个人在一起，以后可以互相依赖，互相照顾，等我们老了，你在这世上不至于孤独。”爸爸把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歪歪头表示不解，不知道爸爸说的老了是真的老了，还是外公那种“老了”。她想问，但是又不敢问。想了想，还是去厨房帮妈妈洗碗去了。
那时她还长得不高，大概只到妈妈的胸部，一看妈妈，视线所及便是隆起的腹部。
“看什么呢。”妈妈摸摸她的头。
“里面真的有一个生命吗。”她觉得世界真奇妙。
“你可以摸摸，听听。”妈妈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把头也贴了上去。
真的有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心跳一样。她很兴奋。
“我听见了它的心跳，咚咚咚的，还有咽口水的声音。”
妈妈困惑，怎么会有咽口水的声音？想了一会，明白了过来。
“傻孩子，那是你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嘿嘿，妈妈我给你讲个笑话。”她偷偷吃掉了一块剩下了的五花肉，又咽了一口口水，“小明问他妈妈，妈妈妈妈，为什么我们班的同学都说我是傻孩子呢？她妈妈笑着对他说，傻孩子，你怎么会是傻孩子呢。”
她妈妈也哈哈大笑。
妹妹出生的时候，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好时节。不像她，在大雪纷飞的二月初。那天天气很好，阳光很灿烂，她放了学出来发现来接自己的变成了姨夫，正觉得奇怪，便听见姨父说：“你爸妈都在医院里，让我来接你。”
她只知道妈妈不在家好几天了。每天都是爸爸陪自己睡觉给自己讲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故事，已经讲了两轮了。
她在医院的走廊里看见爸爸，手里拿着的报纸是倒着的，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在这里等你妈妈出来把。”姨夫指着亮着灯的产房。
她也钝钝地坐在了爸爸旁边，拿出语文课本倒过来看。
过了好久，书都看一半了，她等得口都渴了，扭头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瑶瑶先回家吧。明天再来，就能看见小宝宝了好不好？”爸爸望着姨夫。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走了，临走时看了一眼亮着灯的产房，觉得大人的世界真心搞不懂。
“第一眼看见秦捷的时候，觉得她真丑，皱不拉几缩成一团，头发稀稀拉拉跟个小秃头一样，眉毛居然是没有的，总想给她描几下。抱在手里都没有重量，你不知道她有多轻，出生前两天还老是拉稀，病怏怏的，生怕养不活。”五年级时候，班级里有一次做家庭调查，问家里谁是非独生子女时，作为班长的秦雯统计完数据突然拍了拍脑袋，说了一句，忘记了自己，班里的很多人第一次知道她有个妹妹，下课后都凑到了她跟前。
“然后呢？她活下来了吗？”问她的是那个胖胖的女孩许婷，脸上满是好奇。
“当然活下来了，要不然她怎么举手了呢，小笨。”王诗雪咧开笑脸，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虽然是戏谑的语气，但许婷的脸明显有点挂不住。胖女孩对于自尊总是比其他人要看得重一些。
“后来她就在我家开始住下来了，虽然现在还是瘦不拉几的，不过好可爱，我们每天晚上抱着睡觉，不过我一开始不睬她，她后来主动抱着我啦，谁让她小时候老在我身上拉屎撒尿来着。”秦雯一脸得意。
“我也好想有个弟弟妹妹啊。”许青一脸憧憬。
“她会抢你的东西吃。”玲玲朝许青做出饿虎扑食的动作。
“真的吗。”许青攥紧了手中的上好佳。
“真的。”玲玲认真地点点头。
“有个姐姐有什么好，天天管着你，说你这说你那的，什么都要管着你，就跟有三个爸妈一样。”说话的是一直在旁边戴着耳机看《傲慢与偏见》的许巍。
许巍长得高高瘦瘦的，很是阳光帅气，加上又爱打篮球，运动神经发达，虽然成绩一般般，又有点调皮，班里面还是很多女孩子都在偷偷喜欢他，包括秦雯。
“你姐姐那是为你好。”秦雯红着脸说。
“你敢说你对你妹妹没有一点想管着她的私心？”许巍把书合上。手中的mp3调大了音量。
秦雯刚想反驳，上课铃响了。
那天下午有一节自习课，班主任要开会，让秦雯这个班长管着纪律。班上以许巍为首的几个男生一直在后面闹。
第一次，她咳了咳，说，不要讲话了，个别同学注意点。
没有用。
第二次，她拍了拍桌，声音提高了一度，不要说话了，后面的男生注意点。
班级安静了一会，但是很快后面又一副人声鼎沸的样子。
第三次，她忍无可忍，抓起手中的语文书，就向离自己最近的男生赵叶明头上打去。
当然，被拦住了，拦住她的，是许巍。许巍在那一刻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抓住她的
手腕，男生的手劲大，她动也动不了，被勒得疼。
“这里不是你家，不要像在家那么任性。”他把她的手狠狠往下一甩，语文书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很清晰，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
全班都在回头看他们。
“好，请你们不要再说话了，班里面还有这么多人在学习。”她也不想撕破脸皮，说罢转身回到座位上，默默地把头趴在胳膊上，眼睛盯着摊开的《基础训练》，视线有些模糊。
过了一会，许巍那群男生又在闹了。见还是十分钟就要下课了，她没有精力也不想再管。却不料，班主任正好回来。
“秦雯，不，班长，你出来。”
她默默地走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口。
“我让你管纪律，你就管成这个样子，你是怎么当班长的？”严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她也不回答，默默站在那里。过了一会，下课铃又响了。
“算了算了，今天下午剩下的课你都站在后面吧，好好反思。”
那时许巍坐在最后一排，她特地站在了他的后面，上课时勤勤恳恳地拿书做笔记，许巍当没事人一样照样在课堂上讲他的小话，听他的歌。数学老师问她怎么了，她没说话，其实是在想怎么回答，许巍倒是抢她一步，没管好纪律，班主任让她罚站。数学老师见是班主任让她站在后面，不好越俎代庖，也就继续上自己的课了。
秦雯从后面死死地盯着许巍，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许巍早就被凌迟一千次了。
他们后来两个星期没有说过话，虽然之前彼此的熟络也仅仅在见了面说声“你好”的程度上，可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见了面直接错身而过冷若冰霜。
秦雯忍不住了，周五的时候在篮球场上截住他，你也有不对。
刚打完球的许巍一身是汗，脑袋似乎也有点不太清醒，说了句，你说什么。但脚步还是直接在往前走。
“你不该和他们在课上说话。“她跟了上去。
“难道我是哑巴吗？不说话的是哑巴。”许巍把手中篮球在地上拍了拍，一个转身，又
“场合不对，看见我站在那里你就不难过吗？”秦雯离他远了一点，生怕篮球会砸到自己。可话一出，又觉得有点不对，改了口气，“看见我站在那里你应该很难过吧。”
好像…….还是不对吧。
“不好意思，没有。我就是看不惯你为所欲为的作风，你凭什么打他？跟个专制的老佛爷一样。”咚，他又进了一个球。
“好，是我不对。可是我在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爱我妹妹，我们相处的很好，虽然我们有时也会吵架…….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一天就会和好的。”看着他一个人在打篮球，配合着渐渐深下来的夜色，秦雯觉得他的背景有些落寞。
“对不起了。”说得淡淡的，像一阵风。
“啊，你说什么。”狂风呼呼的，上天见证，她只见到了他的嘴在动。
“对不起了。我姐姐其实对我也蛮好的，只不过我们有代沟而已，我知道，她比我大四岁，三年一个代沟嘛。”许巍手气了篮球，准备离开。
三年一个，她开始数手指，她和妹妹有二又二分之一个，天。
算完了再抬头，许巍已经开始消失在视线里了。
“喂，我想跟你借那本《傲慢与偏见》。”她把手在嘴边做喇叭状。
“好。”远处的少年朝他挥挥手。
“看来进展不错。”玲玲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出来，拍拍她的肩膀。那时候秦雯才刚刚到她肩膀。
“什么啊。”她脸红了。玲玲小说看太多了。
“你就不要害羞了，我们都喜欢许巍，你就不要不承认了，不然明明是许巍带头闹的，干嘛不打许巍打赵叶明。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小姑娘？”玲玲狡黠地看她。
“哎，那是谁啊？”秦雯的视线□□场上一个正在跑步的人吸引。
“哦，许青吧。她最近天天在跑步，却也不见瘦嘛。”玲玲从包里拿出一个……望远镜来，那时她是天文爱好者，从零花钱里每天省五毛省了一个月买了这个简易望远镜。
许青已经跑得满身大汗了，却还在坚持，嘴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好像是一直重复的一个词，是什么呢。
秦雯摸摸自己小肚子上的游泳圈，觉得她毅力真大。
许巍第二天把《傲慢与偏见》给秦雯的时候，许青恰好在旁边。翻开扉页，是许巍的草书签名，落落大方，与其他同学还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截然不同，许婷在旁边惊呼了一声，真好看。
秦雯说，我也这么觉得。
字如其人嘛。
“班长……你看完了能借我看看吗。”许青小心翼翼地问她。
“可以啊。”她当时想的很简单，不就是一本书嘛，许巍会同意转借的吧。
可等许婷看完书还给她，已是一个月之后了，许巍那边催了好几次了，她从许青手中接过书，想也不想便放在许巍的桌洞里，接着便奔出去上体育课了。
刚从操场回来的学生都是大汗淋漓，有说有笑的，整个教室人声鼎沸。他们的教室在二楼，旁边恰好有一株长得茂密的大榕树，上面时不时传来知了的鸣叫，夏天的夕阳洒在桌子上，镀上的金黄色让人觉得懒洋洋。
啪。
许巍把那本书咣当一声甩在了秦雯桌子上。
她想起那天被甩下来的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4
